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了，明天，保管老妈和景叔都知道班勇强同志正式入黑了！”我忍不住开口讽刺他。 “你真是不开窍！”老爸洋洋自得：“老子以前还不知道，所里赚一个月，在场子里一天就能赚回来！” “那都是些什么钱啊！”我反驳他。 “你这死丫头！到老子面前来装清高！你吃的用的，还不都是老子赚回来的？生的是丫鬟命，还真想做娘娘了？！”老爸火上来了，开始骂脏话。 这回，我立刻噤了声，因为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骂我，是应该的。做人最无耻的就是忘本。我的生活环境一向如此，今晚头脑发热，却开始嫌弃他，真是自己扇自己耳光。老爸的这句话倒是骂醒了我。 老爸见我没有反驳，很满意，抱着酒瓶，哼着小调，上楼了。也真亏得他，只要有酒喝，就满足成这副样子。 第二天上早班，我和张明睿都哈欠连连。 前一天晚班已经够辛苦，第二天给我们排的竟然是早班？！这种排班制度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我在心里抱怨着。 一上午，都没不见有客人进来。好不容易捱到中午，我正想和张明睿交班去吃中饭，却见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我连忙迎上去。 那女人径直向我走过来，对我说道：“我想定制几套童装。” 我立马明白过来，回答道：“请将孩子带过来，我们会留下尺寸和样板，空运到意大利交给设计师的。” 却听那女人说道：“麻烦你们派人走一趟，费用按规定照常付给你们。” 我一下很为难，上门服务的情况，我不是没有碰到过，但一遇上这种客户，多半叫嚷着自己分秒必争，时间是按美金计算的，作得很，也难伺候得很。 这时，正看见张明睿从员工食堂吃好饭回来，我急忙上前问他：“这位太太想请你跟她走一趟，取尺寸和板样回来……” 没想到那个女人打断了我的话：“小姐，我希望能派一名女员工去，因为是个女孩儿。” 这一下，我彻底无语，张明睿给了我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就走开了。 我只好对那个女人说道：“请稍等一下，我去取工具。” 我小步跑到仓库，把卷尺、尺寸单这些工具一股脑装进工具袋，跟着那个女人走出了店门。 门口就停着一辆黑色大房车，司机下车替我们开门，我们一起坐进了后座。 “对了，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我堆起满脸的笑，对那个女人说道。 “莲婶。”女人淡淡回了一句。 “哦。”我心里微微惊讶，原来她只是个管家，是来替主人家的小孩儿购置衣物的。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补充道：“我们家小姐有一个重要约会。”我点点头，不再发问。短短两句，就已经交待清楚，但什么口风都没有露，有钱人家的管家果然都是很到位的。 车一直往郊外驶去，忽然，我看见路边立了一块“朝朝路”的路牌，很新奇的名字，我不禁别过头去瞅了两眼，司机打了个小弯，车便稳稳地滑入了这条路。 “咦，我都不知道附近有这样一条路，名字真好听。”我忍不住对莲婶说道。 只见莲婶微微一笑，说道：“是先生以小姐的名字起的。”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条路，原来是一条私家路，人一旦有了钱，很喜欢将自己与世隔绝。 由于是私家路，一路开过去，都很幽静，路边的风景是真正的好，两边的法国梧桐参天而立，连枝丫都被修建得很整齐。 车缓缓在一栋两层高的洋房前停下来，司机替我们拉开车门，我走下车，不禁在心里惊呼一声：真美！ 洋房前是一个巨大的深水湖，湖中心还有个小岛，阳光洒下来，金灿灿的一片，整个位置都是向阳的，似乎除了夜晚，就充斥着无限的暖光。这还是我第一次妒忌有钱人的生活，有阳光，真好。 莲婶带着我绕过湖，走进小洋楼里，屋子里的装修很简单，但采光却是一等一的好，冬天暖暖的阳光从纱窗中透射进来，照在我的身上，无比惬意。我顿时十分向往这间屋子的主人，他一定也尝过黑暗的恐惧滋味吧。 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贪婪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忽然，我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形，扎了两根羊角辫，背对着我们，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朝朝，店里的阿姨来了，请她帮你做衣衣，好不好？”只看见莲婶绕到小女孩面前，对她说道。 小女孩犹自向我转过面孔，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呆住了。 忽然，之前的种种疑惑都有了答案。我出神地望着孩子嘴唇上一道浅浅细细的凹陷，那是手术以后留下的疤痕，只觉得有一双小手轻轻按住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跳一跳的。 我一步一步向小女孩走去，终于，来到她的面前，蹲下身，轻声问道：“朝朝？”小女孩点了点头，问我：“你是谁？” “阿花。”我微笑着告诉她。 “阿花？”小女孩重复了一遍。 “嗯。”我握住她的手：“帮你做漂亮的衣衣穿，好不好？”“爸爸说了，朝朝穿什么衣衣，都很漂亮。”她犹自说道。 “可是，我的衣衣不一样哦，上面可是会开花的哦。”我央求她。 “会开花的衣衣？”朝朝显然有些心动了。 “嗯。”我用力点点头：“可以让朝朝变得更漂亮的衣衣。”她笑了，嘴唇上的陷痕像一只暗红色的蝴蝶，一隐一闪。 莲婶在一旁松了口气，对我说道：“班小姐，麻烦你了，有什么事，叫我就可以。”我点点头：“放心吧，交给我。” 莲婶满意地退了出去。 我把皮尺探到朝朝的肩膀处，同她聊天：“朝朝喜欢吃什么？”“冰淇淋！”只听她响亮地答道。 “啊！我也喜欢！”我看着她笑。 “阿花喜欢吃哪个牌子的？”她问我。 “唔。”我想了一会儿：“娃娃雪糕。” “咦？是什么？”朝朝好奇地问我。 我故意很吃惊地问道：“朝朝没吃过吗？我从小吃到大，很好吃的！”朝朝失望地摇了摇头。 “那朝朝平时吃些什么呢？”我问她。 “哈家的。爸爸一个星期才给我带一桶，每次都是同一种味道！”朝朝向我抱怨。 我不屑：“咦！哈家的有什么好吃？！下次我请你吃娃娃雪糕！”其实我也没吃过哈根达斯的冰淇淋，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只好信口胡诌。 “真的么？”没想到小姑娘来了兴致：“我要吃！”我尴尬地笑了笑，才晓得海口夸大了，现在都不知道上哪儿去弄这玩意儿。 我只好对朝朝说道：“可是，下次不知道还是不是我来哎。”朝朝缠着我：“我不管我不管！我要你来！”她整个人逆光站着，沐浴在一片天光之中，身体都好像是透明的。 我的眼睛终于微微有些濡湿，硬生生将心中的悸动压了下去，望着小女孩明亮的面孔，仿佛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画面了。 我和她，素昧平生的两个人，本该各自孤苦，却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日子里相识，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 我微笑着亲了亲她的小手：“朝朝长得像一个人。”“谁？”她问我。 “刘嘉玲。” “刘嘉玲是谁？”朝朝不知道。 “电影明星。” 朝朝摇摇头：“爸爸说不能老看电视，会得近视的。”“朝朝很听爸爸的话。”我下了断言。 “嗯。”朝朝点点头。 “朝朝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我替她脱下外套，量她的腰围。 “妈妈是谁？”只听见她这样问我。 我一听，心里就“咯噔”一声，想，果然问了不该问的话。 我没有作声，只朝小姑娘笑了笑。 “妈妈是你吗？”朝朝仍然不放过我。 我只好对她说：“妈妈就是天天替朝朝洗澡、梳头、换漂亮衣服的人。”朝朝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对我说道：“没有这种人，我五岁了，爸爸说要学会自己梳头穿衣服。”我的心底涌上一股酸楚，轻轻将脸贴在了她的小小身躯上：“朝朝真能干。”“阿花，你身上香香的。”朝朝细细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 我努力定定神，收拾好心绪，离开了她身前，继续工作。 我换了个话题问她：“朝朝想不想变得更漂亮？”“想！”小姑娘就是这点坦率。 我很满意，对她说道：“帮你化个妆好不好？”“什么叫化妆？”她不解地问我。 “在朝朝脸上画画。”我朝她眨眨眼睛，顺势掏出了工具袋中的化妆用品。 捣持了半天，我才把镜子递给她：“好了。” 她接过一看，问我：“这是谁啊？” 我微笑：“长大以后的朝朝。” 这时，只听见过道上传来了脚步声，我刚想回头看谁来了，就听见莲婶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啊！”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被腾空翻了过来，恍惚间，只听见朝朝的哭闹声。 等我的意识重新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被扑面压倒在台几上，双手被那个人紧紧锁在身后，力气大到快要压断了一样。 我奋力挣扎，无济于事，经验告诉我，这个人是职业保镖。 我两眼一摸黑，不知道在面前的是什么人，只好叫了起来：“你们是谁？”听见一个声音说道：“这该是我问你。” 这时，听到莲婶插了嘴，但声音里满是恐惧：“先生，是店里来为小姐量尺寸的人。”原来是朝朝的爸爸。我翻了个白眼，想把手抽出去，无奈被保镖压得死死的。 “你对朝朝做了什么？”只听那个声音问我。 我又奋力挣扎几下，想把手伸出去，还是没有成功。 “松开她的手。”声音命令道。这样的语气，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的手随即被解放，可脑袋还被死死压在茶几上，只好胡乱的指着一个方向，喊道：“就是替她化了个妆，你看看，像不像刘嘉玲？多漂亮啊！”没有再听到人说话，空气中一片沉默，过了很久，才听那个男人命令道：“放开她。”脑袋上的重量顿时移开，我头昏眼花地站起来，转过身，猛然间，看见一张面孔映入眼帘。 我以为被压得太久，仍然花着眼，便努力揉了揉眼睛，睁眼之后才发现，眼前这个人还是他—利罡！ 只见他也定定地看住了我。 真是衰人遇衰事！ 我羞愤得都恨不得挖个地洞立马钻进去。 我努力镇定下来，用手胡乱拨开脸上的乱发，站在原地，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利先生。”朝朝早已经被佣人抱上楼了，利罡挥了挥手，身边的人退了下去。
44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