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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车库里，方至淮停好车子，把手慢慢在方向盘上缩回，有些像冻僵的人下意识地取暖。 车里的空调发出微弱地嗡嗡声运行着，一时间两人没有说话。 李庭松抓了抓头发，用指尖摁住太阳穴。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方至淮抬起眼睛，在车内的后视镜里小心翼翼的看他，低声道：“你要考虑他吗？” 李庭松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他”居然是付栢。 他觉得心累，索性道：“你有什么高见吗？” 方至淮微微挑起嘴角，悲哀的因为没有听见果断肯定的答案而窃喜，他顿了顿，声音颤抖：“你可以先观察一段时间……他家可能不会接受他……这种，你不要冲动。” 李庭松听见这个一点都没感觉意外，要是方至淮不去调查，那才是见了鬼了。 他沉默不语，方至淮以为他在思考，心里苦涩不堪，指尖不断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 李庭松意识到方至淮是个永远无法甩掉的麻烦，他慢慢烦躁起来，他抬手下车，方至淮也迅速地跟着他下了车。 方至淮抬手摘口罩，李庭松正好看见他手上的戒指。 李庭松微微一愣，绿色的碧玺石在车库幽暗的灯光下看着有些发黑。 方至淮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沉默哀求的把手放在了身后。 人在痛彻心扉永失所爱之前会有预感，方至淮心一点一点沉到了冰潭里。 李庭松道：“人在分手以后要回送出的东西是很丢人的。” 方至淮几乎忘记了呼吸，他低声道：“求你……” 李庭松朝他走近两步，“但是我们之间应该没有这种烦恼，因为毕竟我们既算不上心意相通的爱侣，也不是平等的人。甚至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欠债的……玩意。” 方至淮随着他说的话逐渐变得脸色惨白，他语无伦次地说：“我错了，对不起。” 李庭松沉默地抬手擦掉了方至淮脸上的泪，方至淮眯起眼，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小猫小狗，可以随心所欲地用脸去蹭李庭松的指尖。 沾着他眼泪的手垂下来，掌心朝上伸在他的身前。 “你不是这个戒指的主人，你不配。”李庭松沉默片刻，淡淡道：“我们能滚到一张床上，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明明只需要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就扯平了，中间那段时光，让我恶心又痛苦。” 方至淮表情空白地看着眼前修长漂亮的手指，喉间一片腥甜，他想在口袋里边把药拿出来，什么也好，让他昏过去也好，让他死掉也好，总而言之，让他忘掉眼前的一切吧。 他像是在沙漠里走到筋疲力竭的孩子，天地一色，生机遥遥无期，而手里攥着的最后一瓶水也要被上帝夺走了。 李庭松的声音像是他祈求的神迹，而神迹终于降临了，却是慈悲又残忍。 “把它还给我，然后去过你应该过的人生吧。” 方至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神会知道吗？没有李庭松，他的人生不会太长了。 李庭松沉默地看着他，方至淮过了几个世纪才慢慢摸到指节上的戒指，一点一点把它退了下来。 他低着头，颤抖着指尖把戒指放在李庭松的手上，指尖接触到李庭松温软的掌心，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完全看不出高兴的笑。 “……不要扔掉……好吗？”他小心翼翼的道。 李庭松把带着体温的戒指攥起，他顿了顿，坦诚残忍道：“我不会扔掉它，但是以后，我会找到更适合这种戒指的人。” 方至淮愣了许久才在嗓子里边发出一声“嗯”。 李庭松不再说话，转身离开车库。 曼奇奇今天睡得早，李庭松在手机上订了第二天送来家里的螃蟹，嘱咐老妇人明天别忘了做。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他在床头拿起那一枚碧玺戒指。 其实他回来的第一天就看见方至淮带着它了，但是当时他只顾着痛恨自己为什么还要记住这些没用的东西，从没仔细看过它。 不论过去多久，再次看见这枚戒指，李庭松总能想起当时他的心情，是怀着什么样的希望把他戴在方至淮的手指上。 他说了谎话。 那一段时间，即使一开始有疑惑，但最后他总是确定方至淮是爱他的。 只是爱长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就变成了穿肠毒药，是非都成一笔烂账了而已。 李庭松想把戒指放回桌子上，却一不小心手滑掉在了床底下，他愣了一下，没有管戒指是掉在了什么缝里还是滚到了床底下。 他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眠，第二天李庭松起床继续去拍摄MV，付栢今天神采奕奕，给李庭松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中秋过去以后，有一个娱乐公司高调推出的综艺要开录，李庭松很适合这个方向，很有可能是第一期的嘉宾。 贡丘自然也接到这个通知，当天下午就给李庭松敲定了行程，综艺经费充足，据说第一站就是国外。 李庭松马不停蹄地开始做准备，中秋前米河叫他去她家过节，李庭松答应了她，米河在电话里边再三叮嘱要给曼奇奇带好衣服，比亲妈还操心。 只是真到了中秋这一天，李庭松带着曼奇奇正要去超市买东西，就看见小区门口坐着两个人。 他愣了愣，半晌才抱着曼奇奇走过去，他看着眼前憔悴的中年男女，到了嘴边的话等了许久才发出声音。 “爸，妈。”
第五十七章 冬季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暖意，像是虚假的幻象，李庭松看着眼前的人，沉默片刻道：“有事吗？” 李母和多年不见的前夫对视一眼，直白道：“之前那个姓方的小伙子找到我们，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协助给你办了死亡证明。” 李庭松并不意外，“我知道。” 李母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曼奇奇，果断的把卡放进了李庭松的手里，她僵硬的道：“我以为是你闯了祸，他是为了保护你才这样。” 李庭松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早就不想去失望或者怀疑了，对于自己母亲的话，信或者不信都没有意义，李庭松坦然的收起卡，低声道：“嗯，没关系。” 李母像是得到了定心丸，抬手划了划耳边的头发，她早就不似以前的风情美丽，但还是下意识的不愿意散乱着头发见人。 李庭松和始终一言不发的父亲对视一眼，沉默片刻道：“天冷，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父像是失去了精气头，勉强笑了笑对李庭松指指曼奇奇。 “真漂亮的小孩啊。” 李庭松道：“谢谢。” 两人放下一桩心事，终于离开，明明年轻的时候看对方一眼都嫌烦，现在却可以生疏地搀扶起对方年迈的胳臂。 李庭松愣了愣，曼奇奇用胖手指指指超市的方向，奶呼呼地抱怨：“爸爸，再不去冰淇淋要化掉啦！” 从超市回来，李庭松才正式出发去米河家，几人过完节已经到了深夜，米河不想李庭松带着孩子半夜开车回去，于是给父女俩收拾了客房，李庭松知道米河不想让他一个人过节，于是也答应了下来。 曼奇奇跑去找筠筠睡觉了，李庭松躺在床上，手机来了消息，是付栢。 给他发来了一张猫猫捧月饼的表情，上边写着中秋快乐。 李庭松回了一张图，放下手机辗转反侧没有睡着，时隔太久又看见自己父母，反倒让他的心跳变得轻松不少，索性起床想去外边遛一会弯。 出了米河的院子，李庭松借着门前的路灯，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子外边的男人。 他愣了愣，没有说话，走出了院门。 李庭松顺着路边走，男人就像一只幽灵，沉默地落后他两步。 中秋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得柏油路上泛着银色的光。 李庭松的心情变得很平静。 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在走到陌路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 两人一前一后，鞋在地面上落下沙沙的脚步声。 今日就像是老天赐给他和他前三十几年的闹剧告别的日子，李庭松像是落进一弯平静的湖水里，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在另一个方向走回米河的院子了。 他困意渐起，慢慢停下了脚步。 方至淮的影子长长的落在他的脚下，阴影的肩膀颤抖，他甚至像是听见了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李庭松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抬脚进了院子。 院门就像分割开的明暗两道，方至淮静静地矗立在原地，一片乌云遮住月光，李庭松转身进了房子。 第二天一早，李庭松起床，窗外正对着院子外边的马路，他拉开窗帘，外边已经没有人了。 休息完又立马进入工作状态，付栢的MV只剩收尾，李庭松拍完上午就结束了，转头又看见付栢在角落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李庭松凑过去，付栢紧张兮兮地说，听说他们新接的综艺里边有种地情节，他找了许多农业相关的书埋头苦读，以免到时候暴露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事实。 李庭松看着好笑道：“你反正遮着脸，有那么重的包袱吗？” 付栢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看书了，李庭松听见他嘟囔什么，靠近一听才知道他在说：“你懂个什么呀……” MV拍摄完成以后，很快就到了综艺拍摄的时间点，按照流程成员是在E国的机场碰面，他和付栢作为第一期的嘉宾，很多人都在期待，不过目前来看，他的粉丝数量还远远不如付栢。 为了不影响曼奇奇的优质睡眠，李庭松是在酒店里出发的，拍摄从他收拾行李开始，一直到上飞机都在拍摄中。 他和付栢的飞机座位挨在一起，等工作人员撤走李庭松才和付栢打招呼，付栢顶着一副黑眼圈，没休息好的样子。 付栢朝李庭松抛了一个媚眼，在旁边给他拿了一个发热眼罩就转身自己睡觉去了。 李庭松睡了一路，下飞机的时候才被工作人员叫醒，他去看付栢，却发现付栢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他看见前边小范围地有人尖叫惊呼，他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粉丝接机的环节，前边被人簇拥着的，应该就是付栢。 他愣了一下，还没等说话，就感觉手臂一沉，一个男人站在他的旁边，带着口罩直接把花塞进了他的怀里。 李庭松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一抹极快躲开的绿色，人就已经走远了。 他对着镜头笑笑，拍摄人员怕冷场，笑着道：“虽然我们这位粉丝朋友腼腆，但是很大方呢，这束朱丽叶玫瑰表达了对李老师浓浓的爱呢。” 李庭松对着镜头抱住了花，笑着道：“谢谢这位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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