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齐意外地问:“怎么,你也会嫌便宜不想要了?” “...我才不嫌弃。明明是你不喜欢廉价的东西。” “长进不少。还学会反咬一口了?” “我没有。明明是你一直这样。”咫尺近处,凌屿指着口袋里藏着的牵牛花,又指了指自己,“你不喜欢它,也不喜欢我。我都知道。” “...什么?” “没听清楚?我不信。你明明听见了。” 凌屿甩开陆知齐的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到他的面前,单手撑着墙,将那个男人轻轻抵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喘息着。 过于熟悉的场景再现。 两人的酒吧初见时,凌屿也曾剑拔弩张地将人堵在角落,故作凶狠地让他不要靠近。一年后,几乎是同样的动作,凌屿却已经长得比他高了。脸庞依旧带着几分旧时的稚嫩,眼神已经不再提防警惕,取而代之的,是毫无保留的信赖。曾经的鲁莽少年破蛹而出,变成了清锐的青年。 “你...现在多高了?” 陆知齐才发现,自己竟然需要稍微抬头才能与他对视。 “别打岔。你总是喜欢打岔。我说不过你。” 凌屿口齿不清地单手抓着陆知齐的手腕,手表表盘轻轻撞在墙面,手背被嶙峋的墙面刮得生疼。陆知齐知道凌屿一身蛮力,清醒时尚且能控制,一旦耍起酒疯,人话不听。 “今天你毕业。我纵着你喝酒,但别太过分了。” “喝酒...对,我...我已经毕业了。从今以后,牛奶一口都不喝,只喝酒...越烈越好。你不许再管我...” 就这点出息。 陆知齐觉得有点好笑,又不合时宜,只绷着脸问他:“很好。你还想干什么?” 凌屿甩了甩浑噩的头,下一秒,猛地抬眸,一瞬间就迸发出直白凛冽的进攻性。 “想这个。想很久了。” 他捏着陆知齐的下颌,用唇齿裹住了那双微凉的唇。他在陆知齐的口腔里肆意收割,不懂分寸,只贪婪地索取更多;像是野兽标记领地,直到每一个角落都沾上了他的味道。 从未想过的亲密接触,让陆知齐瞬间惊愕到大脑空白。 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断电,没想到,只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吻。在口腔里的空气被屠戮殆尽之前,他猛地推开凌屿野兽似的啃咬。唇边还残着湿润的牙印,因为缺氧导致的晕眩,让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颤意。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你...不喜欢我亲你。”凌屿垂眸,自嘲笑笑,“你看,我是对的。你不喜欢廉价的东西。” 陆知齐气极反笑。 说是醉了,逻辑倒能自圆其说;说是清醒,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疯事?! “你自己想办法回去。我不管你。” 陆知齐推开凌屿,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咚’地一声响。他回头,见凌屿正坐在地上,呆呆地揉着手肘,抿着嘴唇看向陆知齐,像是耍赖似的,等着被人捡回去。 ——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他就是确定,陆知齐不会真的甩开他。大概是因为,那个人愿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不带任何目的地帮他。凌屿无数次地意识到,自己原来那样卑劣,比其他人更坏,不仅蚕食着陆知齐的善良,更想霸占这个人的所有。 “起来。” 凌屿赌对了,那人果然在几步之外冷觑着他,没走远。凌屿低笑一声,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我想跟你说...” “我要出差了,明天。” 陆知齐不容情地打断了他的醉话。 “这么急?”凌屿半醉不醒,头脑迟缓,但就算如此,也能意识到这临时出差的蹊跷,“你是在躲着我吗...” “早就预定好的日程。本来,我打算今晚跟你说清。可你这样...” “我很清醒,你...你说。我听着。” 面对站都站不稳的凌屿,面对那样乞求的眼神,陆知齐根本硬不下心肠跟他说那些即将分别的话。该如何告诉他,一开始的相逢本就是蓄意而为?又该如何告诉他,这大半年的相处只是私心筹谋的‘虚假家人’?甚至于,一直悬而未决的、关于凌远峰的嫌疑... 陆知齐犹豫迟疑的原因凌屿一点都不明白,他只知道,眼前的人很不安、甚至于痛苦。 “不问了...陆知齐,我不问了。你想走就走吧。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的。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直面着可怜巴巴的人,陆知齐毫无办法。他想,或许打电话更方便他撂狠话。 他冷着脸说了一句‘回家’。凌屿立刻跟了上来,隔着半步退在身后,走路都走不出直线,却压不住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只是因为他说的一个‘家’字而暗自雀跃。 “家...我们回家...唔...等一下...唔...恶心...” 刚‘哄好’了陆知齐——至少是醉了的凌屿自认为的‘哄好’——便又惹恼了那个很爱干净的男人。 凌屿抱着树吐得晕头转向,却死也不肯撒开牵着的手,于是又成功地把陆总裁的西装弄脏了一套。 陆知齐认命地脱下外套,破罐破摔地用衣服帮神志不清的小子擦了擦手和脸,又把那个醉鬼拖上副驾,只着淡蓝色薄衬衫坐在驾驶座。在左右调节后视镜时,余光扫到了自己唇角的伤口。灼热和潮湿的触感又卷土重来,陆知齐不由得轻抚着那处咬痕,从未有过的情绪悄悄在心底蔓延,惹得他心烦意乱。 本想尽快结束这奇怪的气氛,却反而习惯性地拿出折叠的薄毯帮凌屿盖上;而对方也依赖性地靠着他的方向倚了过去,占了陆知齐本想握挂挡的右手。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又那么匪夷所思。 “……” 陆知齐认命地熄了火,而凌屿睡得更舒服了些,他的双手还抱着那件脏了的西装外套,宝贝似的,梦里也不肯撒手。 陆知齐单臂撑着半开的窗,望着街头的路灯出神。 他想,等到他把凌屿赶出家门的那一天,必须要让凌屿赔偿这些日子关于西装的种种损失:拽坏的袖扣、刮花的手臂、刺破的后背,还有脏了的内衬。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账,真的能清算完成,做到对彼此毫不亏欠吗?
第65章 强吻后失联第一天(上 第二天,凌屿头疼欲裂地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额头却狠狠地撞了茶几的玻璃角,‘咚’地一声巨响,疼得他抱头吸冷气。他正抱头蜷着,身后被人用脚踹了踹。 “醒了,小酒鬼?” 熟悉的低磁性声音,是楼上那个习惯用鼻孔看人的银发男人。自从某个‘保安大爷’卸下了cosplay的装束,换上正常人的衣服、又擦掉脸上的皱纹后,竟然显得有点风流倜傥。 而他正坐在沙发上啃苹果,浑身没骨头似的瘫在扶手上,用风流的眼尾向下睇着地板上半坐着的小醉鬼。 凌屿撑着额头,含混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再好好看看,这儿是哪儿?” “这不就是...” 凌屿扭头,同样的布局、不同的陈设,他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里竟然是王明霁的公寓。 他昨晚怎么睡在这里? 他不是被陆知齐带回家了吗? “对,再好好想想。想一想,昨晚你是怎么吐了我满床,怎么弄脏了我刚熨好的新衣服。” 一句话说得怨气冲天。 昨夜支离破碎的片段袭来,凌屿刚想道歉,眼前便飞来两三件又厚又重的大衣,盖住了口鼻,差点使人窒息。 “你今天就给我好好洗衣服打扫,哪儿都别想去。” “...少买点衣服,就不会被弄脏了。”凌屿嘟囔着,“你又不穿。浪费钱。” “少管我。” 王明霁还在吃他的苹果,每天早晚各一个。又见凌屿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地愣神,他打了个响指:“动起来,动起来!” 凌屿磨蹭地洗了把脸,随便抓了个热馒头叼在嘴里充饥,正拿着拖把擦地面的水渍,醉酒的记忆后知后觉地涌入,包括他强吻了陆知齐的事。 ‘吧嗒’一声,嘴里叼着的馒头滚落了地,砸在王明霁辛辛苦苦养的那盆刚发芽的嫩绿盆栽上,小芽儿蓦地耷拉下了脑袋,东倒西歪地伏在泥土表面。 王明霁心疼得差点跪在地上,赶忙用手抚平了嫩叶,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凌屿:“吃东西都吃不稳当,怪不得你唱歌总是输给凌奇牧。” “……” 若是平常被这么一激,凌屿早就黑了脸,摔门进屋背书去了。奇怪的是,今天的混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明霁皱皱眉,用手掌在凌屿面前晃了晃,见依旧没反应,他干脆掐了掐凌屿的脸蛋,而对方呆呆地任由他搓扁揉圆,像是傻了。 “小子,怎么了?昨晚喝酒喝出脑溢血了?” “……” “喂!凌屿!” 猛然一声吼,凌屿才堪堪回神,后知后觉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跟我有仇、干什么要报复这盆花?” 王明霁拎着凌屿耳朵,一字一句地帮他重复他的暴行。凌屿揉了揉发麻的耳廓,说:“没报复,纯粹意外。再说,我跟你有什么仇?” “呦,你不是常常跟知齐抱怨,说我只教你一些杂冗的乐理知识,许多没用的外文,每天让你跑步,说绕口令、只唱基础音阶...总之,什么都教,就是不教你高端的歌唱技巧么?啧啧,之前信誓旦旦的,我还以为你多成熟多独立,结果转头就去知齐面前撒娇去了。丢不丢人啊?嗯?” “...我都说了,是闲、聊,不是撒、娇。一个两个的,都在造谣。” 凌屿重又握住拖把,故作镇定地进屋拖地。 身后传来长笑,凌屿单脚把门甩上,隔绝了恼人的笑声,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的场景。 柔顺的发尾,瘦而有形的腰,清贵温润的脸,还有他的嘴唇...比想象中的还要软,吮吸时,像在吃果冻。 好甜。 “...疯了。” 凌屿抱着头蹲下,紧紧地闭着眼,脑中像是炸开一朵烟花,让他头晕目眩的。 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染指那轮不可即的月亮。 “对了。” 他忙翻找出手机来,蹲着翻看爆炸一般的短信。 发件人很多,大多是趁着酒劲儿发疯的同学,录得彼此大哭大笑发疯的黑历史。凌屿边笑边快速翻了过去,可直到最后,也没找到陆知齐发的一条消息。 “...真的没有。” 凌屿沸腾的心慢慢凉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只有他,才会为了那个幼稚的吻而不安兴奋。 ==== 替王明霁收拾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敲着肩膀回到楼下,属于他和陆知齐的小公寓。
101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