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儿姐很好。”韩知遥说。 “是的,你哥也很好。”何乐知对她说,“所以我们不去为两个人的未来担保,也不为未来的不确定性焦虑。就坚定地过好现在,争取每一天不留遗憾,你觉得呢?” 韩知遥自己想了会儿,似乎还有些似懂非懂。这个年纪还是对一切都要求极致的时候,喜欢就要一辈子在一起,未来的可能性很容易让年轻的心变得悲观。 天已经开始泛白,星星几乎都不见了。 韩知遥悄悄地对何乐知交换她的秘密,仍是趴在自己膝盖上,看着他说:“乐知哥,我也快要失恋了。” 何乐知没笑她,也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而是稍停顿了会儿,问她:“因为妈妈?” “算是吧,不完全是。”她点点头,把自己抱成一小团。 “他本来是个好学生,也不太爱说话。刚开始我总是欺负他,后来觉得他挺好玩的就跟他表白,他直接就答应了,吓我一跳。”她笑了笑,聊起自己的小男友,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被数学老师告诉班主任了嘛,班主任又告诉我妈,也告诉他爸了。他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爸爸,他爸对他挺失望的。我就有点后悔了,可我想既然都这样了,分了不是白挨骂了?还是好好处吧。 “我从小就不是好孩子,老师也都不喜欢我,后来也不喜欢他了。我有的时候觉得我把他带坏了,他还因为我打架。别人说我难听的话,他就去和别人打架,就是上周。” 她把眼睛也快埋起来了,袖子以外露出来的部分能看出眼睛红了。 “周三打的架,到了周六他还咳嗽,一咳嗽有空空的声。上周六上午三四节,数学老师没来要改成自习,我就拖着他去医院嘛……之后不就被我妈看到了。” 她尽量说得平静,不带很多语气,可看得出来十分难过。 何乐知问:“那他现在还咳嗽吗?” “现在快好了。”韩知遥眼睛在袖子上蹭了蹭,说,“我妈当着她的面说我‘跟小流氓混在一起’,还指桑骂槐地骂他,说我也很难听。我知道她生气,可我觉得很……就是被刺伤的感觉。因为跟我的事,他爸爸也失望,老师也失望,变成了一个坏孩子,为了我跟别人打架,我的家长因为他脸上的伤说他是小流氓……这些让我觉得我很烂,把他也变得很烂。我不想拉着他堕落了。” 她吸了下鼻子,声音变得瓮声瓮气的,“我其实希望我的家长知道了会像你这样……哪怕关心一句呢,毕竟是为了我才打的架嘛……而不是瞪着他。” 何乐知问:“你有跟妈妈说原因吗?” “说完挨打了呀。”韩知遥讽刺地笑了下,“她根本不听,早恋、逃课、打架,这些都是不能原谅的罪过,在她心里我早就烂透了,可我哥上学时候打架,甚至不会被批评,好孩子打架肯定有原因。跟我哥我姐比起来我就是个垃圾,就不该生下我。” “别这么说,遥遥。”何乐知觉得心里发沉,隔着帽子摸了摸她的头。 韩知遥几乎从不会和别人说自己这些小心思,这样太不酷了,她更习惯用冷漠和尖锐把自己装起来,就显得不在意。 可在昨晚的银河下,亿万星星看着她,韩知遥小小的心似乎在某一瞬间变得开阔、博大,觉得自己能原谅一切事,被星星洗过的灵魂好像变得轻盈了。 远处已经开始有了浅浅的黄色,只是还看不见太阳。 暖色的光芒从一点扩散铺开,暂时还没有照亮他们,但它马上就能来。 “你需要我做什么吗?”韩方驰坐了起来,隔着何乐知,也摸了摸她的头。 何乐知看向他,韩方驰示意他把外套穿上。 “不需要,你最近已经让我感到很多关怀了。”韩知遥闷着头说。 “你那个……朋友,”韩方驰看着她,还是没能把‘男朋友’说出口,“如果需要做个检查的话我可以安排。” 韩知遥郁闷地说:“牙又没打坏。” “别的医院我不能有人了?”韩方驰说,“我医学院的,别的专业我没同学了?” “哦哦知道了,你学习又好朋友又多。”韩知遥把脸转向另一边,后脑勺冲着他们。 韩方驰第一时间看向何乐知,何乐知笑着朝他示意让他别回嘴。 “遥遥看!”何乐知叫她。 韩知遥抬起头,远处的黄色已经很亮了,边缘开始有金光。 “啊!”韩知遥一下子跳起来,跑去帐篷里拿她的手机,回来一屁股摔回地垫上,举着手机开始录像。 旁边两个哥哥都不说话了,怕影响她视频效果。 日出很快的,折腾了一宿为了看的日出,被韩知遥收在一段小小的视频里。 可这一宿、这一刻的记忆,她不需要借助任何视频影像也永远不会忘。 太阳几乎完整地升起来、光芒又没有很刺眼的时候,韩知遥往背后的方向一转,手机高高举起。 “哥哥们——”她叫了一声。 他们俩同时回头,韩知遥几乎躺了下去,用奇奇怪怪的角度拍了张照片。她用帽子挡了自己半张脸,剩下半张故意做着夸张的表情,两个哥哥的脸看不清,但是轮廓很帅气。太阳温柔地挂在一角。 “帅吗?”何乐知探过头去,试图看看她手机,“不帅重拍。” “很帅很帅。”韩知遥敷衍地转过去,当即发了朋友圈,屏蔽了亲戚的分组。两张图片分别是昨晚的银河和刚才拍的这张。 [图片][图片] 配文:小[星星/]回家以后,[太阳/]一下子跳了出来。 下山的路上,他们俩又跟韩知遥聊了一些。无论她的恋爱还谈不谈,有些话还是得跟她说到。高中生早恋虽然不是罪不可赦的事,可它应该是纯净的。 韩知遥其实都清楚,但也没不让说,表现得非常平和,甚至聊到和妈妈的话题也没表现得十分抗拒,只说一想到跟她沟通的话她会出现的表情和眼神,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成长期会把父母的表现放大,何乐知无法安慰这个,他没经历过。 回家后吃了点东西,韩知遥回房间补觉去了,韩方驰也拿了他的枕头往沙发上一躺,何乐知因为昨晚的活儿没干完,要接着加班。浪漫的星空和日出看完了,回归社畜本质,活儿不干完觉都不能睡。 在餐桌干活儿怕鼠标和键盘影响韩方驰睡觉,端着电脑要去书房。 “干什么去?”韩方驰问。 何乐知指指书房。 “不行。”韩方驰侧躺着,说,“你就在这儿。” “有点吵。”何乐知小声说。 韩方驰也不回应,只看着他。 何乐知笑了,走了过来。电脑先放茶几上,蹲在韩方驰旁边。 “你干吗?”他蹲那儿看着韩方驰,“要不你去房间睡。” “我就在这儿。”韩方驰仍是说。 “你是小孩儿吗?”何乐知问。 “别——” “别管是吗?”何乐知笑着说。 他胳膊交叠搭着沙发边,半蹲半跪地拄在那儿,支出了锁骨窝,笑笑地说:“你好好睡会儿,我在这儿噼里啪啦的你睡不着。” 韩方驰不是小孩儿,但何乐知说话的语气和他带着笑意的眼睛却和哄小孩儿一样。 被韩方驰突然抬起手捏住下巴的时候,何乐知明显地愣了下。 韩方驰手上还是用了点力气的,何乐知被捏着也不挣,只微扬起眉,不解地看着他。 “不敢替别人做保证?”韩方驰盯着他,声音略低沉,“不想未来,不留遗憾就行?” 何乐知眨了眨眼,没想到他突然提这茬。 “这时候我又成别人了,你不说我不是别人吗?”韩方驰问。 自从韩方驰做出了恋爱邀请开始,他如他所说开始朝恋人方向转换,整个人都和善起来,并且十分绅士。何乐知一时忽略了韩大夫的一些属性。 “这么想得开呢?”韩方驰说,“还没开始呢就琢磨上不留遗憾了。” “你别曲解我。”何乐知让他说得啼笑皆非,“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韩方驰放开他说。 被放开了也没走,何乐知还在原处,用手背揉了揉自己下巴,没多解释,只笑着说:“你还睡不睡了?” “你就坐那儿。”韩方驰朝餐桌方向示意。 “好的。”何乐知答应道。 何乐知又把电脑端了回去,面朝着韩方驰的方向,在他眼皮底下加班。韩方驰时不时睁眼看看,不规律的鼠标和键盘声并不让人心烦,反而有些催眠。 有一次睁眼正好跟何乐知对上视线,何乐知远远地说他:“眼睛闭上。” 韩方驰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单元门铃突然响起来时,韩方驰皱了下眉。 “我开。”何乐知站起来说。 韩方驰说:“要是肖遥就把他撵出去。”
第50章 何乐知去开门的时候也觉得是肖遥,但是周末上午这个时间,如果没提前有安排的话他通常起不来。 何乐知看了眼屏幕,先开了门,接着转过来说:“方驰,我不认识。” “按错的吧,没事儿。”韩方驰说。 能直接按门铃来韩方驰家的,何乐知应该都认识,他要不认识的大概率按错了。何乐知还是叫了梯,等电梯上来的时候他跟韩方驰说:“你睡你的。” 电梯门开,出来的人跟何乐知四目相对。 “你是?”何乐知问。 “这……我走错了?”对方也挺茫然的,“还是我记错了?” 韩方驰听见声音,有点意外地站了起来。 “爸?”韩方驰走过来,看着门口的人,叫了声。 老韩一看见他,放心了,笑着说:“我以为我走错了呢。” 何乐知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让了一大步,“叔叔!” 韩方驰让老韩进来,跟他介绍:“这是乐知。” “就是你那个高中同学对吧?你那时候总去他家玩儿。”老韩笑着说。 “是我。”何乐知找了拖鞋出来,又说,“叔叔好。” 韩方驰跟何其很熟,可何乐知跟韩方驰父母不熟,高中开家长会见过两次庞女士,没见过老韩,因此刚才没能认出来。 老韩以前是个生意人,现在不太折腾了也还有生意,穿了件纯色的polo衫和休闲裤,没有中年男人的邋遢气,虽然笑呵呵的,眼神里倒还挺有气场的,也不像老头。本来年龄也够不上老头,五十多岁。 韩方驰要给他泡茶,老韩说不喝,何乐知给他倒了杯水。 老韩坐在沙发上,笑着说:“我奉旨过来看看。” “庞姐消气没?”韩方驰问。 “看着是消了。”老韩说,“谁知道了,等见着面两句话还能呛起来。你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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