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接通的瞬间她才想起来是谁。 老刘在电话里意外的支支吾吾,跟他平时干脆利落的形象截然相反。他说宴少醒了,但跟老太太单独聊了会儿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 虞念在手机这头听着,老刘说完这话后就没继续说下去。听得虞念一头雾水的,问老刘医生怎么说。 “伤口没大碍了,就是按时上药就行。” 虞念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了,还好,没出人命。 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老刘那头沉默。 但也不见他有结束通话的意思,一时间不解,“还有事吗?” “虞小姐不来医院看看?”老刘问。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我觉得我不大适合在宴少眼前转悠,毕竟他是被我弄伤的……” “虞小姐,我刚才说了,宴少的情绪很不好,而且醒了到现在什么东西都不吃。” 虞念艰难地咽了一口灌汤包,“他不舒服不应该找医生看看嘛?还有他刚醒能吃东西?如果能吃他还不吃的话,说明他不饿吧,你们也没必要强迫他吃。” 老刘叹气,“宴少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是心理上的不舒服,这样的话其实伤口也不容易好。” “老刘……”虞念干涩开口,“那个,其实伤口愈合的快慢只跟他皮肤愈合程度和身体素质有关,跟心理的关联性挺小的……” 而且据她对他的了解,他的愈合能力挺强的。 老刘叹气,“虞小姐,刚刚您也说了,宴少是您给弄伤的,那他现在醒了,您是不是应该礼节性地来看看?” 虞念心说,如果他不是把她扔封窑里,他至于能受这伤?这不典型的就是他自找的吗? “不是我不想去,我是觉得……”虞念支吾着,“宴少应该不想看见我,当时闹得挺不愉快的。” 说到底她就是不想去。 奈何老刘没给她机会,一针见血的,“虞小姐您要明白一件事,宴少的伤早晚都会好,好了之后呢?虞小姐不会以为因为这一刀就能老死不相往来了吧?我跟在宴少身边也挺多年头了,算是挺了解他的。如果虞小姐整个治疗过程连面都不朝,等宴少好了,可能……” 之后的话没说,但虞念心里明镜似的。 就是现在不趁着他还在住院去献殷勤,那等他出院了肯定会整她。 虞念心口堵得慌,一时间也没什么胃口了,放下筷子说,“老刘,江家的人都在医院呢,我怎么去?一旦让他们撞见了,我又以什么身份出现?” 其实这些也是挺现实的问题,但在老刘眼里这些都是借口。他说,“这么说吧虞小姐,除非你现在能跟宴少断干净,否则还是去看看吧。” 结束通话,虞念一颗心被搅合得七零八碎的。 再爱吃的东西都不香了。 - 午后三点多虞念到了医院。 从医院门口到病房这段距离她恨不得能隔上个十万八千里,但医院再大能有多大,终归还是走到了。 江年宴身份特殊,住院的规格也都不同,他所在的那层审查很严格。虞念挺想找个进不去探病的借口离开,不想老刘恭恭敬敬站在入口处早就等待了,见着虞念后跟保安们说,来探望宴少的,宴少同意了。 保安们丝毫没为难就让行了。 虞念瞧着前方光洁的,都恨不得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头感到一阵阵的晕沉。 江年宴独立病房,医院的环境本就是极好的,独立病房的环境更不用多说,病房与病房之间离得特别远,每个病房的医生和护士都是专项配合。 江年宴房里没护士也没护工,门口连保镖都没有。 虞念进去的时候他在看一本财经杂志,身上穿着浅色病服,脸色还显苍白没什么血色,整个人显得没平时那么有攻击力。 就是挺随和的。 见虞念来了,他明显地愣了一下,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没有平时的严肃权威,也没有苛责,就是很单纯的……没料到。眸光里有不可置信,却有隐隐的光亮。 虞念心说,你当我想来吗? 当时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你,现在也是一样。 她沉了气,将手里的果篮搁放在床头柜上,想了半天说了句,“希望你能……早日出院。” 江年宴瞅了一眼果篮,更是惊讶。好半天说,“你看病人的方法挺传统。” “那要怎么样?包红包?” 江年宴没料到她能这么说,愣了数秒,忽然就笑了。 似乎被逗笑。 然后说,“好啊。” 这次轮到虞念一愣。 “看病人封红包,虞小姐打算随多少?”江年宴将手中的杂志阖上,状似认真地看着她问。 虞念反应过来,对上他的眼神,竟是有几分戏谑。她说,“我今天是来看一眼,既然宴少都相安无事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 “虞小姐。”老刘始终没走,站在内室的门口轻声说,“宴少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您看要不要等宴少吃完饭再走?” 虞念抬眼看老刘。 老刘暗自使了个眼神。 意思挺明显。 什么等着他吃完?分明是要她陪着他吃饭。 江年宴看了一眼老刘。 老刘敛眸,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了。 他所在的医院本就不吵闹,房间又是挨着花园,就是难得的清净之地了。可真是身娇肉贵,一个刀伤,过成了天堂的日子。 “你有什么事?”江年宴突然开口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他看上去柔和,连语气都很轻。这句话听着也没质问的意思,纯粹就是好奇。 虞念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也没什么紧要的。” 开玩笑呢,她人都来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吧,省得就像老刘说的,万一江年宴出院后打击报复呢? 就仅仅因为她跟司霆远的见面,他就能将她扔进封窑去,她真心不知道他还能用什么更恶劣的手段对付她。 “吃点东西吧,您一直不吃饭,老刘挺担心的。”虞念轻声说了句。 江年宴看着她,沉默不语。 虞念见他没吱声以为是默认了,就按了一侧的电话,吩咐那边准备些吃的送进来。 整个过程江年宴也没阻止,就这样,一直等到老刘亲自送来了餐食。 还是用餐车推来的,虞念扫了一眼,心说,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别看老刘人高马大,但心挺细的,将餐逐一端到移动餐桌上,全过程都没见有护工进来。 虞念上前帮忙的时候小声问了句,老刘低声说,“宴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 虞念哦了一声。 心说可真惜命。 老刘又低着嗓音补上句,“医生都指定是男的,那些小护士们想进都进不来,换药都是医生亲自来换。” 虞念哦了一声。 矜持什么呢? 见老刘扭头看她,她愣了少许,然后哦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老刘的嗓音压得更低,“宴少不喜欢别的女人靠近他。” 虞念轻笑,“也不是吧,莫拉靠得他挺近的。” 老刘说,情况不一样的。” 这倒是。 虞念笑了笑没说话。 可不就情况不一样吗,人也不一样。 移动餐桌挪到病床边后老刘就撤了。 刀叉筷子一应俱全的,但江年宴就是不太抬手去动。 虞念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心里想的都是虞倦洲跟黄总谈厂房的事,也不知道进展如何。又在默默计算江年宴要吃完这些饭菜需要多长时间。 她跟江年宴在一起用过餐,他吃饭从不是那种狼吞虎咽的,相反是有条不紊不疾不徐的姿态,当初在虞家的时候他吃饭就这样。 那时候所有的保镖吃饭都往快了吃,大口朵颐,唯独阿宴。那时候的虞念也挺喜欢看阿宴吃东西的,她总觉得一个人吃饭的状态最能体现素养,甚至有些是天生的东西。 她觉得阿宴的骨子里就带了些天生的东西。 “宴少,您要不要……吃点?”虞念虽说着急,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江年宴抬了一下手,但没抬起来,“伤口疼。” 虞念看了一眼他的胸膛,看不到具体情况,被衣服挡上了。她指了指他另只手,“试试用这只手呢?” 江年宴靠在床头,看着她,“这只手一抬也会牵动伤口。” 虞念一口气堵在胸口,好半天说,“那您想怎么样?”她起身,“如果您不想吃,我就去跟老刘说一声。” 然后她就打算走了。 然而念头刚起,就听江年宴轻飘飘说,“能喂我吗?” 虞念一怔,愕然瞅着他。 之所以愕然,一来是他的请求,二来,他竟然用了商量的口吻。 这一点都不像江年宴。 倒像极了曾经的阿宴。 “为什么要我喂?”虞念实在忍不住问,“不是还有老刘吗?” “我让一个大男人喂饭?外面的人一旦看见了怎么想?”江年宴挺认真的口吻。 虞念隔了好半天才说,“您都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外面的人怎么能看到?” 江年宴往后靠了靠,表示,“不行,你要是赶时间那你就喂。” 虞念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倒真是营养均衡得很。深深一叹气又止在唇边,喂就喂吧,既然都来了,就送佛送到西。 拿了汤匙,先盛了汤。 准备餐食的人相当心细和讲究,汤坐在恒温垫上,如此入口就是不烫不凉,温度和口感都刚刚好的那种。 她喂了他一口汤。 江年宴挺配合,张口喝汤。 虞念默默地喂,他就安静地喝。 汤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虞念问他想吃什么,他也没什么要求,就低声说,“随你。” 那虞念就没什么顾虑了,挨样喂给他吃。 少许江年宴说,“商量件事。”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虞念抬眼看他。 她没捅他脑子啊。 江年宴的目光落她脸上,眸色深,语气很清淡,“以后说话,把您改成你。” 虞念夹菜的动作一滞。 江年宴轻声说,“你捅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客气过。” 虞念敛眸,眸底深处划过一抹怨念。“任谁被扔进封窑里都不会是客气的吧?” 说完这话,气氛就明显冷了许多。 虞念说完就暗自懊恼了,没事招惹他干什么呢? 许久才听江年宴淡淡地说,“我想喝汤。” 虞念嘟囔了句,“喝那么多汤也不怕上洗手间。” 却被江年宴听见了,轻笑,“这期间我如果想去洗手间你也得陪着。” “那还是别喝汤了。”虞念手持筷子不着痕迹地改变了方向,专挑干的来,然后加快了喂的动作,上口不等他咽下去就来下一口,总之就是一股脑地往江年宴嘴里塞。
381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