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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涂祁强迫自己数树，但繁复的心思让他总想把注意力全部投在陈濯身上。可是如果聚焦在陈濯这里，他又担心前面副驾的元雅会觉出些端倪。 谢沉凡总说，他每次看陈濯的眼神算不上特别清白，里面是赤裸裸的“痴”而不自知。 可能只有总低头的陈濯自己，还有不太注意这些的涂渺看不出来了。 这是谢沉凡的原话。 喉头突然哽住，涂祁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和陈濯正常聊天了。 他正纠结着，听到陈濯主动问他：“高中，还习惯么？” “还……不太适应。”话到嘴边，涂祁忽然福至心灵改了口，学着谢沉凡“卖惨”，“高中知识比初中难很多，尤其是理科那几门，感觉学起来很吃力。还有语文那些，需要背的，我都背不住。” “嗯，确实比，初中难。”陈濯轻轻点头，认可涂祁的话，然后接着说：“下周，我回家，给你我的笔记。希望，能帮到你一些。” 笔记！？ 涂祁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陈濯亲手总结的学习笔记，且不说他的高分成绩加持，就是他那一手飘逸也工整的好字，涂祁心里不自觉放起来烟花。 果然“卖惨”有用。 尝到甜头的涂祁，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又不同程度地卖了两次惨兮兮，分别得到了陈濯的旧书，还有陈濯的一个愿望。 坐前面副驾的元雅听着涂祁给陈濯挖坑，心下不住失笑摇头，但她一句话没说，照旧盯着路况，心里浮起欣慰来。 十点半多，两辆车前后脚停在州城大学门口。 今天是新生报道第一天，学校门口停了不少车，还有数不清的人头在攒动。 陈濯和涂渺专业不同，办理入学手续的帐篷隔的有些距离。涂祁自告奋勇跟着陈濯，把自己爸妈推向涂渺那边，拉着陈濯的行李箱，另个胳膊挎着陈濯的行李袋，闷头往行政管理的帐篷走。 “这个涂祁……妈，你跟着陈濯过去吧，我和我爸可以的。”涂渺把元雅往陈濯那边推，推完拉着涂正庆转头找旅游管理的帐篷。 最后，元雅带着陈濯找到已经在排队的涂祁，跟着一起办理了入学手续。 陈濯分到的宿舍在三楼，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个室友了，他是最后一个。 “等会儿可以试试钥匙，有问题到一楼大厅，有宿管阿姨或者大叔会帮你解决。”带路学长最后嘱咐陈濯，然后离开了宿舍。 他走之后，陈濯的几个室友凑过来，挨个和他打招呼。 陈濯睡四号床，挨着小阳台，他的邻床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头发染了深棕色，刘海儿三七分，将将飘在一双桃花眼上，说话时唇边会勾起两盏梨窝，看着很是友好。 他揽着中间爬床用的楼梯杠，先冲元雅叫了“阿姨好”，又冲涂祁叫“弟弟好”，最后朝着陈濯，做自我介绍：“我叫李哲亦，是州城本地的，住新区那边。” “我叫路可樂！樂是繁体的樂，不是嘻嘻哈哈那个乐啊。我家在海城。”陈濯的对床，一个和他一样白白净净，但却长得更精致的男孩儿，眼睛有点丹凤眼的调调，看人的时候不自觉自带小勾子。 他跟着李哲亦的话，也做起来自我介绍。 最后是路可樂的邻床，住寝室门边上的一号床，全寝室头发最短的男生——板寸男孩儿，也是寝室身高担当，目测有185的，方禧。 方禧是体育生，身高体壮，已经很宽松的短袖也遮不住他健硕的肱二头肌和发达的胸肌。 他站在陈濯正面前，得低头，“你好，我叫方禧，川城的。” 三个室友非常友好积极地各自做了介绍，陈濯记下每个人的名字，提起来声音，说：“你们好，我叫陈濯，也是，本地的。在……火车站，老街区那里住。” 看到陈濯好像融入得还不错，元雅有些放心了，作为长辈唠叨叮嘱了几句，帮着打扫一下陈濯上床下桌的卫生，就要带着涂祁离开。 涂祁始终没有说话，规规矩矩站在陈濯床铺旁边，依着元雅偶尔的吩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不敢太过热情又粘腻地盯着陈濯看，担心会被那三个室友瞧出来端倪。 来之前谢沉凡告诉他，说大学里面就是一个小型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尤其会有和他们一样的人在里面。而且，因为这些人年龄大点，经历多点，很轻易就能发现些事情。 涂祁不想给陈濯带来麻烦，况且暗恋是他自己的事儿，和陈濯关系不大。 可是，他又没有那么甘心。 临走出寝室门，涂祁说了到寝室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他说：“陈濯哥，周末见！” 他这句话说完就走了，留下陈濯，被室友围起来问，问涂祁不是他亲弟弟么？ 还好在高中的最后一年里，陈濯被同学们围着讲题，或是被迫参与进一些讨论，已经逐渐能够应付独自社交的场面。 听李哲亦问完，陈濯抿抿唇，轻声回答：“他，不是我弟弟。元阿姨，是我们家的，邻居。……我爸妈，很早就，意外去世了。” 以免后面被问更多的问题，陈濯干脆自己主动，把这些事情全都先说出来。 父母去世已经十五个年头，陈濯早就不那么难过了。整个暑假，他都很少再去看月亮。不知道是成年即成熟的缘故，还是其他找不到的原因，总之，他越来越发觉自己已经不再特别需要月亮来对话。 所以，向外人说自己的家世，于陈濯而言，就像谈论今天天气如何，很自然，无需多做心理建设。 但是听他说完的几个室友却不尽然。 几人没想到陈濯身世这么……悲惨，面面相觑地沉默了。 看到室友们不说话，陈濯垂了垂眼睫，眼睛盯着地板转了一圈，复又重新看向三个人，说：“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陈濯，以后我们会是你的好朋友！也是你新的家人！”路可樂上前揽住陈濯的肩膀，眼睛笑得眯成了线。 李哲亦也上前，拍拍陈濯的肩膀，附和路可樂的话。而方禧没有动作，但他也嗯声跟着路可樂和李哲亦的话，表示会力挺陈濯。 男生们的友谊就这样简单的建立了，但女生们却四个人恨不能有1600个心眼。 —————— 和陈濯一样，涂渺也是最后一个到宿舍的。但她到的时候，寝室里只有一个女生，其余两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在寝室正收拾东西的女生个子很高，涂渺猜也许有170还要多。并且这个女生还是短头发，穿的衣服也偏中性风，低头弯腰侧对着她时，涂渺甚至以为是谁的哥哥。 听到涂渺进门的动静，女生直起了身，随手拨弄一下头发，看着涂渺和涂正庆，出声打招呼：“叔叔好，室友你好。” 声音有些骨子里的冷凉，不似平常女生们的尖细，听来却独树一帜，让涂渺对这个室友充满了好奇。 她上前伸手，笑得明朗，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涂渺。渺渺兮余怀的渺。你叫什么？” “程司阮。……司法的司。”程司阮顿了顿，最后补上一句。 说完，她礼貌地握了下涂渺的手指，接着继续低头收拾自己的行李，不算热情，但也不能说冷淡。 见程司阮自己一个人铺床、整理，涂渺莫名心里起了心思，朗声告诉涂正庆自己可以，几句撒娇哄走了涂正庆。 等涂正庆离开，涂渺说到做到自己干起来，又是做卫生，又是铺床套被子，最后收拾了行李箱里带的衣物。 她做着活，找话题和程司阮聊天。 但是每次都是涂渺说很多，而程司阮只不温不火以示礼貌地回应两句，看起来不太好相与。 但涂渺没放弃，依旧热情开启各种话题和程司阮聊，聊完自己喜欢的明星，涂渺问程司阮家是哪里。 “本地的。”程司阮把牙缸杯放在台子上，没什么语气地回答涂渺。 “好巧，我也是本地的。我在火车站那边住，你呢？”涂渺继续抛问题。 这个问题没得来程司阮的回答，倒是宿舍门开了，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姐妹情深地胳膊相挽，笑着聊着走进来。 两人俨然是早就见过程司阮，也知道她性格冷，所以没有自讨没趣和程司阮打招呼，而是咋咋呼呼围到眼尾唇角都是单纯笑意的涂渺身边。 其中一个女生头发烫了卷，半长披在肩头，扬着声音冲涂渺道：“我叫叶语，她是田央儿。” “涂渺。”见到两个女生走近自己，涂渺下意识敛了些笑，心里对面前两个室友并没有特别多的好感。 但是叶语好像尤其喜欢涂渺。 她本来分到的床是程司阮对面，挨着宿舍门。可是现下见到涂渺，她把田央儿拉在一边，和田央儿讲条件，希望能两人换换床，让她睡涂渺对面。 田央儿没有多余心机，本着叶语是她在宿舍的第一个朋友，二话没说爽快答应了叶语。 说好之后，接下来就是扯了床铺重新铺。 田央儿已经爬上了床在卷铺盖，而叶语却去到涂渺面前，摆出请求的表情，声音软而嗲地问涂渺：“渺渺，我和央儿要换床，能麻烦你帮我一下么？” 叶语不仅嗲，她还对着涂渺自以为可爱地嘟嘴。 又听又看，涂渺忍不住抖了抖，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生硬扯了扯嘴角，看在叶语和叶梓都姓叶的份儿上，答应去帮忙。 三个人热火朝天“搬家”，程司阮就只当看不见，在自己位置坐了一会儿，然后摸出来耳机线，戴着耳机拎着水壶去打开水。 涂渺正帮叶语抱了满怀被子，听见宿舍门响，她下意识去看程司阮的床铺，发现果然是程司阮出门了。 但是看到程司阮的小灯还亮着，涂渺又莫名忽的放下心，收回视线等着叶语赶快把被子接上去。 而在床铺上正铺床单的叶语，看见涂渺注意力都在程司阮那里，几不可察皱了皱眉。 终于收拾好，田央儿从柜子里拿出来几瓶李子园，分给三个室友。分完，她去了洗手间。 趁着田央儿去洗手间，叶语赶紧蹭到涂渺旁边，低声让她快起来，她们去逛逛超市。 “不等田央儿一起么？”涂渺没动，“刚才不是说我们一起去么？” “哎，她给我李子园的时候说了，说不去了，让我俩自己去。走吧走吧，快走，这会儿应该人不会太多了。”叶语抱着涂渺的胳膊，毫无边界感，拖拽着把涂渺从椅子里拉起来，好像两人已然是亲密好友。 碍着开学第一天，涂渺不好推开叶语，好看眉毛微微蹙了一下，心里暗叹气，只得由着叶语挽着自己。 走到宿舍门口，涂渺心思一动喊了声程司阮，“程司阮，你要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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