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家?”陈涧愣了, “他哪儿来的脸呢?” 单羽的确是没吃饱,一个菠萝油咬了没几口就吃完了。 “谁知道呢, ”单羽说,“街上捡的谁不要的吧。” “什么?”陈涧没听明白。 “脸啊。”单羽说。 “……你爸妈没抽他吗?”陈涧说。 “他们是很知书达理的人, ”单羽抽了张纸, 一根一根手指头地慢慢擦着手, “他是我的朋友, 在不清楚我要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之前, 我爸妈是不会……” “他都那么坑你了啊!”陈涧说,“我要是你爸……” “哎哎哎,”单羽看着他,“聊天儿就聊天儿,怎么还占上便宜了。” “你要是……”陈涧说一半又停了。 “你不是我爸我就是你儿子,就非得父子关系是吧?”单羽问。 “你要是我哥,”陈涧终于从父子关系里绕了出来,“我早动手抽他了。” 单羽笑了笑,把擦手的纸和纸袋什么的收拾了,拿个小袋装着:“你跟刘悟在这一点上有同龄人的感觉了。” 陈涧拿过他手里的袋子,从开着的车窗里直接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当初他们是劝过我的,觉得方旭不靠谱,”单羽把椅背往后调了一些,枕着胳膊,看着前方,“但我的态度是不用他们管,所以他们就……也不会用自己的态度参与我的决定。” “他们这么……放心的吗?”陈涧跟父母在一块的时间不多,他生活里需要做重大决定的时刻也不多,不是很能理解这样宽松的相处模式。 “不放心又怎么样,不服管啊。”单羽说。 陈涧靠在车门上,侧着身看着他,感觉单羽说这话的时候跟说别人似的。 “我跟方旭一块儿长大,一块儿瞎混……怎么说呢,要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那不可能,”单羽说,“只是觉得他不会坑我。” “结果坑了个大的。”陈涧说。 单羽偏过头,看了他一会儿:“嗯。” “那他去你家干嘛?为坑了你道歉吗?”陈涧皱了皱眉,虽然这事儿要说道歉也是应该的,但听着又很憋气,这事儿是道歉就行的吗? “也说不定是为我的腿道歉。”单羽说得很轻松,还晃了晃腿。 “你腿,”陈涧看着他的腿,“到底怎么伤的?” “被打的,不是跟你说了么。”单羽说。 “被谁?”陈涧问,“他的同伙吗?” 单羽没说话,转过头看着他。 陈涧也看着他。 怎么,越界了吗? 都越了这半天了,不差这一句了吧? 而且是你自己开的头。 “嗯,”单羽点了点头,“但我没证据。” 陈涧沉默了,应该是对单羽举报的报复吧。 “走,”单羽坐直了,把椅背调正,拍了拍方向盘,“回去吧。” “你……要吃个饭吗?”陈涧问。 “你不是为了防止我吃饭又给我塞了个菠萝油么?”单羽说。 “那个就是垫垫啊,”陈涧说,“怕你饿了。” “谁用一个酱香饼一个菠萝油垫垫啊。”单羽转头看着他。 “……我啊。”陈涧说。 “你爸给你买的那个盒饭你是不是没吃饱?”单羽问。 “饱也饱了。”陈涧说着摸了摸肚子,还按了按。 “吃也能吃。”单羽说。 陈涧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对这片儿挺熟的?”单羽发动了车子。 “嗯。”陈涧点点头。 “以前你一般去哪儿吃?”单羽问,“就你打工啊,旷课啊的时候。” “我那都随便吃,”陈涧说,“有时候就蹲路边儿的那种小店。” “我现在不随便的也吃不下。”单羽说。 陈涧沉默了一会儿,往前指了指:“往那边开吧,有个卖炒饼的店,我以前经常在那儿吃。” “行,炒饼。”单羽弹了弹方向盘。 “你俩要一份炒饼啊?”老板看着他俩。 “对,”单羽点头,“再给我个小碗。” “那没有,”老板说,“我这儿都是大盘子。” “那就再给我个大盘子。”单羽说。 “盘子是装炒饼的。”老板看着他。 “对,”单羽点头,“我就是装炒饼。” “装一份炒饼的。”老板已经开始不爽。 “不用了,老板你正常炒一份就行,”陈涧过来抓着单羽胳膊往旁边拽了过去,把他带到店侧面小巷的一张小桌前,踢了张小凳子到他腿边,“坐这儿。” “这服务态度,”单羽坐下了,“要搁以前……” “你把人摊子掀了呗。”陈涧坐在了他旁边。 “我站那儿骂,什么时候给我个碗什么时候停。”单羽说。 陈涧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低头笑了起来。 “对面是不是个奶茶店?”单羽问。 “嗯,”陈涧回头看了看,“你想喝?你不是刚喝了吗?” “没喝成。”单羽说。 “人家不收现金啊?”陈涧问。 “拒收现金违法知道么,”单羽说,“再说我有支付宝。” 陈涧没说话,起身过了街,去给他买了杯奶茶,还按单羽的要求换成了代糖。 “你不用微信是因为……”陈涧想了想,“那个事儿吗?” “因为的多了。”单羽喝了口奶茶。 “你换个号呗,”陈涧说,“要不找你不方便,发个短信你也不回。” “我不回是因为我没看,”单羽说,“用微信手机能拍我一巴掌让我看消息么。” 倒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回去了弄了一个。”单羽说。 “嗯。”陈涧笑了笑。 “炒饼好了!”老板在那边喊了一嗓子。 陈涧起身过去把炒饼端了过来。 挺大一份,如果陈涧没吃盒饭,这一大盘他能全吃了,吃了盒饭,就可以跟单羽分。 “我去旁边买个……”他想说去买个一次性餐盒。 但单羽已经拿着筷子开始吃了。 “就这么吃吗?”陈涧坐下。 单羽点了点头。 陈涧只得也拿过筷子,从自己这边开始夹。 “挺好吃的。”单羽吃了两口之后停了。 “不吃了?”陈涧看了看他那半边,只吃出一个小缺口。 “说句话就被取消吃饭资格了吗?”单羽拿过奶茶喝了一口,“比我爸严格。” “你吃吃吃吃。”陈涧说。 老板还探头往这边看了看,像是要确定他俩是不是真的两个人吃一份。 这老板态度一直不太好,死抠,但炒饼是真挺好吃的,所以陈涧以前也总在这儿吃,这个小破店都是打工的人来吃,基本饭量都大,有些小姑娘都能吃完一份,他俩大男人吃一份的确不多见。 老板探头看的时候陈涧没理,单羽正好停了筷子,于是也转过了头:“有碗吗?” 老板把头缩了回去。 “我真服了你了。”陈涧说。 “毕竟是你老板。”单羽说。 陈涧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也食不言。 这盘炒饼单羽差不多吃了一半,剩下的陈涧都吃了,吃到最后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撑了,但习惯性盘子里不剩东西,所以他都给扒拉光了。 单羽在旁边看着他吃掉最后一根儿青菜的时候说了一句:“看来大隐的老板不怎么行啊。” “嗯?”陈涧看着他。 “店长平时在店里都吃不饱吧。”单羽说。 “不想浪费,”陈涧捂着肚子,“你……等我一会儿。” “你肠子直的吗?”单羽皱着眉啧了一声。 “我不是要……”陈涧站了起来,“我去旁边药店,买盒健胃消食片。” “我跟你一块儿去,”单羽站了起来,“好久没感受腿上没东西了,我遛达几步。” 一共就遛达二十米。 药店的人拿了一盒健胃消食片给陈涧,他看了看,又让人给换成了小孩儿的那种。 走出药店,单羽看着他手里的儿童版健胃消食片:“为什么买小孩儿的?” “小孩儿的药片儿是脆脆的,”陈涧拆了几颗出来放到嘴里咔咔咬着,“味道也好吃,甜一些。” “我尝尝。”单羽伸手。 陈涧把药放到他手里:“你没吃过吗?” “我没事儿吃什么消食片啊。”单羽说。 “那你现在又吃。”陈涧说。 “我吃撑了。”单羽把药片放进嘴里,咔咔嚼了几下,“真脆,脑浆都给我震匀了,陈二虎他们小时候是不是总吃。” 陈涧笑了起来:“说真的,你有没有因为说话太放肆被人揍过?” “没有,”单羽伸了个懒腰,“我只在打不过我的人面前嘴欠。” 相当有道理。 陈涧看着他。 单羽举起胳膊的时候,衣服袖子滑开,露出了手腕上带着的那条手串。 这阵天凉了,都穿着外套,陈涧很久没看到单羽手腕了,甚至也没太注意自己的手腕,现在猛地看到这条手串时,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那条,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也没摘。 好像习惯了,平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等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戴了这么长时间。 已经找不到摘下来的理由。 出差照例是要帮店里采购的,这次大家没什么要买的,单羽找了个零食店,买了一堆吃的,其中咖啡厅里平时会备着的小饼干买得特别多。 “这个老镇能买到,”陈涧说,“不用买这么多,没有的时候陈二虎他们开个摩托去老镇就买了。” “就是因为都是他们买回来的,”单羽啧了一声,“陈二虎不让我吃。” “什么?”陈涧愣了愣。 “他不让我吃这个饼干!”单羽说。 “他这……”陈涧顿了好一会儿,“很有主人翁意识啊。” “你叫什么陈鱼落雁,”单羽说,“你叫陈迷和稀泥得了。” 陈涧笑了起来:“那怎么办,我去把陈二虎打一顿给我们老板出气。” “算了,”单羽付了款,抓了一把小饼干放到自己兜里,“老板自己买了自己吃。” 回到大隐的时候,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赵芳芳正在忙活着做饭。 胡畔顶着一个巨大的爆炸头,正在咖啡厅外面的花园里往三饼头上绕卷子。 “回来啦!”她转过头冲陈涧和单羽喊了一声。 单羽没忍住笑了起来。 胡畔头上还扎着一根红色发带,夸张的嚣张里带着几分可爱。 “怎么样。”胡畔晃了晃脑袋。 “挺好。”陈涧笑着说。 “像个化妆刷。”单羽坐到了咖啡厅里,摸出了一块小饼干吃着。
164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