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紧紧按住腕上的情侣表。 想嫁给歪瓜裂枣?想得美。 李明澜过年没有回来,过完年也没有。她一直没消息。 已在减药阶段的孟泽把药量加回去了。 孟泽在吴临远的摄影展上认识一个摄影师,名叫张盟义。 张盟义说,他是孟泽的粉丝,一直在模仿孟泽的拍摄。他给孟泽看了他的作品。有意思的是,他模仿的也是蓝白校服。 正好,柴星星嚷嚷着一直招聘不到合适的人选。孟泽就把张盟义介绍给了柴星星。 柴星星交了个女朋友,正是如胶如漆的时候。 柴星星问:“孟泽,你谈了没?” “没。”孟泽低头挑着校服美女的照片。 “长了一张艳遇的脸,孤家寡人一个。” 孟泽摸了摸腕上的手表:“我只喜欢高中生,但犯法啊。” 柴星星在自己工作室备齐了当下几所高中的校服,以满足孟泽的怪癖。 孟泽不是没有艳遇。 当年杂志上白衬衫模特比孟泽小两岁,也是三十多了。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她想要寻一个依靠。 她和孟泽是在香港做拍摄工作的时候认识的,这会儿有事要到内地,她联系上了孟泽。 孟泽像是寻自己的开心,跟高山蝶说:“我欣然接受一场浪漫的艳遇。” 高山蝶竖起手指:“让我数一数,有多少人记挂着你的终身大事,我大哥、刘警官、以及我。我大哥气急败坏地说,宁愿你是个放浪形骸的混小子。” “谢大哥什么时候道德沦丧至此。” “上回在医院疼了,语无伦次。” 孟泽是去想见一见杂志上的白衬衫,是不是和李明澜一样蠢。 艳遇的场合是在温泉酒店。 白衬衫知晓明晃晃的暗示,对着孟泽嫣然一笑:“让孟先生破费了。” 逢场作戏的姿态,孟泽哪里有不明白的。白衬衫穿了一条红色长裙,上台阶时,裙摆扫地。他弯腰,替她挽起裙摆。 白衬衫讶然,眼中如水波荡漾:“谢谢孟先生。” 上回见面,孟泽可不是一个绅士。 白衬衫对上他那双锋利的眼。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给她一种不经人事的荒芜之气。他很年轻,她怀疑他对脸部的保养不比女人的少。 等他落座,他的眼睛盯在她的脸上,是有深意的打量。 白衬衫坦然自若。 是包厢里昏暗的灯为这一对男女增添暧昧之色。 要说是谁打断了二人之间相连的视线?是一个服务员。 上酒的时候,不知是因为脚下滑,还是手上滑,服务员不小心洒了酒杯。 酒水被浇到孟泽的白衬衫之上。 霎时,空中浮着的玫瑰泡沫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失陪。”孟泽去了卫生间。 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白衬衫侧脸的某一个角度,在光影的效果下有那么点李明澜的神韵。 仅仅是神韵。 李明澜的蠢是谁都代替不了的。 他擦拭酒渍,他出来,过转角,和白衬衫说临时有事,为她结了帐,再祝她用餐愉快。 他离开了。 这时候有另一人也去了卫生间。 他是李深。 * 今天是李旭彬的生日,一家三口前来庆祝。 刚吃上蛋糕,李深的手机响起了,他想出去接电话。 这时,服务员给于骊倒完了酒,他不知李深要向外走,退了一步,转过身时正好撞到了李深。 壶中的烈酒洒在了李深肩上,这还不止,李深的左手拂到他吃了一口的蛋糕,奶油歪歪地掉下,粘到他的裤子上。 服务员吓了一跳:“对不起。”他拿起纸巾去擦。 李深避开了:“我自己来。” 服务员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餐厅经理匆匆过来道歉。 交涉的场面话,由李家夫妻负责。李深去了洗手间,奶油黏黏的,擦不干净。 温泉酒店的后半场与李深无关。 他和父母说了声,就要回去了。 出去时,却正好听见刚才的服务员说:“我今晚浇了两个顾客,一个月都白干了。更见鬼的是,这两个顾客长得好像。” 李深生出奇异的直觉,服务员说的人是“他”——李明澜口中的“那谁。” 有不理性的冲动涌上来,李深想去见一见,李明澜所说的全天下最耀眼夺目的男人是什么模样。 李深拉上外套拉链,竖起衣领,盖住自己半张脸。 只见一眼。 但万一被撞见,又有些冒险。 脚下没有犹豫。他出来了,在四处绕了一圈,甚至跑去了公园。他坐在黑茫茫的休息凳上,观察餐厅来往的客人。 一个一个顾客离开,停车场越来越空。 李深没有见到那个人。 * 春去夏来。 李明澜跟失踪人口似的。她没有如冯天朗所说,赶回来见胡翰然父母。 这天,张盟义带了一个人过来。 这个名叫肖兴飞的男人长相猥琐,一进门就盯着高山蝶不放。 孟泽没有结交的打算,送客了事。 肖兴飞打听了孟泽的喜好,带了一个穿校服的女生过来。 对方是真正的学生妹。 哪怕孟泽自己也称得上中年人,他也不喜欢中年人。但他更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学生妹。 肖兴飞的投其所好实在是投错了。 孟泽意兴阑珊。要不是高山蝶让他多走动,他根本懒得出门。 直至,学生妹把雪媚娘掉在了校服上。孟泽发现,这是岩巍中学的校服,只是从蓝白换成了墨绿和米白。 当年李明澜喜欢穿大红大绿,这要是穿上墨绿,肯定也招蜂引蝶。 孟泽稍稍坐直了,和肖兴飞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酒过三巡,肖兴飞突然问:“孟先生,你有兄弟吗?” 孟泽端起酒杯:“为什么这样问?” “我见过一小子,长相和孟先生挺像的。不过他是高中生。”肖兴飞顿了下,“可能是巧合吧。巧合,哈哈哈。” 孟泽随口问:“是什么人?” “是我妹妹的同学。” “那可真巧。”孟泽的态度很敷衍。 肖兴飞亲自给孟泽倒酒:“孟先生,下个月的摄影展览你参不参加?” 孟泽:“不去。” 肖兴飞又拍马屁:“孟先生,你这身行头,真是大咖风范啊。” 无聊的奉承。孟泽抬手去拿手机。 肖兴飞被一片亮光闪了一下:“这只手表也是艺术品啊。” “这个?”孟泽的手指碰了碰表盘,低笑说:“这是情侣表。” 拍摄时间到了,丁晴先行离开。 对着肖兴飞没意思,孟泽也要走。 “等等。”肖兴飞突然拿出一张照片,“见过孟先生以后,我再看这小子也觉得顺眼起来了。以前……我最讨厌长得帅的男人,男人怎么能靠脸吃饭呢?” 孟泽目不转睛看着李深的照片,少年的眉目和他一模一样。但嘴唇不像他这样凉薄。他突然浑身发凉,左手有些发抖。 肖兴飞口干舌燥,把酒当水喝,半天没听到回应,他把酒瓶子放下了。“孟先生?” 孟泽慢慢放下了左手,躲到桌底:“肖先生说的这人是谁?” “我妹妹的同学啊。”肖兴飞醉醺醺的,胡话连篇,“是我们工作室的,叫小李。” 孟泽轻问:“李?” “是啊。”肖兴飞喷出酒气,“木子李。” 孟泽的指尖更加抖了。 “孟先生?” 肖兴飞再叫,孟泽已经听不见了。 他第一反应是张嘴喊“山蝶”,他的周围的全是陌生人。 肖兴飞的嘴巴一上一合,不知说什么鬼话。 孟泽向后扶住椅背,撑起身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和肖兴飞说了什么。临走前,孟泽一直盯着“小李”的照片。 上半脸像他,下半脸像李明澜。 他汗津津的,走出餐厅,到路边了,像是失了力气,突然跌坐在石墩上。 他摸出手机。 没有抓稳,手机砸到地上,裂开一条缝。他ῳ*Ɩ从屏幕上的裂缝照见自己分在长缝两边的左右脸。 左边像笑。 右边嘴角是向下的。 李家人肯定不让李明澜生的,孟泽几乎是断定,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生下来的。 若冷静下来,肯定能想明白。 想不明白时,唯一确认的是李明澜是大骗子。 高山蝶在一个小时之后驱车赶来。 见到他整个脸都埋进膝盖,她喊:“孟泽,孟泽。” 重复的两声像是一记钟敲醒了孟泽,他抓住她的手:“山蝶,山蝶。” “我在。”她扶不起他,索性自己低腰下去,“孟泽,我在啊。” “我有个孩子。”他以为自己能中气十足喊出这个事实,声音却发虚。 高山蝶听不清,凑近:“什么?” 他和她咬耳朵:“我有个孩子。”
第107章 对十八岁的李明澜来说,不要孩子是最好的选择,李家不是傻的。 孟泽当年没有怀疑李明澜流产的可能性,他也迟迟没有去调查李家。 不过一旦着手,消息反馈相当快。 “小李”名叫李深,名义上是李旭彬和于骊的独子。 而这个叫李旭彬的大哥,就是曾经到岩巍中学校门口接李明澜上车的那一位。 李家没有其他的孩子了,这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李家允许李明澜生下孩子。 李明澜是个大骗子。 难怪他恨她恨得牙痒痒,因为她撒了个瞒天大谎。 “李明澜,你一定爱惨我了,才不顾一切生下我的孩子。我勉为其难原谅你。只要你回来,我原谅你了。”原谅她和小三们的破事,也不嫌弃她肚子里的孽子。 孟泽把李深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 一个继承了他和李明澜基因的孩子,谁都抵赖不了。 而且,李深的腕上戴着男款表。 这不是情侣表,而是母子的。 于是,孟泽把自己的摘下了。 他查了李深的成绩。 就李明澜哪个猪脑子,能生出年级第一名的儿子,凭的全是他的基因。 “李深”,孟泽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不就是在他孩子的小土坡上涂鸦的小屁孩么? 孟泽坐不住,拔腿就要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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