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纹好几年了,感染不了了。 但林晃没说出来,仰着头任由他擦过几轮,被松开时脖子还有点僵。 邵明曜拇指在他面颊上一按,“狗舌头上是不是有倒刺,都给你舔红了。” 林晃抿着唇没吭声。 “疼么。”邵明曜又垂下眸看着他。 他犹豫了下,“一点吧。” 然后北灰屁股上就挨了两脚,还被罚靠墙后腿站。 林晃没好意思说,是邵明曜擦得疼。 红也是纸巾蹭红的,或者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原因。 反正狗挺无辜。 碳烤牛排很香,外皮都烤酥了,切开来肉质鲜红软嫩,纹理分明。 邵松柏让两个小的吃多少切多少,邵明曜片了一小碟,林晃一刀切下两斤半,抓在手里十来分钟就啃了个精光,吃得嘴唇油亮。 他把嘴一抹,对上老爷子瞠目注视,赶忙找补道:“今晚试烤新品,玫瑰小豆法包,明天给邵明曜送俩。” “那正好。”邵明曜说,“周一食堂没爱吃的。” 林晃说:“你要是吃着好,我再烤两炉给爷。” 邵松柏笑得合不拢嘴,装作没看见他又偷着切一大块肉,自己咬了一口,剩下的全喂了北灰。 北灰今天罚站时间长,后腿连着屁股肉都哆嗦,蹭在脚边吃得委屈唧唧。 第二天中午,林晃正要去英中,忽然被魏康鸿喊住,说道:“包乐天找,挺着急的。” 他只好给秦之烨打电话,秦之烨体育课刚散场,爽快道:“放桌上吧,我使命必达。” “谢了。”林晃说,“用小布兜装着的便当盒。” 包乐天不知从哪听说林晃要转去英华借读。 林晃刚转来时,他看林晃像看瘟神,但现在林晃直奔第一考场去了,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希望把人留在区九,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他口若悬河地讲,林晃低头琢磨消息到底怎么传出去的,他自己还没想明白呢。 纠缠了一个来小时,被放走前,包乐天又语重心长道:“这两天看你没再穿英华校服,老师觉得你内心深处还是偏向咱们学校的。” 他不提林晃都要忘了。校服上周就还了邵明曜,也该发现口罩了吧。 但那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口罩是个寻常玩意,就像蝴蝶翅膀上的一粒花粉不小心落在书页上。只有在意才会当回事,否则就算看见了也不会留心。 它无非是林晃伸出的一根探针。 但或许这种刺探太直白,结果揭晓得清晰,让人蓦地有点烦。 林晃走到食堂,落锁的门玻璃上映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眸。 没饭吃,只能跑去羊肠巷馒头店,三块四买了俩花卷加一个茶蛋,蹲在没人的地方摘了口罩囫囵啃完。 他问秦之烨回来没,消息刚发出去,就听到里头弄堂传来一声闷哼。 林晃放下手机侧耳听,声音又没有了。 他站起身,又是一声,和一开始的音色不一样,尖还哑,有点熟悉。 或许是认识的人吧。 他无所谓地抬脚要走,却突然又听到一声呕吐。 林晃脚步一顿,回头寻了过去。 方威和郑浩被捆手堵嘴,倒在地上。郑浩像是晕死过去了,但其实方威伤得更重,吐了,满弄堂都是一股腥酸味。 打人的有一个四中的,另外两个都是三十来岁的社会人。 挨打的被堵了嘴,打人的也默不作声,不是为了找场子,就是一场纯粹的报复。 林晃视线扫过那些人戴的指虎、鞋上踩的钢套。 真麻烦。 方威一只眼全是血肿,另一只眼眯着条缝。只有他看见了林晃,却没露出激动,甚至虚弱地轻摇了下头。 自作多情。 本来也不熟,对方又难缠,林晃压根没打算插手。 他抬脚要走,视线却又一顿。 方威吐出的那滩秽物中有几抹咖啡色液体。 那些脏东西在地上蜿蜒地流,浸脏了旁边一块米色亚麻布。 那是给邵明曜装便当盒的小布兜。 操。 秦之烨你不是吧。 前有俞白的笔记,现有邵明曜的面包,还扯什么使命必达。 林晃一口气堵在胸口,这才站定了,垂眸看着脚边一块长满木刺的条形板。 弄堂里响起一声清脆的木头撞击声,林晃把条形板踢起来,握在手上。 方威突然开始玩命地挣扎,血沫混着没吐干净的秽物沿着嘴边的布条往下淌,那几人本来要回头,又被他引走了注意力。 但还没来得及朝他过去,身后弄堂口便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 “闭嘴。”林晃说。 * 预备铃打响时,羊肠巷里终于安静下来。 方威实在太脏,林晃先去解开郑浩,让他去给方威松绑。 郑浩对着他牙齿打哆嗦,疑似癫痫发作,过了足有半分钟,林晃先不耐烦,说道:“不用谢。” 郑浩冲他一抱拳,手也哆嗦,双手一起比出了个中指。 林晃多看他们一眼都要犯病,兀自到弄堂口吹风,扽着领子把毛衣脱了下来。 背心被汗水打透,紧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刚打完架,肩膀头子和手臂完全充血,稀罕地膨出了还算可观的肌肉,右边三角肌前束鼓着两道血檩子,肿得连起来,绷着劲还能伪装成更大块头。 他想拍一张发给陈亦司显摆,结果发现电量又1%了,只好作罢。 身后传来方威的呻吟声,林晃不耐烦地进去,踢一脚郑浩,“胃出血了,给他打120。” 郑浩眼神一片慌,伸手就往方威胃上捂,“哪?哪出血了?” ……真他妈。 林晃恨不得现在就冲回教务处,告诉包乐天他确实看不上九中。 他脚尖点了下地面,“没看见咖啡色么,血。” 方威止不住地痛哼,俩眼睛就能睁开半只,却愣是淌出了两滴泪,哆嗦着喊了声“老大”。 林晃心烦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谁是你老大。 “邵……救我,你也……”方威咽着血沫子,“救我。” 林晃面无表情,“我要是说两次救你的都是秦之烨……” 方威血肿的眼里闪过一瞬茫然。 算了。 狼狈丑陋又脆弱,林晃不忍心再说他,可他瞟一眼地上的小布兜,还是忍不住烦道:“四个面包你全吃了?难怪被打吐。” 方威没出声,眼神却更迷茫。 可能真快死了。 林晃听着郑浩打完了120,才起身到弄堂口,拎起毛衣直接回家。 他给老手机充上电,酝酿着怎么跟挨饿被放鸽子的邵明曜解释一下。 结果刚点开微信,就看到秦之烨四十分钟前的回复——【卷子我给你放桌上了啊,面包他都吃了,使命必达,请看图。】 照片里,邵明曜背光坐在走廊窗台上,便当盒放在腿面,手里拿着一只咬了几口的法包,边嚼边看手机。 ? 【没话说:那为什么布兜在方威手上?】 【秦枝叶:啊,我拆开看了一眼,然后光拿饭盒了。方威一起打球回来的,估计他顺手揣走了吧。】 “……” 手怎么这么欠啊。 晚上林晃坐在院里,邵明曜刚一推院门,他就开口道:“今晚琢磨决赛作品,不学。” 院门锁着,邵明曜在外头沉默片刻,“方威刚给我打电话了。” “……” 手欠嘴也欠。 好他妈无语,在九中真就认识不了一个靠谱的。 “开门,新老大。”邵明曜说,“听说你挨了两下,让我瞅瞅。” 林晃臊眉耷眼地起身,拖着步子过去把门开了。 邵明曜进来的一瞬间他就转身往院里走。 今天过得实在太扯了。 没能观看邵明曜吃他烤的面包。 意识到邵明曜压根不在意藏进校服的口罩。 莫名其妙打了一架,从头到尾都是误会,还被白眼狼举报了。 林晃往小板凳上一坐,抢在邵明曜开口前道:“心烦,别说我。” 话音刚落就被揉头了。 “干什么。”林晃烦躁地撇开脑袋,“说了心烦。” “不说你,给你冰敷一下。”邵明曜掏了只冰袋出来,“是胳膊吧,衣服脱了。” 林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哦”了一声。 早春晚上还凉着,穿小背心坐在院子里,皮肤上那层绒毛都立着。 邵明曜蹲在林晃面前,用一块柔软的小毛巾包裹冰袋,轻轻按上那块红肿。 林晃:“嘶。” 邵明曜手一顿,抬眼道:“疼?” “凉。”林晃说。 “那忍着。” 邵明曜又拿了块毛巾,多包一层,一下一下轻轻触按。 林晃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渐渐舒展了眉头。 其实本来也不怎么疼,但冰一冰果然还是更舒服点。 邵明曜说,“方威在医院打吊瓶呢,刚能开口就给我打了电话,哭得稀里哗啦的。” 林晃懒得吭声。 至于么。 “晃晃。”邵明曜忽然说,“和刚回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林晃抬眸,睫毛轻颤,“什么?” 邵明曜语气平静,但声音柔和,“你看出来方威是真有大麻烦,是吧。” 林晃沉默半天,闷道:“没那回事。” 他把布兜的事老实说了,邵明曜听后愣了半天,末了没忍住蹲在那乐了起来。 “笑什么。”林晃被他乐得也想乐,踢了他的脚一下。 邵明曜笑够了才又说:“别不承认,知道你不喜欢他,但还是看不下去他真让人打出个好歹吧。” 这回林晃没再反驳。 或许也有吧。 他一开始就听出来是堵了嘴踢要害,但那时都没想管,直到听到吐了才下决心,怕真死人。 邵明曜收拾了冰袋转身回屋,随口问道:“没伤别的地方吧?” 林晃抿了下唇,“没。” 邵明曜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着林晃的眼睛,确认道:“真没有?” 林晃沉默了一会儿,“啊。” 邵明曜蹙起眉,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通,视线忽然落在他的脸上。 “戴口罩干什么,这院里不就咱俩。” 林晃垂在身侧的指尖蜷了一下,“又没吃东西,就没……” 邵明曜已经大步朝他过来,不由分说,抬手摘了他口罩。 左边嘴角肿得厉害,红肿一直往上蔓延了半张脸,连带着几只蝴蝶刺青都鼓溜溜的。 一只蝴蝶旁轻微破皮,是被指虎蹭的。 邵明曜的眼神一下子就沉了。 “没多大事。”林晃飞快瞥他一眼,又别开头去。 也说不清哪来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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