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前的声控灯并没有亮起来,陈方旬输入密码进家门,换下了大衣。 很安静。 他把洗干净的碗碟放进消毒柜后,走进了浴室。 陈方旬站在花洒下,没由来地叹了口气。 - 十一月在连环麻烦的车祸事件中度过,踏入十二月后,陈方旬去医院复查的路上,都能看到不少圣诞的装饰。 大多是商家为了促销开展的节日准备。他这几天也在看方案,甚至还有公司年会的事情要处理。 骨折的右手还是打着石膏,去医院拍完片后,结果喜人,按照推算来看,过不了多久就能拆石膏了。 齐元霜拿着他那张X光片,夸了他一句:“开始愈合了,身体素质蛮强啊。” 陈方旬低头穿外套,随口道:“齐医生照顾得好。” 替陈方旬复查那医生和齐元霜关系不错,闻言眼睛滴溜溜转,被齐元霜斜乜了一眼:“看什么看。” “老齐,你脾气能不能好点,见天儿炸毛驴。”医生诶了一声,指责他这人脾气差,“小心惹人不高兴哦。” “得了吧,我见你那驴脸我就烦。”齐元霜收起X光片,嗤笑一声。 他替陈方旬把衣服扣子扣好,薅住人左胳膊,带他出了诊室。 “也亏得身体底子好,恢复快。”齐元霜和陈方旬说。 陈方旬活动活动右手手指:“后面复健才麻烦。” 复健才是难熬的关卡,石膏下面右前臂的肌肉估计都要萎缩了。 “慢慢来呗,又不是没有时间。”齐元霜说,“不是都申请线上办公了么,在家里休养吧。” 陈方旬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他有个现成的理由逃过寿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难得生出了主动前去的念头。 “宁老太爷的寿宴……”他看向齐元霜,低声说道。 “不用去了。”齐元霜说,“工伤休假,没有人会介意你不去。” 他冲陈方旬挑挑眉,拉长音道:“而且,这不是你期待的吗,一个绝佳的理由哦。”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基本能看出陈方旬是个不大喜欢社交的人,非工作场合,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能逃开的非必要性社交,他都会逃开,宁老太爷的寿宴对他一个即将准备迈入退休生活的人,其实没有任何参加的必要。 齐元霜也不希望他耗费心神去应对寿宴上的那群人。 “大概是因为想尝试一下成为齐总的助理吧。”陈方旬揣摩着开口。 齐元霜被他的话惊了惊:“我就一个倒霉医生,没有公司哦。” “给你那就当齐医生的助理。”陈方旬换了称呼,把左手伸进暖和的口袋里。 齐元霜再看不出来他是准备参加,他也就白和陈方旬相处这么长时间。 “那看来我要遭人嫉了。”他对陈方旬说,“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助理。” 陈方旬回话的速度一如往常:“不遭人妒是庸才。” “谬赞。” “客气。” 一串商业互夸后,两人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陈方旬回家办公,齐元霜回诊室上班。 陈方旬回到家后,重新确认了一遍上司们要送给宁老太爷的礼物清单。 寿宴在十二月二十号,那天的天气在天气预报上甚至是晴天。 陈方旬确认了时间后,放下了电脑。 这半个多月来,他都没怎么收到宁善渊等人的信息和电话,简直像是末世片走到结尾,人类重新构筑了美好家园那般宁静。 陈方旬靠在办公椅上,长舒一口气。 时间在指针旋转中划过,直到停留在有日程的十二月二十上。 二十号齐元霜难得起大早,买完早餐进了陈方旬家。 他的早对陈方旬而言向来是正常起床时间,那袋早餐被丢在餐桌上时,陈方旬正准备进厨房随便做点应付。 “你今天准备穿什么?”陈方旬看着齐元霜那一身熊猫睡衣,出言问道。 齐元霜打了个哈欠的同时顺手把一个奶黄包塞进嘴里:“羽绒服和运动裤。” 陈方旬:“……” 毫不意外的穿搭。 齐元霜每回出场都是那个自由随心所欲的状态,陈方旬想到季俞琴,还是开口问他:“要不要试试正装?” “啊?”齐元霜把奶黄包咽下去,同样咽下含糊不清的回答:“好啊。” 早餐结束后,陈方旬跟着齐元霜去他家,客厅一如既往整洁光鲜,东西就没怎么变过。 齐元霜的衣帽间和卧室是联通的,通过卧室才能进衣帽间。 站在主卧门口的时候,他拧动门把的手一顿,缓缓转过身,面朝陈方旬,背朝主卧门,缓缓向陈方旬展开一个尴尬犹豫并存的笑容。 陈方旬挑了挑眉,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开门。 “这不大好吧……”齐元霜还是很犹豫,吞吞吐吐道。 陈方旬大概能预料到他卧室长什么样:“衣帽间是整齐的吗?” 齐元霜摇头摇和拨浪鼓似的:“不。” 陈方旬略带惊讶地看着他,又回过头看整齐的客厅。 “我努力忍住。”他回过头,对齐元霜道。 “这不是忍不忍的问题,我感觉你看了会很难受。”齐元霜道,“卧室和之前的客厅不是一个量级的。” 陈方旬深吸一口气,闭眼再睁眼后,他的眼底已经多出了一分决然:“没事。” “我房间也不是龙潭虎穴啊,你干嘛这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啊!”齐元霜险些炸毛,忍了会儿,没忍住,直接拧动门把手,打开了主卧的门。 陈方旬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到一股动漫里宝藏揭开的特效,瑞气千条,珠光宝气。 他偏过头避了避,又缓缓睁开眼,看向主卧内,瞳孔猛然缩小。 如果他是极简主义,那么齐元霜毋庸置疑就是个纯粹的极繁主义。 整个房间色彩鲜明碰撞,冲击力格外强。 床上堆满了各种玩偶,什么款式表情的都有,床头柜上摆着奇形怪状的摆件,靠墙角处是一个落地木质玻璃门储物柜,里面放满了手办,乐高,模型,甚至还有人偶。 很难不让陈方旬想到陈雅瑛房间里书桌上那些徽章纸片棉花娃娃。 无数装饰点缀在房间之内,将整个主卧搭建出了春日花园的效果,对比窗外银装素裹的冬日,更能显出室内的灿烂。 陈方旬看了两眼后,就有点不太适应地偏过头,只看着齐元霜:“你是准备打造一个哈尔的城堡吗?” “陈哥这个都知道,厉害啊。”齐元霜惊讶地看着他。 “我记得我说过我今年是三十一,不是六十一。”陈方旬无奈道,跟在他身后往衣帽间走。 衣帽间和主卧也没什么区别,简直就像是齐元霜的小世界,这两个地方共同构成了独属于齐元霜的国度。 “我说了你的眼睛会很难受吧。”齐元霜抬手往他眼前挡,“我替你挡着点吧。” “不用,我看着你就好。” 他按下齐元霜的手,强迫自己把视线放下衣柜里。 好在齐元霜平时为了好找衣服穿,衣服都按四季分好了,不常穿的衣服则放在另一个衣柜里。 里面装的全是正装。 陈方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些全都是定制的,下方抽屉里装着腕表,看外观基本都没怎么戴过。 也就从这些方面,他能看出来齐元霜实际上和他那群神经病老板家世旗鼓相当。 陈方旬翻看那些没怎么穿过的西服领带,回过身,才发现齐元霜窝在角落的懒人沙发里,长叹一口气:“为什么不能随便穿穿呢?” “九十岁的老人,好歹给点面子。”他对齐元霜说。 “那我感觉穿唐装应该更合适。”齐元霜仰头看天花板,整个人呈大字型摊在懒人沙发上。 陈方旬被他一说忽然顿住:“唐装似乎更合适……” “别,和老头撞衫就尴尬了,我还是穿西装吧。”齐元霜弹坐起身,乖乖站在原地让陈方旬给他配衣服。 “袖扣……领带……”陈方旬拿着衣服对着齐元霜比划,“行,就这套吧。” 齐元霜简直是任他摆布。 往年寿宴他也是随便穿穿,到老宅后挨骂,挨完骂送个礼物就走人,哪里会像今年这样,连衣服都精心挑选,礼物不出错就好了。 陈方旬把酒红色的领带递给他,扫一眼就看出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花点时间应付过去,换取晚上的安静,应该是笔很划算的买卖吧。” 齐元霜呆呆地反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怎么一会儿灵光一会儿不灵光。”陈方旬无奈道,“没必要的骂我们挨着做什么,平白给自己找气受?” 他也习惯了做事就尽善尽美,出点问题,先受不了的反而是他本人。 齐元霜抓住领带,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陈方旬给他一件衣服,他就脱睡衣套一件,到现在只剩领带了。 “哦什么哦,领带打起来给我看看。”陈方旬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打好领带。 齐元霜磕磕绊绊开始给自己打领带,见陈方旬蹙眉,就知道问题大了,只好出言解释:“我会打领带。” 只是现在手忙脚乱,绝对不是不会。 这种脸他还是不想在陈方旬面前丢的。 陈方旬看他和看熊孩子似的,叹了口气后在面前站定。他的右手就几根手指头能勉强动一动,饶是如此,也比齐元霜暂时打结的十指好用,配合左手把他乱七八糟的领带重新整理了一遍,打好后还整理抚平了衣领。 齐元霜和他贴的很近,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点不太一样的味道。 他吸吸鼻子:“你换须后水了吗?” 陈方旬不喷香水,身上若有似无的味道都来自他的须后水,有种清爽的果木香气。 但现在的味道和平时的果木香相去甚远,气息厚重冷冽,和他本人很相符的味道。 像是冬日的森林。 齐元霜的鼻尖快贴到他的颈窝中,陈方旬拎起他的后衣领,破坏了自己整理好的杰作:“小狗狗么?” 嗅嗅闻闻,性子还闹。 齐元霜眨巴眨巴眼睛:“汪。”
第84章 齐元霜这声小狗叫简直学得格外像,连陈方旬都愣了愣。 他时常会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语言天赋也强,想必学动物叫并不在话下。 “还真是小狗狗了。”陈方旬松开他的领带,哑然失笑。 “学的像吗?”齐元霜睁着眼看他,稍微抬了抬下巴,这让他看起来处在下方,仰视陈方旬的模样。 陈方旬摩挲指尖,克制自己想挠他下巴的心情,抚平他的衣领后开口:“好了,不玩了。” 齐元霜飘进衣帽间里,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这一身穿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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