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Sir慢走。” * 谢山河翻来覆去都在琢磨孟泽的事。 不会有错的,能和孟泽沾边的女人屈指可数,高中女同学就是孟泽当年的女朋友。 他问高山蝶。 高山蝶回复:「就是孟泽的女朋友。」 谢山河一拍大腿,把自己打得生疼:「这女朋友知道孟泽的事吗?」 高山蝶:「我不清楚,我也不方便透露。」 谢山河知道,大家都不方便,他也担心孟泽的过往把姑娘家吓跑了。 但刘Sir的话有道理,医生说能停药,病情就有救。 谢山河想,他算是和孟泽的女朋友有过“交谈”的人,不能光是坐在这里唉声叹气,他可以在“不方便透露”的情况下,稍微透露一下吧。 * 自从高山蝶住进孟泽的家当医生,谢山河也没有往孟泽家里跑了。 高山蝶曾说:“大哥,你眼神不对。” 哪里不对? 高山蝶又说:“孟泽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的目光对待他。” 谢山河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表情,都不敢见孟泽了。 他也不知如何寻找一个能单独和孟泽的高中女同学见面的机会。 谢山河的妻子见他天天魂不守舍:“你跟丢了魂似的,发生了什么事?” 谢山河想来想去:“我觉得,有些事因我而起,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某些话我不传达出去,我对不起自己。” 这天,谢山河安排妻子去了孟泽的别墅,他千叮嘱万叮嘱:“记住,不要露出可怜他的神态。” 谢山河的妻子:“晓得了。” 谢山河的妻子拎了一只活鸡,打车直达孟泽的别墅门口。 她来访的理由相当朴实:“乡下亲戚来城里,带了几只家养的土鸡,我们三口人,几天都吃不完,我就给你们这里捎上一只。” 她见开门的是个漂亮女人,暗想,有戏:“我是孟泽的大哥的老婆。” 李明澜看着她手上拎着扑腾着翅膀的活鸡,立即请人进来。 其中还有关键的原因,这人是孟泽的大哥的老婆。 当年,与李明澜通电话的男人正是自称“谢大哥”。 谢山河的妻子正想要对着李明澜传话,却见孟泽不知何时站在走廊的前方。 谢山河的妻子把话咽下去。 “咯咯咯。”鸡瞪着眼睛,用力扑腾翅膀,羽毛飞散了几根下来,它紧缩鸡爪,“咯咯咯。” 李明澜喊:“怎么办?” 谢山河的妻子:“哎呦呦,要不先把它拴到外面去。” 孟泽接过鸡,扣住鸡翅膀。 鸡:“咯咯咯。” “哇哇哇。”李明澜还在那里配合着鸡叫。 寂静的别墅里响着前所未有的喧闹。 孟泽拎着鸡去庭院。 谢山河的妻子逮住机会,贴近李明澜的后背:“这位小姐,你是不是他高中时的女朋友?” “正是。”李明澜稍稍侧头。 “我老公托我给你带句话,当年孟泽生了病,很麻烦。”谢山河的妻子想着急说完,又怕李明澜听不清楚,只能缓速,字正腔圆。 见孟泽朝她望过来,谢山河的妻子退后的同时,说出后半句:“他不是抛弃你。” * 谢山河的这段话,在他来的前三天就开始打草稿。 前因,他不能讲。 当年他和孟泽做了约定,不向外透露半句,何况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宁愿姑娘家不知道了。 后果嘛…… 谢山河向高山蝶打听。 高山蝶说:“李小姐已经知道了孟泽生病的事。” 仅仅知道而已,要是得知孟泽还在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呆了六年,是个女人都会被吓走。 往事已矣,不是非得把大兄弟的过去一一告知。 有的事,不知道比知道更轻松。 * 那是一个早晨,谢山河的药店是八点钟开门,他七点钟就会起床。 这通电话是在他起床后不久响起来的。 对方自称是警察,把谢山河吓了一大跳。 对方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孟泽的人?” 孟泽?谢山河想了想,正要说自己的亲朋好友中没有这个名ῳ*Ɩ字,突然见到药柜里的某个药盒,顿时,他明白了,大兄弟的名字就叫孟泽。 警察说,孟泽犯了案子,审讯之后,孟泽报出来的联系人是谢山河。 谢山河战战兢兢:“警察同志,请问是什么案子?” “你到了派出所自然就知道了。” 谢山河和孟泽非亲非故,只是老板和顾客的关系,他大可以向警察推脱,然而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换着衣服要出门。 谢山河的妻子问:“一个病人关你什么事呢?” 谢山河叹了口气:“既然大兄弟报上我的名字,就说明,他找不到其他人了。” 孟泽如果有更熟络的人,肯定也不会要他这个只有数面之缘的药店老板出场。 去的路上,谢山河念叨着:“医者父母心。” 如果不是用这句话让自己镇静,他可能掉头就回药店了。 谢山河去到派出所,腿是软的,他弯腰,拍拍膝盖,这才踏进去正门。 一抬头,就见刘天刚从台阶上下来:“刘Sir!” * 要说谢山河和刘天刚的因缘,要比谢山河和孟泽的来得更早。 谢山河的文化成绩不高,他没有当医生,直接从父亲手里继承了药店。 他和刘天刚就是在离药店不远处认识的。 那天是在跨年夜,刘天刚追踪一个犯人到了这条街巷。 和犯人搏斗时,他被对方划了一刀。 犯人躺在地上昏迷,刘天刚的伤口也在大出血。 周围有群众拨打了急救电话。 坏就坏在这是跨年夜。 桥头有大型的倒数活动,广场外黑压压的全是人,路上的人流就跟桥下的河一样,川流不息。 救护车被庞大的人流挡住了,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到现场。 谢山河听闻消息,迅速在药柜里拿上止血纱布和敷料,消毒液,绷带,他拿止血粉的时候,因为动作太大,满柜的药盒都跌落下来。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匆匆跑到现场大喊:“我是卖药的,我是卖药的。” 谢山河回忆书本上的急救知识,他立即用纱布包裹刘天刚的伤口,持续按压的同时,抬高刘天刚的身子。 他抖着手,喷上消毒液,再用止血粉包扎。 剩下的,他无能为力了。 直到救护车赶到,谢山河才敢喘气,他才敢害怕,怕自己操作不当,反而害了这位警察。 他恨自己不是医生。 大约过了一个半月,忘了是正月初几,一个警察上门来。 说实话,谢山河在跨年夜那晚没有看清警察的长相。 是警察主动道谢,谢山河才知,自己不是医生,也能救人。 他和刘天刚从此有了些交情。 * 刘天刚负责审讯,之后的事他交给其他警察,他没料到,孟泽报上的联络人是谢山河。 他简短讲了讲孟泽的案子。 谢山河这会儿是真的腿软了。 刘天刚:“我觉得他的情绪有点不太对。” “对对。”谢山河指了指脑袋,“他这里有点问题,他一直在我那里买药。” “只是买药?你们不是朋友?” “不是,是我自称谢大哥,他随口那么一喊。”谢山河问,“刘Sir,他这个事是不是很严重?他的疾病能减刑吗?” “具体是不是有疾病,还是要等精神鉴定,目前来说,事情不小。” “刘Sir,我能不能进去跟他说几句话?” 刘天刚点头:“如果真如你所说,他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我们会重新考虑关押的方式。” * 谢山河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上这事了,但他的脚步没有停,去了关押室。 他透过横竖的栏杆望见人。 硬板凳摆在角落,孟泽坐着,把硬板凳贴紧墙,靠墙,闭着眼。 “大兄弟。”谢山河轻轻喊。 之后,他犹如见到一把锋利的刃。 孟泽的眼神冷得吓人,他似乎在辨认,当他认清门外站着的人,他才略略收起利刃:“谢大哥。” 谢山河扶着门上的栏杆:“我早说了,要你去看医生,你就是不听。” 孟泽站起来,动作大,硬板凳发出和地面、墙面碰撞的“咿呀”响。 谢山河见他衬衫上有血,触目惊心:“警察说你这事比较严重,你的父母呢?要不要我联系他们?” “不用联系,我自己的事,后果我自己负责。” 谢山河是一个外人,只知道孟泽隔一段时间就回来买药。 孟泽说这药是治疗安眠的。 谢山河当然不信,他劝了几回。 孟泽似乎不当一回事。 谢山河没有听孟泽说起过父母,孟泽唯一讲起的只有他的女朋友。 谢山河:“大兄弟,你把我叫过来,是……” 孟泽:“谢大哥,他们把我的手机收走了。” “哦,这些是要取证的嘛,等警察调查完了,我帮你收回来。”谢山河也不问孟泽的亲朋好友了,而是换了个说法,“你有没有什么牵挂的人?” “我的女朋友。” “是要让她知道你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谢山河想,孟泽自由的时候,这个女朋友已经傍上有钱人,孟泽如今都进去了,她更加拍拍屁股走人了? 谢山河不好讲把话讲得太直白,他又换了一个说法:“你是不是还想让女朋友跟着你?” “谢大哥,我本来打算,等事情完结就飞去国外看我的女朋友。” 这个女朋友还是在国外的?“你不是去不了了嘛。” 突然,孟泽冲过来握住栏杆。 谢山河来讲道理了:“大兄弟,我看你不是个笨的,你现在这个处境,女朋友她……”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孟泽绷紧的肌肉,咬着牙关,五官的线条变得凌厉异常。 谢山河退了退:“大兄弟,我之前问过你一句话,你希望你的女朋友幸福吗?” “当然。”两个字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这事不简单,我跟警察说了你的情况,估计是要做精神鉴定,你想要和女朋友团聚,当务之急是配合警察,如果能免责,那最好不过。”谢山河是悲观的,他不会给孟泽画一个美好的泡沫,因为一旦被戳破,孟泽的情绪起伏更剧烈,谢山河把最坏的情况说说出来,“万一不能,你要想一想,怎样才能让你的女朋友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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