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陆总都说了是流言,那就是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惩戒自己家的小子,别让他总动歪脑筋,打起作弊的主意。” 盛连墨震袖不悦,冷剜了一眼凌屿,像是在看一颗不学无术的毒瘤。 陆知齐又护住了凌屿,温柔地笑了笑。 “作弊么?这孩子平时很乖,会不会也是误会?” “误会?我看这种...” “主任,我想,不如我们当众公布一下刚才两个孩子的分数。”陆知齐打断了盛连墨即将出口的鄙夷与轻慢,举重若轻地揭过话题,“如果两个孩子都考了高分,那这‘厕所斗殴舞弊’肯定是以讹传讹。两个优等生当然不用为了小抄而大打出手。盛总,您怎么想?” 陆知齐以软驳硬的手腕,让盛连墨彻底黑了脸。 他本来想着,将黑锅尽数甩给凌屿。他再想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能送盛自端进洛城特高。 但现在,陆知齐明着说‘公平竞争、分数公开’,暗地里就是逼迫他松口,主动退出:以盛自端那个不学无术的样子,公布分数只会让他颜面尽失,甚至坐实他舞弊的嫌疑;若是凌屿的成绩优异,还能顺道将那小子的污名洗清。 盛连墨眼眸沉沉地压了下来,恐怖的威压让人感到窒息;而陆知齐就那样淡淡地笑着,行止周正有度,毫不避退。 主任轻咳了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暗流较量。 “公开倒是不必了。不过,卷子我判完了,已经登了档。我看,两位家长还是各自把孩子领回去等通知吧。一场乌龙,不用介意。” 换言之,凌屿不用背上作弊或者斗殴的污点,盛连墨也不必再想着疏通关系、走走后门了。 盛自端今年定然无缘进入洛城特高。至于来年...若是盛自端还愿意蹲高五的话,招生主任倒是不介意再陪他考一次。 盛连墨接过那张答题卡和试卷,只扫了一眼左上角的分数,便揉成一团,攥在掌心。他的视线缓慢地刮过陆知齐、凌屿,最后落在了狼狈蜷在桌边的盛自端。 “起来,跟我回家。” 声音冰冷,盛自端抖了一抖,脸色苍白地扒着椅子站起身来,灰溜溜地跟在盛连墨身后,连头也不敢抬。而盛父迈出门槛前,回头望着陆知齐的容貌,意味深长地说:“姓陆啊,真巧。我也认识一位姓陆的女士。你跟她一样,伶牙俐齿,机敏聪明,让我吃了个大亏啊。” “...过誉了。” 直到完全将盛家父子送离,陆知齐才收起了唇边的笑。那人本来和煦的眸光此刻被压得很沉,看得凌屿心慌。 “陆...” “为什么要强出头?” “我...” “你知道盛连墨是谁吗?没有实力的反抗,就是送死。我以为,我至少教会了你这一点。” “对不起。可是...” “下一次,不要这么莽撞。做事之前至少要动脑子想清楚下场。” 凌屿的话被陆知齐打断。那人很少这样疾言厉色,特别是在人前,今天语速快而密,难掩愤怒。 凌屿被冷言冷语淋得脸色苍白,倒退了半步,硬别开了眼睛。 “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添麻烦?” 陆知齐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气压骤降。 这小孩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嗯。” 凌屿似乎也窝着火,声音很硬。 陆知齐眼眸轻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促音,像是缓和气氛的笑,脸上却没有多少真实的笑意。 “张秘书说,你早上发了一通脾气,不愿意坐他的车,吵架差点出交通事故。这就是你所谓的,不给我添麻烦?” “……” 凌屿没想到陆知齐是因为张秘书的告状才过来一趟,是追责,并非是关心他的缘故,心下失望,看见陆知齐的喜悦也像是被冷水浇透,哑声问道。 “所以你信他的鬼话?你来找我,是想教训我?” “凌屿。” 陆知齐的语气更落了半度,冷冰冰的。 “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从来都不信我。” 明明陆知齐才刚刚替他消弭一场潜在的灾祸,可凌屿此刻就是压不住地想和他对着干。 愤怒里藏着不被信任的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少年人俯身拎起书包,高甩过肩,目光落在那张答题卡上。 “正好,我没考上。你投资失败了。你也没必要再管我了。交易作废!” 凌屿破罐破摔地脱下身上那件昂贵的风衣,拇指揉着刚才打架而划出来的几道口子,脱口而出:“这个还你。欠你的钱...我,尽快还。” “你...” 陆知齐双唇轻启,似乎要说点什么,却像是被凌屿这副混样子给气到了,少见地冷了脸,双眸像是结了浮冰。他眼帘微阖,拼尽全力才将怒意重新关在眼底。片刻,他神情恢复如常,接过凌屿手中的外衣,微微攥紧,白皙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微红。 “想好了?不要了?” “……” “很好。” 陆知齐将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再不看他一眼,只与招生主任打了招呼,径直离开。只是那人少了平日的温文与淡然,连走路都有些失态,甚至撞上了凌屿的肩,‘砰’地一声,有些痛。
第52章 别不要我(1) 凌屿伸出手想要挽留,可终是蜷了蜷手指,失落地垂了眼睛。说到底,两人是等价交易关系,利益而趋,利益而往,不该有任何情感的交叠。他不该眷恋陆知齐的照拂。那是上位者随手洒下的善良,不是专属于他的温暖。 他怎么配。 凌屿好像想得很清楚,也很洒脱,但此刻窒息的心痛清晰地昭示着,他对陆知齐不知何时产生了不该存有的依赖。 此刻,幽长的走廊上只剩凌屿一人,他背靠着墙,狼狈地下滑,右手捂着半张脸,左手抓着毛衣前襟发抖。 像是上瘾似的依赖,骤然远离,会产生戒断反应。 徐向楠和祁青从厕所门帘处伸出两只脑袋,上下摞着,此刻转头对视,低低地交流着:“你怎么看?” “反正不只是因为考试。否则,在厕所那阵儿就崩溃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赞成。”徐向楠说,“家庭原因?” “有可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祁青眼睛眯了眯,“不过,我看没这么简单。那两个人...” “不管怎么样,先把他送医院吧。我看他早上就不舒服,中途打了一架,又大量用脑,怕他晕。” “可以。”祁青问徐向楠,“你有钱?” “怎么可能?”徐向楠白了他一眼,“你掏钱,保送生。” “我这个月的零花钱早就几个648氪进去了,现在两袖清风呢。让凌屿自己掏钱呗,他那个叔叔看上去就很贵。” 祁青无奈甩了甩袖子,两人纠缠了一阵,再回神时,凌屿已经不见了,只余空空荡荡的长廊。 “诶?!凌屿呢??!!” === 海边一幢小别墅建筑里刚结束的一场酒会,灯火通明,点映海面,像是掉下来的繁星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一场商业会面,主宾尽谊。主办方站在门口与陆知齐握手,低声感慨:“没想到小陆总今天赏脸‘黑键互联网文体风云年会’。观星可从来看不上咱们这些小成本网剧网综,年年发邀请,年年没人来。” 这话当然只是谦虚而已。 主办者很清楚,互联网文娱的影响力早已盖过传统娱乐公司。虽然从年度盈利率来说依旧无法与‘观星’这种上市已久的老牌公司抗衡,可超越它,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陆知齐当然也很清楚其中的门道,于是微笑着接过话来。 “观星传媒承自纸媒,一度深耕于严肃新闻,企业文化里免不了带点传统色彩。不过,世界变了,风向变了,小成本在网络浪潮的推动下,更容易以小搏大。未来可期,我很看好。” “说得好!希望未来,我们‘黑键’平台能多与观星旗下艺人合作。” “互惠互利。年轻人,多些机会总是好的。” “我听说了。贵公司的‘春华计划’,挖了一群年轻人培养,还专门为他们定制了一档什么养成类选秀节目?” ‘黑键’主办方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叫方书逸。带着厚重的压鼻黑框眼镜,此刻他推了推镜腿,不动声色地打探情报。 陆知齐的态度温和,却又自暗处藏锋。 “是的,大投资,大制作,新一批的艺人水平也很不错。只不过,现在的观众已经对养成类节目审美疲劳了,如果早几年,必然是惊艳的。”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他们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方书逸幽默解读,陆知齐只弯了弯眼睛,不置可否。 方书逸抚掌大笑,没想到这个年轻的观星副总裁风趣又平易近人,放得下身段,也有战略眼光。 “小陆总今天赏脸,看来我们‘黑键’平台终于有幸能跟观星深度合作了。”方书逸好奇地追问,“小陆总看上了哪一档节目?” “明年七月的这一档。唱作人新秀选拔大赛。” “呦,小陆总有眼光。” 方书逸刚要大肆自夸,对方却轻笑着摇了摇头:“想法很不错,但是缺了点新意和爆点。” “唔。既然你这么说,肯定是有建议了。” 方书逸向陆知齐伸出了手。本是想要稍微为难为难他,作为刚才泼凉水的回击,却没料到陆知齐将提早打印好的策划案拿了出来。 “呦。小陆总这是有备而来啊。好,让我看看。” 他饶有兴趣地翻开,本是随意懒散的神情变得凝重,越翻越快,似乎燃起了他的兴趣。 “网络直播?不错。要是按照陆总的想法改进的话,这档节目确实很有可能会爆。‘游戏音乐会?’有点意思。只不过...我们公司太小,怕拿不下版权啊。” “合作当然该拿出诚意来。版权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陆知齐缜密的准备和温雅的姿态让方书逸更是一喜。 “那太好了!这个节目倒是个捧新人的好机会。怎么说,小陆总有很想捧红的人?” “……” “?” 如果方书逸没看错的话,陆知齐表情似乎滞了一下。那人很快恢复如常,用一声轻笑完全掩饰住一瞬的失态。 “这倒没有。只是,觉得这个节目可行,所以我就来找方总谈合作了。” “我懂,我懂。既然你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了。” 方书逸兴致冲冲地拿了两个透明高脚杯,里面殷红的酒挂壁而下,香气醇厚,一杯给陆知齐递了过去。 “小陆总,给我两天,我回去拟个合同给观星法务,回头专门发给凌董事长以表我们这边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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