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淞易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可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或许是他早就知道许知礼会因为他去喝酒,又或许是他根本不在乎,只怕他问出口,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算了。 起码他会主动来找自己,还给自己做了饭,比起从前,已经好太多了。 不能因为他们关系改变了,许知礼就一下子期待那么多。———第二天,许知礼先去了公司一趟。 他一连休息了好几天,本该养足精神,可来的时候顶着张憔悴困乏的脸,眼下是挡不住的乌青。 秘书盛杨看着他这副模样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文件都差点没拿稳:“哎哟,许少爷,假期来了怎么这幅模样?昨晚彻夜狂欢去了?” 想起昨晚自己一小时一吐的狼狈模样,许知礼烦躁地瞪了他一眼,打开办公室的门:“滚蛋,本来上班就烦。” 休息了几天,办公室里的文件堆得老高,将桌子覆盖得严严实实。 许知礼简单翻了几下,大多都是一些小公司的合作委托,工程量不大,到时候他简单规整让盛杨分配给各个组干就行。 快翻到底时,许知礼的动作顿住了。 “华登酒店新建设计合作意向书”几个大字印在封面上,普普通通,和其他文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许知礼却早就听说过华登的名头。 宋家底下的一个重要分支,不仅有遍及全球的五星酒店,并且光是长夷市的八家顶级百货商场,就有一半是华登旗下的。 这样的企业要新建酒店,招标都要挤破头,更别提主动向他们这种分公司提出合作意向了。 许知礼把盛杨叫进来,还没等他开口,盛杨就知道他要问什么,急急地回答:“我正要跟您说这个事儿呢。这文件前几天就送来了,当时您正好休假,还嘱咐不管有什么事都别来烦您,我就没敢跟您说。” “我和他们说了老板休假,那几个人还挺好说话的,前面领头的长得帅,声音也好听,还安慰我说不用着急,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了名片,名字也好,叫江应晚” “行了打住,”眼见着他又开始犯花痴,许知礼迅速打断,将谈话拉回正题,“你没觉得奇怪吗,华登那么大的公司,干嘛要跟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合作?” 盛杨想了想,“是有点奇怪但是您最近没听说吗,华登换了管理层,现在是宋家那位二少爷管着,一来就大刀阔斧地把公司改了个底朝天,就连稳坐钓鱼台的那几位老股东都被排挤得没位置坐了呢。” “而且我还听说,”盛杨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华登旗下很出名的那家度假酒店最近被查出问题,停业整顿了呢。” 长夷市位于郊区的一家度假酒店,许知礼去过几次,各方面都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地理位置好,冬暖夏凉,植被茂密,得天独厚的环境让它难逢敌手。 这样一个摇钱树被关了不说,华登竟然还对此毫无反应,任由它自生自灭吗? 许知礼深知宋家盘根错节的庞大关系网,按理说,搞定监管局的检查对他们来说应该只是动动手指的事而已。除非是他们老板根本就不想管。 许知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挥手让盛杨出去。 想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输入一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没过多久,那边接了起来,传出许知言低沉又冷静的声音:“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哥,”一到有求于人的时候,许知礼就会放柔语气甜甜地喊人,“你干嘛呢?” 许知言沉默一瞬,很快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又没憋好屁,冷声道:“有事快说,没事我挂了。” “哎哎哎,”许知礼慌忙喊了一声,“也没什么事儿,想约你吃个午饭,我亲爱的哥哥中午能否赏个光?” 那边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应该是许知言在看日程表。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应:“一个小时。” 许知礼心下一喜,连忙答应,又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哥,我想去齐晏斋吃,今天你让小陈来接我一趟呗。” “你自己车呢?” 许知礼自然不敢把昨天那些破事儿告诉他,只打了个马虎眼说自己没开车,许知言也没多问,很快挂了电话。 他准备趁今天午饭好好打听下宋家那边的事情,看看这个天降馅饼到底是不是在挖坑,再顺便去齐晏斋找找自己的车钥匙。 ——还有昨天那个男人,相逢一场,许知礼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要是能有缘再碰上,他真该好好谢谢人家,照顾他这么个酒品不太好的暴躁酒鬼。
第11章 中午十二点,许知言的司机很准时地到了公司楼下接人。 司机姓陈,年纪比许知礼还小两岁,十五岁的时候就进了许家,那时一向孤僻的许知言难得愿意和除了自己弟弟之外的人说话,许母就让他跟在许知言后面当个小尾巴,这一跟就是七年。 陈墨健谈,嘴巴却很严实,对着有点少爷脾气的许知礼很懂得顺毛摸,因而两人从少年时就很合得来。 许知礼刚坐上车,陈墨就很有眼色地递过来一杯热可可,擦了擦因灌进的冷气而覆上薄雾的眼镜:“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哈。” 许知礼握着纸杯取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怎么了,”车子启动,陈墨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他的脸色,“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许知礼叹了口气,没瞒着他:“是啊,昨天喝了点酒,到现在头还疼呢。” 陈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车子里很暖和,许知礼靠着车窗休息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哥最近很忙吗,看他行程很紧的样子。” “是啊,最近和霖世地产的合作出了问题,许总忙得焦头烂额的,”陈墨顿了顿,像是抱怨似地压低声音,“本来早就谈好的,现在突然临时反悔,也真是有够缺德的” 霖世地产,许知礼很熟悉。 上次在云中酒庄时,许知言介绍给他认识的那个男人,就是霖世地产的董事长。 一想到那人漆黑冰冷的眼,像潜伏在岩洞里的毒蛇,许知礼就觉得心理不适。 公司的事他并不关心,毕竟许知言总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他的担心未免多余。 所以许知礼并没多问,阖了眼继续休息。 大概半个小时,车子在齐晏斋门口停下。 许知礼早听过齐晏斋的名声,长夷市顶有名的中式餐馆,来往食客络绎不绝,赶上饭点时排队都要排好几个小时。 幸而许知言早订了位子,侍应生很快将他迎进了一个包间。 进去时,许知言已经等在那。 许知礼对面坐下,接过递来的菜单,一边看一边随口问:“我们两个人吃饭干嘛还订个包间?” 许知言似乎还在忙,翻着文件,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人多,很吵。” “”好吧,是他哥的风格。 许知礼不太饿,随意点了几个菜,又问他哥要吃什么,回答果不其然又是随便。 等餐的过程中,许知礼借口上厕所出来,叫了个眼熟的侍应生过来,问他昨天晚上有没有见到一枚车钥匙。 “上面挂着一个柠檬样子的钥匙扣,大概就在那个位置” 许知礼刚要指,那个侍应生却打断他,语速很快:“我记得,那边是掉了一个车钥匙。” 刚松了口气,那人却紧接着道:“但我们把钥匙给了那位跟您一起来的先生,他留了联系方式,说您来问时再联系他。” 许知礼沉默了几秒。 一切似乎发展得很顺理成章,但顺利得像是专门设了个陷阱就等着他来的样子但许知礼并没有想太多,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纸条,盯着上面用黑笔写下的一串数字。 过了会儿,才拿出手机将手机号码存进去,备注了一个“不知名好心人”。 “去洗手间去这么久?” 再进去时,菜已经陆陆续续上来,许知言没动筷子,手里的文件却已经放下,应该是在等他。 许知礼敷衍地编了个借口,说自己肚子有点不舒服,然后一屁股坐下了。 幸好许知言不是个爱打听八卦的人,他看出来许知礼有心事,却没问什么。 吃到一半,许知礼才想起正事。 “哥,我问你个事儿,”许知礼开口,“你知道华登上边儿最近换人了吗?” 许知言回答得很简洁:“嗯。” “那新换的那位人怎么样?” 对面人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奇怪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来了?” 许知礼把合作的事简单跟许知言讲了下,表明自己的疑虑:“我就是奇怪,这么大一个蛋糕怎么偏偏砸我们这儿来了?” 许知言手里的筷子彻底放下了。 他拧着眉,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先不管这个合作,不要同意,也别明确拒绝。” “为什么?” “霖世地产为了拉拢老股东,临时反水,拒绝了跟我们的合作,”许知言目光愈冷,“华登却突然来献殷勤,明显就是想趁我们闹矛盾,试探许家的态度。” “我们同意就是站在宋二这边,不同意呢,就是相反,但总归都是在站队。” 一向生活在兄友弟恭家庭的许知礼自然有点疑惑:“可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这两兄弟不睦已久,以前宋二借着体弱多病,在宋城旭手底下潜伏了很久,谁知突然冒头,还一下接管了宋家底下一块人人眼热的大鱼,宋城旭早就急死了。” 顿了顿,许知言像是感叹一般:“这个宋二也不是一般人,能在宋城旭这种人眼皮子底下装那么久。” “所以你还是离他远点,这次合作的事就由我来负责,省得你这只兔子被人家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许知礼撇撇嘴,却也没否认。 这个宋家二少爷从各个人口中听起来都是个挺不好惹的人物,他还是少招惹为妙。 从齐晏斋出来,陈墨先送了许知礼回去。 许知言一上车就又埋头自己的工作,快到公司时,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抬眼看向身边昏昏欲睡的许知礼。 他轻敲了几下座椅扶手,见人听见声音看过来,才幽幽道:“我听说,你跟那个什么,沈淞易谈恋爱了?” 许知礼愣了几秒,脑海里闪过多个告密的可疑人物,可在对上自家哥哥那双冷飕飕的眼睛时,还是乖乖地低了头:“是。” 对面人不说话了。 等了好一会儿,许知礼终于忍不住告饶:“哥,我” “行了,”许知言没什么感情地打断,“你跟谁谈恋爱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也不会跟爸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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