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没告诉楚知笙,之前他已经单独去看过美术学院的毕业展,只是抬起手拍拍楚知笙的肩膀:“放心吧。” * 时装周很快就开幕了。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时装周每天都有无数的秀,各种主题,眼花缭乱,业内不少人准备了整整一年,就为了在几分钟的T台上展现最耀眼的一面。 楚知笙几天前离开家,搬往会场旁边的酒店,每天都泡在后台,跟模特以及造型师在一起,忙得连个电话都没法给顾砚打。 实际上顾砚有随意进出会场的权限,他可以不打招呼走进任意一场秀,但他只是掐好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去看时装周复赛。 顾砚这次出门没有戴口罩,换了一副墨镜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再戴了一顶绅士帽,只要他低下头,任何人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这个造型是楚知笙帮他设计的,时装秀场戴墨镜和帽子不奇怪,再配上手套,反而有种独特的冷酷。 宋恒开车过来接顾砚,看见顾砚的新形象,说道:“有老婆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不就正常多了,以前像科学怪人似的。” 顾砚盯着宋恒看。 宋恒招呼他:“别瞪我了,快上车,我可是推了好多会议来当你的司机。” 顾砚在宋恒身边副驾驶的位置坐好,听宋恒抱怨:“我堂堂大总裁,在你这就干车夫的活,你老婆现在还以为我是你秘书吧,哎,我真是没地位,没人权。” 顾砚开口:“年底多分你百分之三。” 宋恒立刻改口:“叫我做牛做马都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顾砚冷冷地说:“你只要闭嘴少说点话就行了。” 他们很顺畅地进入了内场。 顾砚这次的行程非常低调,没有保镖没有随从,也没和时装周的工作人员对接。 他在停车场的时候,就感觉肾上腺素激素分泌,之后他进入内场,看见乌压压的人,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宋恒偏过头,询问他:“你还好吧?” 顾砚摇摇头,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的人还是太多了。 他对于社交的抵触,源于对人性的恐惧,这么多人,这么多面孔,每个人心里在想什么,谁也猜不出来,这种未知感令另顾砚焦躁。 顾砚很早就开始进行心理治疗,也许是久病成良医,他到后来无比熟悉医生的那些理论,甚至不需要医生就能明白自己处在哪一个状态。 他这样的病人对于医生来说是很可怕的,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状态,却又治不好自己。 现在的顾砚,站在时装周的会场,尽管说不出话,尽管无法迈开步伐,但这已经是经历了无数治疗后的成果。 比他最严重时要好多了。 因为这些年顾砚的情况有所好转,宋恒才大胆地把他带出来,此时看见他这副模样,宋恒又开始后悔,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顾砚虚弱而坚定地摇摇头。 宋恒可能不明白,他面对人群时,其实感受到的并不是恐惧,而是暴躁。 他想拉着在场所有人,跟他一起共赴火焰。 他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压抑这种烦躁感,所以才会显得虚弱。 顾砚吐出一口气,手伸进衣兜里,摸了摸那个小狗平安符。 他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这不是魔法,也不是影视剧里的爱能拯救天下,他提前利用这个平安符给自己构建了心理暗示,只要他接触平安符,就能回忆起他和楚知笙一起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舒适。 他们玩累了,自己便能把楚知笙抱住,两个人倒进柔软的靠垫中,接着顾砚可以体会到楚知笙的嘴唇比靠垫还要软。 宋恒见顾砚的神情开始变得古怪,以为他更严重了,紧张地说:“还是算了,不该逼你,我们先回去,下次再说。” 顾砚再次摇头,说道:“我没事。” 把所有问题都留到下次解决,永远都不会成功。 只是平安符让他联想到一些旖旎的片段,用这些暧昧的记忆做心理暗示还是过了,可顾砚又忍不住想,应该多制造出一些更过分的画面,这样他就可以反复回味。 宋恒不知道顾砚此时正在想黄色废料,见老板周身的气氛缓和下来,松了口气,问:“好些了?” 顾砚终于点点头:“好些了,走吧。” 顾砚依旧有些不适应,至少可以正常行走。 他们始终保持着低调,但秀场这个地方很难低调,他们的位置在黄金区域,能把T台一览无余,同时也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猜测占据最好位置的两个人是何方神圣。 顾砚厌恶别人的目光,干脆闭上眼睛。 * 楚知笙在后台忙得昏天黑地,无暇顾及其他的事,他只能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喘息一会。 结果他在返回后台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住。 楚知笙扭过头,看见李薇娜正在诡异地冲他眨眼睛。 李薇娜脸上还带着妆,身上披着长外套,一副随时要上T台的样子,却还拉住楚知笙,神情满是兴奋。 “我好像看到你老公了,是不是那个戴墨镜和帽子的?好像上海滩黑老大哦。” 楚知笙:“……”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 楚知笙一愣, 说道:“我没见到他。” 李薇娜拍拍他的肩膀,窃笑着说:“我觉得就是了,坐在最前面不肯露脸, 好多人都盯着他看。” 楚知笙没想到顾砚会这么高调坐到前排,忍不住红了红脸, 说道:“可能是秘书订的位置吧。” 李薇娜揶揄地说:“我看他那样子也很不是很老呀, 相反可以说很年轻。” 而且身材不错, 李薇娜是做模特的, 对这方面很敏感。 在她眼里,肯进行身材管理的人都应该加分。 楚知笙撇撇嘴:“我早说了他不老。” “这不是流言蜚语太厉害了嘛, 说起来, 你还没看过他的长相?”李薇娜问。 楚知笙摇摇头。 李薇娜笑着说:“有那身材, 长得丑点也能接受。” 楚知笙脸色更红, 说道:“他只是曾经受过伤,并不是天生长得丑。” 李薇娜盯着楚知笙看,笑而不语。 楚知笙疑惑:“你看我做什么?” 李薇娜心想, 嫁出去的朋友泼出去的水,说道:“当初你说要跟这个人过一辈子, 我还骂你,现在倒是能理解了。” 楚知笙不明白:“理解什么?” 那时候他真的觉得顾砚这个人不坏, 还觉得可以与顾砚一辈子相处下去。当时那么坦然,如今再想起这个念头, 居然会不好意思。 楚知笙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哪一点起了变化, 反正感觉以前的自己无知无畏而且幼稚。 李薇娜看着楚知笙微红的脸庞, 若有所思:“理解了你说的顾砚这个人还不错, 肯替你出头又跑来看你的比赛,说明把你放在了心上。” 知笙连忙说:“他也许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 李薇娜夸顾砚, 楚知笙忍不住开心,可一边又要把楚霖搬出来,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假象,赶紧给自己和李薇娜泼一盆冷水。 李薇娜心想,看顾砚的所作所为不像是会找替身的人。在她看来,顾砚甚至比那个一声不吭跑到国外去的纪彦安要强多了,最起码人家够坦荡。 但此时时间不早,两个人都有工作,李薇娜那只能匆匆嘱咐楚知笙:“不管怎么样,今天加油!等着你的好消息。” 楚知笙这才记起比赛的事,赶紧告别李薇娜,重新回到后台。 * 时装周秀场众多,除了一些大品牌的时装秀外,这次设计比赛的复赛也非常隆重。 因为之前出过丑闻,主办方越发重视,请了很多业内知名的设计师做评委。 这些设计师个个大牌,有自己的傲气,同时专业水平国内一流,绝对能保证比赛结果公平公正。 其中评委里有楚知笙很喜欢的设计师,他甚至觉得结果是什么不重要,现在有机会站在会场,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很快复赛开始。 选手们这些天一直都泡在会场,跟模特们交流每个人的作品,实际上对其他人的设计已经有所了解,可真正到了T台,才能完整展现出每一套作品的全部魅力。 很多人都说国内的设计圈现在只剩抄袭和打版,楚知笙觉得这是不对的。 哪一个新人设计师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梦想?每个人都想把心中最美的设计展现出来。 所谓服装,不正是承载美丽的载体。 顾砚坐在秀场前排,最直观地看着 T台上的模特走来走去。 他从未看过这类表演,更别提近距离望着模特们踩成台步,摇曳多姿,五光十色地从他面前走过。 说实话,顾砚对时装设计不是很懂,但人类对于美的感知都是共通的。 哪怕他看不出衣服上的花边与镶钻需要花费几百个工时镶嵌上去,也看不出薄若轻纱的材料需要飞跃几个大洋才能转运过来,但他能看出这些作品中流露的美与华丽。 这些作品与他偶尔在杂志上看到的大牌设计又有所不同,更加自由,更加有朝气。 楚知笙的设计压轴出场。 比赛的主题是浪潮,本该是汹涌澎湃的主题,楚知笙却在作品上采用大量留白,每件设计上只突出一个图案或者一个元素。 不知道为什么,顾砚从楚知笙的作品里看到了一丝窒息感。 这种窒息来自孤独。 外面是汹涌的浪潮,而内心只能享受着孤独带来的窒息。 顾砚莫名地与这些衣服表达的情感敢同身受,模特在T台上展示着服装,明明是女装,顾砚却能体会到一种共鸣与震撼。 等模特们穿着楚知笙设计的衣服走过去,顾砚才回过神,旁边的宋恒悄悄凑过来说:“夫人真有才华。” 他不由地感叹:“楚家的艺术细胞真是强大,夫人虽然不画画了,换一个领域照样这么出彩。” 顾砚抿抿嘴唇,没有纠正宋恒喊楚知笙叫做夫人,而是将眼睛望向后台的方向,目光里有几分温柔。 托精彩的服装秀的福,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在T台上,让顾砚感觉平和了几分。 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完整地看了一场秀,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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