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羽笑了笑。 “份子钱什么时候给我补一下,”岳朗说着起身去茶几上拿了颗清凉糖放到他手里,“吃喜糖。” 单羽把糖放进了兜里。 “早点儿休息,”岳朗躺回床上,“明天中午跟钱宇那儿吃完饭你还得坐车。” 单羽去洗了个澡,腿好容易能见水了,手又得举着,还是右手。 上学的时候除了要去厕所,他都没这么认真地举过手。 洗完澡出来,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 “没响过。”岳朗闭着眼说了一句。 单羽笑了笑没说话,倒到了床上躺着。 “这小孩儿你有没有谱?是不是人根本就没往那上头想过?”岳朗说。 “你挺操心。”单羽说。 “你不是六岁么,”岳朗说,“这些事儿还是一开始就挑明了,别搞得太费劲。” “挑明了。”单羽说。 岳朗转头看着他:“他什么态度?” 不堪回首的态度。 “抽了我一嘴巴。”单羽说。 “你这是……”岳朗愣了愣,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挑明的啊?” 单羽没说话。 岳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起来:“我操,这也太好笑了。” “有没有点儿礼貌了?”单羽说。 “那他没辞职?还继续干着?”岳朗躺了回去,又问了一句。 “嗯。”单羽应了一声。 “那有戏啊……”岳朗说。 单羽叹了口气。 岳朗也跟他一块儿沉默着,然后又开始笑。 “喝了多少这是?”单羽忍不住转头看着他,“不怪你老婆烦你呢。” “这个她不烦,”岳朗边笑边说,“这要让她知道了,我俩能笑一天。” “操。”单羽转回头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明天就回去了,又喝了不少酒,这一晚单羽算是睡得还行。 而且一觉睡到了快中午,醒的时候小路和大康正坐在沙发上。 “你俩……”单羽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是没回家还是又过来了?” “没回。”小路说。 “岳朗呢?”单羽坐了起来。 “外面走廊上开视频会呢。”大康说。 “休着年假还开会,”单羽说,“这个外企也不行。” “但是钱还挺多的。”小路说。 桌上还放着早点,估计也是他俩去餐厅拿回来的。 单羽下了床,走到他俩面前,站了一会儿也没说话,只是伸手在他俩脑袋上拍了拍。 他洗漱完出来捏了个三明治,几口吃完了:“岳朗那儿有我新号码,晚点儿让他给你们。” “嗯。”小路应了一声。 “走吧,”岳朗从外面进来,“酒店叫的车一会儿到。” “岳总开完会了啊?”单羽说。 “真他妈烦死了,”岳朗说,“还是单总好,店往那儿一扔,跟店长就跟不认识一样了。” “滚啊。”单羽看了他一眼。 饭店是岳朗定的,就跟他们住的酒店隔着一条街,他们比约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到的。 钱宇已经站在饭店门口等着了,单羽刚一下车,他就迎了上来:“好久不见啊,小羽。” “你是巴不得再也不见。”单羽说。 “这话说的,”钱宇笑了笑,“那不可能。” 司机把单羽的行李箱拿了过来,钱宇马上又过去接箱子:“怎么不多住两天,这就要走吗?” 大康把行李箱拉到了自己身边,没说话。 “赶紧的,进去,”岳朗说,“饿了,吃完下午还要坐车。” “走走走,进去。”钱宇笑着往里走。 中午时间,包厢人不多,大多都空着,他们的包厢在最里头那间,走过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很安静。 想跟进来点菜的服务员被岳朗拦在了门外。 “康啊。”岳朗冲大康偏了偏头。 “嗯。”大康走了出去,跟外面服务员说了一句,“去前台点菜。” 包厢门关上,屋里就剩了他们这几个人,单羽往主座上一坐,气氛立马就变了。 “小羽……”钱宇拉开单羽对面的椅子。 正想坐下去的时候,单羽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坐这儿。” “行。”钱宇走了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岳朗坐了跟钱宇隔着一张椅子的位置上,侧着身看着他。 “不是,”钱宇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小路,“这是干嘛呢,我还能跑了吗?” 服务员在外面敲了敲门,推开门的时候小路用脚顶住了,只留了一条缝。 “给我吧。”小路拿过了服务员手里的茶,放到了桌上。 “也不是没跑过,”单羽说,“防着点儿吧,我腿刚好,也跑不过你。” 钱宇干笑了两声,往他缠着绷带的手上看了一眼。 “事儿解决一下吧。”单羽说。 岳朗从包里抽出了一张打印好的纸,放到了钱宇面前:“钱老板先看看,欠款和民宿的估价。” “不用看不用看……”钱宇说着不用看,还是拿起了纸,仔细看着。 民宿的估价钱宇没什么话可说,建筑设计师都是他托岳朗找来的,钱宇盯着纸上的数字来回看着,没什么话可说。 “民宿如果单羽不接,你想卖了再还钱是不可能的,那破地方没人要,”岳朗说,“这已经是看在你有困难的份上了。” 之前岳朗估计已经跟钱宇聊过,钱宇这会儿也没再找什么理由,只是点了点头:“现在我的确是拿不出这些钱……” “那就把欠条签了,”岳朗又拿出了一张纸,“把今天能给的钱扣除。” “今天能给的……”钱宇看了单羽一眼。 “你欠陈大虎的那十万,你欠的水电,你拖欠的员工工资,还有各种维修费用,”单羽说,“二十万。” “陈大虎哪儿来的十万!”钱宇喊了起来。 单羽没说话,伸手兜着他后脑勺往桌子上就是一磕。 “哐”的一声,桌上的杯子都跟着一块儿蹦了蹦。 钱宇捂着鼻子,眼泪都疼出来了:“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不能,我赶时间。”单羽说。 这一下他没太使劲,钱宇毕竟不是方旭。 但钱宇松手的时候,鼻血还是滴了出来。 单羽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岳朗又拿出了自己的笔,放到了欠条上:“本来不用挨这一下的,你何必呢?他什么人你也清楚,你软他就好说话,你硬他抽你个不能自理。” 钱宇盯着欠条看了能有半分钟,最后拿起了笔。 包厢门被敲了敲。 小路打开门,大康端着刚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来的菜走进来,放到了桌上。 钱宇签了欠条,甚至被迫用鼻血在名字上按了个手印。 “去问饭店借个印泥不行吗,财务那儿肯定有。”岳朗很嫌弃地皱着眉。 “赶时间。”单羽拿出手机放在了桌上,“转账,钱老板。” 手机的消息栏里还是没有消息提示。 这个店长是不是不想干了! 钱宇捂着鼻子,拿出了手机。 菜没多大一会儿就上齐了,大康进了包厢,跟小路一块儿坐在了钱宇对面的位置上。 单羽不说话,直接盛了饭就开吃。 钱宇血脉略有些旺盛,吃不了两口鼻血就又流出来了,他干脆放了筷子沉默地坐着。 岳朗和小路大康几个倒是吃得很欢乐,边吃边聊,还约了晚上去唱歌。 单羽吃完刚一放筷子,钱宇就站了起来:“几位……” “钱老板有事儿就先去忙吧,”岳朗说,“今天辛苦了。” 钱宇没再说话,回头看了单羽一眼,快步走出了包厢,生怕慢点儿又被拉回来给桌上的菜磕一个。 欠条和钱,多留这一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岳朗他们本来想送单羽去车站,单羽拒绝了:“别太依依惜别了,又不是不见了。” “你那个……”岳朗拍了拍他胳膊,“小号归小号,大号上不想留的人删干净,该用就用了。” “嗯。”单羽笑了笑。 从小镇出来的时候,并没觉得有多远,现在往回走的时候,才感觉费劲得很,火车转班车的,班车还永远都那么混乱。 心情不爽极了。 上班车的时候他给陈涧发了条消息,从车站到民宿这段路虽然不远,但拖着个行李箱走过去还是有点儿莫名其妙的。 【乏单可陈】马上到了,车站接我 下班车的时候陈涧都没回消息,车站也没有人。 这他妈什么店长? 最后他拨了前台的电话:“我单羽。” “单老板?”胡畔很惊喜地喊,“你怎么打电话到前台了呀?” “让谁过来车站这儿接我一下,我刚下班车。”单羽说。 “三饼在呢,他马上过去。”胡畔说。 “陈涧呢?”单羽问。 “陈店长今天请假了。”胡畔说。 “请假?”单羽愣了,“他怎么了?” “他没说,昨天晚上回村里去了,”胡畔说,“可能是有事。” 店长跑了? 瘸腿老板腿好不容易好了,出去几天回来的时候手又瘸了,店里几个人都很震惊。 “这怎么了啊?”赵芳芳看着他的手。 “玻璃划伤的,没事儿,”单羽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过两天就好了。” “你吃晚饭了没啊?”胡畔问。 “吃了。”单羽说。 电梯门关上之后他拿出了手机,拨了陈涧的电话。 陈涧从来没请过假,甚至连休息日都未必休息,突然跑回村里去了,实在是有些奇怪。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单羽愣了愣,又给陈鱼落雁拨了个语音。 没人接。 “操。”单羽在办公室里站了几分钟,转身又走了出去。 “去哪儿啊?”三饼看着他,“马上天就黑透了。” “透透气,”单羽跨上了三饼的摩托车,“好几天没呼吸新鲜空气了。” “你手……”三饼不太放心。 没等他说完,单羽已经开着车出了院门。 小镇的气温比市里要低好几度,风也大,单羽车开到村口的时候就感觉手都冻麻了。 他把车停在了小豆儿家门口。 小豆儿正在院子里拿着根粉笔画画,抬头看到是他的时候很惊喜地喊了一声:“老板哥哥!” “爷爷奶奶呢?你一个人?”单羽下了车,进了院子,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陈涧也没在。 “奶奶在睡觉呢,爷爷看人打牌去啦。”小豆儿说。 “陈涧哥哥呢?他没在吗?”单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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