“我当然知道...” 陆知齐有过分的责任感,一诺千金,她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苏蕊叹了口气:“但是...” “没有但是。上去吧。” 陆知齐轻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安稳地扶进电梯里,又退后半步,温和地说了一声晚安。 电梯门阖上,陆知齐缓慢地倒退半步,背轻轻抵靠着墙,极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过了秋,骤然降温,陆知齐的旧伤又有发作的趋势,伤了的肺又开始闷疼,咳嗽时又连带着用眼过度的头疼,到了晚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本就不舒服,更别提骤然添了这么多‘意外惊喜’。 他歇了一会儿,勉强能忍下不适,才慢慢地走回车里。 凌屿还坐在那里,扭头向外,只露半张侧脸,不知在出神想什么。 “住哪儿?” 陆知齐打开了导航,却听得那人执着地要跟他回家:“刚回来,没地方住。” “外面就有酒店。” 陆知齐冷漠无情的回复落下。 “两年不见,你让我去住酒店?”凌屿不敢置信。 “对。” “为什么不能去你家?”凌屿略挑了唇,带刺似的调笑道,“哦对,我忘了。那里马上要变成婚房了,我去住不方便,是么?” “……” “……” 气氛又一次降到冰点。 凌屿微微攥了拳,又放开,稳了稳情绪,故作轻松地说:“我出国两年,你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没有想问的?” “...HTY-76的副作用减轻了?还会出现幻觉吗?还必须定期吃药缓解疼痛吗?”陆知齐脱口而出,又顿了顿,欲盖弥彰地遮掩着,“你也算Newlife的实验对象,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我很好。” “...嗯。” 陆知齐只回答了一个字。凌屿坐在斜后方,牢牢地盯着那人的侧影,像是要穿出两个洞来,终是不甘心地追根问底。 “还有呢?除了你和苏蕊的新公司之外,就不想关心点别的?”凌屿忍不住扒着驾驶座椅,半边身子挤过中间,牢牢地抓住了陆知齐的手,想要与他五指紧扣,“...陆知齐。你想过我吗?哪怕一次也好。” “没有。” 那人触电般抽回了手,又回答得很快,像是演练过无数次,脱口而出。 “你骗我。”凌屿把他的银行转账流水甩了过去,质问道,“我的学费总是被提前交清;学生公寓续费我没有付过一笔钱。你敢说,这些都不是你?!” “不是。下车。” 陆知齐的逐客令来得无情。他甚至没有回头,只用一个冷冰冰的侧影推拒了所有亲密的可能。 凌屿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一言不发地拉开门,大步跨出后座,用力甩上了车门。 走出憋闷的地下停车场,清新的夜风扑面而来,稍微吹灭了他心头的火。 他蹲在花坛旁望天,又从兜里拿出口香糖嚼着,把所有愤怒与惊慌一点点咬碎,慢慢地回神。 整整三年求而不得的执念,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尚未到来的订婚仪式而作罢。 凌屿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等到陆知齐开车出来。他有些疑惑,忽得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惊,立刻跑去药房,拎了一兜常用药,紧赶慢赶地奔回停车位。 那辆黑车果然还停在原地,没有打火,灯也没亮。 车内一片黑暗,驾驶座上的男人半伏倒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果然。” 凌屿焦急地敲着车窗,接连不断的噪声让那人终于有了反应。 陆知齐慢了半拍起身,动作颇有些艰难。可没想到是凌屿回来了,他微怔,慢慢降下车窗。 “你怎么还没走?” 那人的声音更虚弱,呼吸急促,压着轻咳,唇色微白,脸颊却涌着不正常的淡红。 凌屿直接把掌心压在陆知齐的前额,被灼手的温度烫了一下。 “苏蕊真的是你未婚妻?你病了,她都没看出来。” 他立刻伸手入窗,从里面开了车门,直接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他一手环着陆知齐的腰,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轻而易举地将他抱下了驾驶座。 “刚才非要赶我下车,是不是因为觉得很难受,撑不住开车了?” “...放开。” “之前亲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嘴唇有点烫。我以为你是害羞,结果你是在发高烧。我真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 “...我说,让你放开我。” “我听见了,但我不会照着做。别浪费口舌。” 凌屿将他搂得更紧,无视那人的推拒,自顾自地用手背轻轻触着他的前额,担忧地问:“你以前很少感冒发烧。是不是因为那次枪伤,身体一直都没养好?” “跟那件事没关系...嗯咳咳...” 陆知齐皱眉,眼镜顺着鼻梁微微下滑,闷声咳得厉害,连眼底都起了一层水光,更显得虚弱。 凌屿拿出刚从药店买来的退烧药,单手扣了一片出来,推进了陆知齐的嘴里。浓厚的苦味激起了那人的反应,他皱眉抬起眼,又被微热的瓶装矿泉水堵住了嘴。 那孩子刚才出去一圈,原来是去买了药,甚至贴心地买了瓶加热过的温水。 “……” “去医院还是回家?还能坐住吗?抱你去后排躺一会儿?” “……” 那孩子打定主意要陪他一起,陆知齐实在是头晕难耐,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推开凌屿的搀扶:“没力气陪你闹。去副驾老实坐着,别捣乱。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你怎么还要开车?” 凌屿见他扶着车门,又要坐进驾驶室,赶忙拉住了他。陆知齐踉跄半步,虚虚靠在凌屿怀里,皱着眉疑惑道:“我不开,难道你会?” “...我看你是真病糊涂了。” 凌屿半蹲下,一手揽住腰,另一手搭住腿窝,干脆把陆知齐横抱起来,大跨两步,将病得昏沉的男人送上了副驾驶。 “陆知齐,我早就拿到驾照了。如果你想,我还能带你潜水、攀岩。”他俯身,轻轻解开那人的西装纽扣,二指插进领带结,极轻地左右扯开,松开了束缚,“我不再是那个只能靠你照顾的孩子了。陆知齐,我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你睁开眼好好看着我。” 倒在副驾驶上的人慢慢地呼吸,又慢慢地伸出手,像是要确认什么。 凌屿用力握住那双微凉无力的手。他明明能感受到那人深藏起来的情感,可下一句,陆知齐偏偏说得无情又冷静:“凌屿。我马上要订婚了。” “我知道。”凌屿无所谓,“你还没订婚,甚至没结婚。我都还有机会。” “我不记得我给过你机会。”陆知齐轻声说,“凌屿,我们不合适。” “别说这种话!我们怎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 凌屿猛地俯身,凶狠地咬住了他的嘴唇,几乎身体的一半重量都倾轧在他的身上。 “两年,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我长大、变强、足以与你相配。我想我是时候可以回来找你了,可你已经选择了别人!!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凌屿颤抖着用力攥着他的西装,一字字地钉在他的肩上。他痛恨他们的年龄差,追悔所有追不上的时光;他恨陆知齐的一意孤行,也恨他自己的一再错过。 “你是认为我不会回来了?你忘了吗,那时候,我明明...明明说了再见。” 陆知齐明明教过他,‘再见’,不是一场潦草的送别,而是充满希冀的再会。 “是我忘了。对不起。” 陆知齐的眼镜被凌屿碰落,染着水光的眼睛毫无遮拦地袒露。他看起来明明那样温柔,却偏偏一刀刀地伤凌屿更深。 “‘对不起’?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嗯。” “呵。很好。” 凌屿捏起泛着凉意的眼镜,轻轻帮那人戴上,食指沿着鼻梁向上,直到那双略藏着水光的眼神被镜片彻底遮住。 “但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最后一段回家的路,印象已经很模糊了。陆知齐的记忆片段只停留在车上昏暗的光线,伴着充盈的暖风,凌屿的侧影忽远忽近,最后在药力作用下,他好像直接昏了过去。 至于他怎么上的楼、怎么进的家门、怎么换的睡衣以及怎么盖的被子,他一无所知,可却并不难猜。 “咳...嗯咳咳...” 陆知齐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他强忍着疼痛伸手向床头,勉强拿起本该凉透了的透明玻璃水杯,搁在唇边抿了一口,却怔住。 ...水,尚温。 尽管如此,那孩子竟然还肯守着他整整一夜吗? 【作者有话说】 三年的痴心妄想,换来一句‘对不起’;彻夜无眠的思念,换来心上人的移情别恋。我这悲催的前半生,好像一个什么笑话。 ——凌屿彻夜谱曲作词,苦情情歌新鲜出炉。
第108章 我要跟你签约 手机已经被充上了电。 充电器明明被他收到了书房的柜子里,凌屿却驾轻就熟地翻了出来,像是他们不曾分别。 陆知齐又忍不住咳,咳得头疼。 他自诩优秀的忍耐力最近好像失效了,许多事情变得逐渐失控。他半掀了被子,侧身摸上手机。不出意外地被凌屿静了音,无数条未接来电沉沉地堆在首页。 他先捡了重要的商业电话一条条回过去,接着是他那些喜欢唠叨的亲友,最后是王明霁。 “你可终于给我回电话了。” 王明霁在短信里言辞激烈又震惊,可打电话时,声音听起来倒是平静许多。 “废话。都过了一夜,我当然平静下来了。”王明霁浅浅翻个白眼,“这小子,连我都瞒,真是欠收拾。要知道Vince是他,我早把他弄进观星来,免得董事会那群老不死的嘀嘀咕咕地质疑你。对了,合同签完了记得发给我一份,咱们的姜总监天天说我不干活,我正好拿着这东西去逗逗她。” “没签。” “嗯,那就...什么?没签??” 王明霁生怕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Vince可以签,凌屿不行。现在整个董事会对凌家的态度你也知道。凌屿的身份太敏感,回观星瞒不住,对他发展很不利。” “这倒是。”王明霁揉了揉下颌,“那怎么说,要暂时签给其他娱乐公司,以‘Vince’的身份半永久式合作吗?” “他已经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就随他去吧。”陆知齐顿了顿,“他倒未必想再跟观星合作。” “怎么回事?你们几年没见面,见面就吵架?” 王明霁察觉得很快,而陆知齐的避而不谈也佐证了这一点。 “王叔,我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家办公。会议改成线上。”
101 首页 上一页 76 77 78 79 80 8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