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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吧，我遇到这么多事儿，才发现能说说话的，只有你。” 涂祁很少见谢沉凡煽情，认识谢沉凡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不可一世、嘴毒又欠、永远有八百个心眼的谢沉凡，甚至有时候忘了谢沉凡也就比他大了半岁。 顿了半分钟，在谢沉凡的注视里，涂祁垂了垂眼睫，随即又抬头，接上谢沉凡的视线，语气认真道：“你说吧，我听着。” 他刚才云淡风轻，只是不想谢沉凡太沉陷在糟糕里。但他没想到，这次谢沉凡是真的快被压垮了。 又喝了一口涂祁倒的水，谢沉凡开口：“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隔三差五打我妈。那会儿我不懂事，也有样学样在幼儿园惹事。听我外婆说，当时我妈就想和我爸离婚，可是因为我还太小，她不忍心我单亲家庭被周围人嘲笑，所以一忍再忍……直到我小学。” “你还记得吧，我后来是三年级转到你们学校的。其实不是因为我爸我妈工作，而是……我在原来小学打伤了一个同学，挺严重的当时，然后……后来，他们就给我办了转学。” “我就认识了许述，认识了你，我就……克制，不打人。” 在谢沉凡的讲述里，涂祁好像重新认识了眼前的这个、和他同班同学七年之久的——朋友。 说到许述，谢沉凡不讲自己爸妈那些糟心事儿了，开始突然骂骂咧咧起来，回到了平日里向涂祁吐槽的模式。 他先骂许述是白眼儿狗，说许述连句“生日快乐”都不给他说。接着他又骂许述眼瞎，被于蓝希耍的团团转还乐呵呵倒贴。 “于蓝希……我真是小瞧了。逮着许述个傻狗往死里坑，当初许述报大学，我就应该要过来他的信息，在截止前一天给他改了，不让他追着于蓝希舔。” 对于谢沉凡骂许述、埋汰于蓝希这段，涂祁只当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暗恋之人惯有的心理不平衡。 但谢沉凡心里并不这么想，他越说越来劲，说到最后发现涂祁竟然撕开了一包零食吃起来，才后知后觉自己上头了。 “所以，你在电话里哭，到底是因为你爸妈，还是因为许述，又或者……因为于蓝希？因为她骗许述。……好吧，他俩算是一件事儿。”涂祁倒完袋子里最后的薯片，摸来新的一包浪味仙，问谢沉凡。 经由许述的事儿又自己给自己刺激，谢沉凡这会儿是差不多好了。 他伸手抢过来涂祁拿的浪味仙，吃着回答：“其实我也说不清，那会儿三件事同时让我知道了，前后时差不过一个小时，所以我就有点崩了。……摸到手机，潜意识就给你拨过去了。” 说着，谢沉凡问涂祁：“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学校去年的高考第一，理科班第一，宋清源。” 涂祁见谢沉凡情绪好转，堪称大起大落。但他没多说，只顺着谢沉凡的意思，回忆了一下，点头，“记得。你不是说，他是你家司机的儿子么？” “对，就是他。”谢沉凡开始撇嘴又咬牙，“他就是于蓝希的第二个男朋友。” “……那还真够狗血的。”涂祁半天只想到这么一句。 在谢沉凡得知父母离婚之后，他其实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唯一有点难过的是这两个人都不想要他，却还非得当着他的面吵出来。 烦烦回了卧室，谢沉凡无聊刷手机，结果看到宋清源发的动态，照片里亲宋清源脸的赫然是于蓝希。 不等谢沉凡惊讶结束，下面紧接着就是叶梓的动态，是一个多小时前，她和自己的后妈，也就是许述的亲妈，还有许述和于蓝希，坐一起其乐融融吃饭的照片。 当即，谢沉凡就蒙了。 蒙了有几分钟，他怒从心起，其中还夹杂着道不明的难过，仿佛有一只手凭空出现，洞穿他的胸腔抓住他的心脏，指甲嵌进心脏里面，揉搓面团一般毫不客气蹂躏。 就是在这个情况下，他拿手机给涂祁拨了电话。 “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涂祁问谢沉凡。 “走一步看一步吧。”谢沉凡回答，“听说我爸打算去外地发展，我妈可能会出国去找我外婆他们，看起来所有情况都和过去没差。” “那……许述呢？” “不知道。”谢沉凡实话实说。 “我还是喜欢他，但是……我总不能见他一次揍他一次。况且，我也见不到他。”谢沉凡语气里是道不明的悲凉。 涂祁听来心里替他酸了酸，没说话拍拍他的肩膀。 这边谢沉凡情绪结束，反过来开始问涂祁，问他和陈濯怎么样了。 “他和我姐考了一个大学，州大，离家不算远，听说每周末会回来，照顾陈爷爷和陈奶奶。”涂祁佯作随意回答。 但他的假装被谢沉凡轻易一眼看穿，还被已经不难过的谢沉凡一嘴提了出来：“哥们儿，你演戏还差点火候，再多笑笑可能我就信了。” “……行呗，你好了，开始到我了。”涂祁扯了个比哭好看不到哪儿去的笑。 默了几分钟，涂祁看向谢沉凡，眼睛里满是认真。 “你别这么看我，我怀疑咱俩会撞号。”谢沉凡嘴又不把门儿，开起来玩笑。 但涂祁不接茬，说：“你也不用演，我都知道。” “你知道啥你……” “我想看心理医生，就是你表哥，能帮我联系一下么？”
第三十四章 ==== 良久的沉默弥漫开，谢沉凡张了几次嘴，愣是没骂出来一句话。 最后，他说：“我表哥是学心理学，但还没工作，当不了你医生。” “好吧，那我自己去找找其他医生。”涂祁应的倒是干脆。 他干脆完了，却无意点着了谢沉凡的火，卡嘴边迟迟骂不出来的话，因着涂祁的“好吧”，如泄洪决堤，滔滔不绝全砸涂祁脸上。 他骂：“涂祁你是不是闲的，还是有毛病？我记得我好像不止一次告诉你，喜欢同性不是病，只是……是正常的现象，你是哪个字听不懂？你要是太闲，那就来陪我打游戏散心。你要是钱多，就买两张车票带我去旅游。” “一天天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还去找其他心理医生……你可真能耐，初三毕业了不起你了。” “说完了？”在谢沉凡说累了休息的空档，涂祁语气淡淡问他，全然一副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谢沉凡气急，握了握拳头，不等他说话，涂祁又问：“你要揍我？” “……没。”谢沉凡不得已松了手掌，抓了把锅巴填嘴里嚼的大力。 看着谢沉凡一脸“怒其不争”“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涂祁低头状似在反省，但其实他在措辞。 他没想到谢沉凡会这么生气。 又是一阵有些冷然的安静，谢沉凡也不吃零食了，板着脸不看涂祁，心思在转怎么骂醒他。 而涂祁措辞结束了，先他一步，轻声开口：“谢沉凡，我们不一样。” “先不说性格，就说我们各自的处境，你也许有一天能不顾一切，把许述堵墙角，告诉他你喜欢他。但是，我连告诉我姐我喜欢男生……都不敢。更别说让陈濯哥知道。” “你在担心什么？”谢沉凡皱了眉。 涂祁被这个问题有点逗笑，看白痴一样看着谢沉凡，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谢沉凡哑口无言了。 涂祁害怕的，正是他此时此刻所经历的——失去。 如果一切都不挑明，只有自己知道，谢沉凡想，兴许自己和许述以后还能有点联系。 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像现在的形同陌路、见面就掐。 他自己尚且都赌输了，涂祁…… “可是……它不是病。你，真的要去矫正么？”谢沉凡眉头拧的像把无解的锁，“而且，矫枉过正怎么办？” “我会注意的，如果情况不好，我会叫停，及时止损。”见谢沉凡口风松了点，涂祁也积极明朗起来。 好似此刻有问题的不是他，却是谢沉凡。 又考虑一会儿，谢沉凡拗不过固执的涂祁，只得说同意帮他联系表哥。 说完，他话锋一转，道：“那你之后要不要住我家，我把我表哥也叫过来住。其一方便你俩……探讨，其二，你看不见陈濯，应该会好一点？” 品了品谢沉凡的提议，涂祁点头，“行，你联系好了给我说，我就……” “联系好了！”谢沉凡打断涂祁，给他看自己的手机，“我哥今天晚上就能过来。” —————— 晚上，涂祁拉着行李箱，和另个同样拉着行李箱，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生，一起站在谢沉凡家门前，等着谢沉凡来开门。 “你俩一起来的？”谢沉凡姗姗来迟，看到门口两个人，乐了。 “在门口遇到的。”男生回答，说话的语音语调舒缓不急，听来如山间清爽的风，很是抚慰人心。 但是没有陈濯的声音好听。涂祁暗暗比较。 进到屋里，谢沉凡作为中间人做起了介绍，“涂祁，我好哥们儿。……我表哥，言苏。” “你好，涂祁。你可以和谢沉凡一样，叫我表哥。”言苏左手推了下鼻梁的眼睛，右手伸出来和涂祁握手。 “表哥好。”涂祁应下言苏。 吃过饭，三个大男生坐在客厅。客厅已经被谢沉凡下午找保洁阿姨清理干净，三个人席地而坐，直接坐在地毯上。 “你们俩聊，我打会儿游戏。”谢沉凡首先退出群聊，对着电视找了个单人游戏。 他这边开始游戏，旁边言苏也主动和涂祁攀谈起来。 谢沉凡和这个表哥的关系处的还不错，有什么事儿都不会瞒着他，包括他自己喜欢许述，也包括涂祁喜欢陈濯。 “你就把我当朋友，我们可以先聊聊天，彼此熟悉一点。”言苏嘴角勾了点弧度，看着涂祁。 涂祁点点头，和言苏聊了聊心理学专业，没聊两句他就忍不住把“天下第一好”的陈濯介绍给言苏。 言苏是个很好的听众，涂祁夸陈濯，他就跟着嗯声回应；涂祁讲陈濯的趣事，他就配合跟着笑。期间还能问几个问题，提起来涂祁更大的、讲述陈濯的热情。 言苏倒是听的心里有了定论，但是谢沉凡听来却忍不住翻白眼。 他真是第一次知道，涂祁……竟然这么痴汉。 “大哥，收收你的痴汉笑吧。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是你这样吧……”谢沉凡游戏也打不下去了，扔了手柄重新申请加入群聊。 涂祁白他一眼，收了声没说话。 “不用听谢沉凡瞎说。作为一个局外人，也是一个陌生人，我能感受到你的陈濯哥是个很不错的男生，你对他不仅有喜欢，还有很多的崇拜。”言苏说。 听完言苏的认可，涂祁脸上是止不住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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