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一会儿,两人被冯妈妈撵着下了楼。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华灯初上,小雨停了,空气清寒,浮动着腊梅花的淡淡香气。 不说尴尬,最起码眼下的并肩而行让冯锡尧有些不自在。没法坦然的跟以往一样。 毕竟前两天身边这人才坦陈过心意。 当时他怎么拒绝的来着?哦对,他说自己要结婚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妈喜欢吃鸿福家的点心?”冯锡尧没话找话:“他家总是排队,也没有外送服务。丁总不是下午早退去排队的吧?” “扣工资吗?”相较之下,丁勋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扣工资我就不说了。”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打情骂俏的嫌疑。冯锡尧脸上发烧,掩饰的咳了咳:“算了,不过订餐的钱公司也不会给你报销。两抵。” 男人低沉的笑声像从胸膛深处传出,极其愉快:“不用报。应该的。” “丁勋。”冯锡尧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过去更严肃认真一点儿:“你别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我跟你说的很清楚,我要结婚了。” “嗯,”丁勋很爽快的点头表示明白:“我知道,我会去当伴郎。” 冯锡尧给气个半死。这人怎么变成这样?明明应该是个老实人,结果现在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想吃什么?”丁勋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随意的抛了抛:“你别开车了,一会儿让小王过来把车开去公司好了。” “干嘛?”心脏重重一跳,冯锡尧故作不在乎的调笑:“你可别说到你家给我煎牛排吃。然后晚上在你家留宿,明早开车一块儿去公司。” 丁勋挑挑眉看他一眼:“如果你想,也可以。”男人顿了顿,慢吞吞的接着说:“其实是有家私房菜还不错,他家自酿的桂花酒挺香,度数不高,你可以喝两杯解解乏。” 卧槽!冯锡尧造了个大红脸。胡乱的挥挥手:“各开各的车,一会儿找代驾。” 地下停车场很安静,远处拐弯的地方坐着个保安,胡乱裹着军大衣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先到的是冯锡尧的停车位,丁勋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轻笑出声,脚步稍一停顿:“刚才你进病房之前,知道你妈在跟我说什么吗?”看着冯锡尧满眼警惕,就差拉个条幅写着“老子才不接茬上你的当呢”,男人没忍住,伸手揉了下冯大少的头发:“阿姨正跟我说邓欣的事儿,说那姑娘个子高,长得好看,落落大方的,也是B市人。”这人还咬重B市的发音,一听就是故意的:“还没说完你就来了,一会儿吃饭跟我介绍一下,满足我的好奇心呗。” “滚!”冯锡尧恶声恶气的,心慌的不行,别开眼根本不敢去看对方表情:“别碰老子头发,你摸小狗呢?!”话说的凶,脸却不争气的红了。 一直到气呼呼的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冯大少都懊恼的不行。 那厮一副吃定自己的样子,太他妈糟心了!更糟心的是自己,怎么就轻易被他两句话干扰了正常的思考方式?脑回路短路了吧! 吃饭的地方不远,一路上跟着前面的奥迪直行转弯的,冯锡尧总算慢慢冷静下来,开始琢磨化被动为主动,翻盘掌控局势的方法。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是微信提示。 刚好红灯将近六十秒,冯锡尧划开看了看。 是徐茂辉发来的一张照片。拍的不是很清楚,应该距离比较远。霓虹闪烁的街头,两个人站在人行道上背对着镜头,边上停着丁勋那辆奥迪。矮些的那个被电线杆挡住了,另外那个高挺的背影是丁勋。 徐茂辉那边的正在输入总算变成了语音发了过来。 “昨天晚上去我爸妈那里,这么巧碰着丁勋。拍的角度问题,他边上站那人你看不着脸,”语音稍微停顿了下,像是也有些犹豫:“是赖三。” 赖三。冯锡尧挑了挑眉。 这人在A市曾经也是刀口舔血混不吝的人物,黑道上赫赫有名排的上号的。只是近些年打黑力度越来越强,眼看着原来那些来钱容易却见不得光的行当愈发难做,这人也就把心思慢慢转到了正经生意上。 “我记得赖三找过你是不是?”徐茂辉的语音把他从沉思拉回现实:“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就是提醒你一声,冯啊,丁勋那边,你还得留个心眼。” 冯锡尧没回语音,很快按了三个字发过去,知道了。 红灯闪了闪,很快变成了绿灯。
第42章 转眼就到了元旦。 这段时间冯妈妈状态还不错,最近一次抽血化验,各项数据虽然还是偏高,好歹不像刚住院那会儿那么离谱,李主任叮嘱了一番,也就同意冯妈妈白天挂完药水回家休息了。毕竟病人有个好环境休养身体,心情舒畅了也有利于恢复。 而丁勋这边,也没有咄咄逼人的非要冯锡尧给出个什么态度。虽然表白了,相处上还是跟过往差不多,公事上尤其认真,决不至于暧昧的公私不分。要说不同也有。 丁大爷自打坦陈了心意,虽然遭到冯锡尧的严词拒绝,可是那种不以为意和相处时偶尔过界的小亲昵,生生把冯大少恨的牙痒又莫可奈何。 这人就像块滚刀肉。跟他说自己要结婚了,他说省的,会去当伴郎。那份胸有成竹,就像他已经知道冯锡尧跟李瑶分开了一样,真他妈气人。 而那些令人心动过速的小亲昵,丁勋又非常懂得分寸,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绝对不会把风流变成下流,把暧昧变成猥琐。 冯锡尧恼的抓狂,偏偏自己都不敢深思的心底,止不住那一点悄悄泛起的甜意。 那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觉,几乎快要爆棚,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原本就是他先动的心,隔了这么几年,一直放不下的也是他,不然就不会有漫长又幼稚的六年扯皮官司了。 只是现下冯大少毕竟不是二十三岁时什么都很纯粹的青葱少年一只,没办法不管不顾的直接去回应。哪怕他看得出,丁勋那些话不是晃他。 怎么办呢?社会老油条就是这样,顾虑这顾虑那的。冯锡尧想到自己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话,大概意思让他很认同。 人在年少时候的感情最冲动却也最干净诚挚,没有那些世俗的试探和斤斤计较,爱情是爱情的样子,不是门当户对也不是条件合适。 六年前,如果丁勋说了这些,冯锡尧觉得自己八成要不管不顾栽进去了,不问前程不计后果。可是现在不行。 不说世俗的眼光和其他困难重重,光是迫在眼前的冯妈妈那一关,就根本过不去。 元旦前一天,冯妈妈刚刚完成一个疗程的治疗。李主任只给开了一些口服药,叮嘱冯爸注意病人的防寒保暖多加休息,有情况及时回医院检查就好,也就放人回家了。 没办出院手续,冯妈妈还是高兴的不行。毕竟不用每天去挂水,在家休养要好过很多。 这一高兴,加上精神头不错,冯妈妈直接嘱咐儿子,叫小丁第二天来家吃饭,一块儿热闹热闹。 冯锡尧拗不过他妈,就给丁勋发了个消息。只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怪怪的,细想又摸不着头绪。 直到丁勋回消息,言简意赅的说知道了准时到,冯锡尧脑海里才啪的一下子,像是接通了某处开关,陡然间开了窍,明白了怪异之所在—— 冯妈妈这些日子居然一直没再提起李瑶那个准儿媳,甚至连元旦家里聚餐都没说请李瑶,而是叫了丁勋。 要是说冯锡尧已经跟自家老妈坦白也就算了,冯妈妈这种行为就很正常。问题就在于,冯大少眼下还苦恼于怎么能轻描淡写的告诉冯妈自己跟李瑶分手了,又不至于刺激妈妈的情绪,引发病情不稳。 结果冯妈妈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是一眼看透了自家儿子的尿性一般。这件事简直太特么的邪性了! * 房间里开了地暖,恒温大概在二十一二度。 冯妈妈在父子俩的一致要求下,到底也没敢太折腾,只弄了四菜一汤,其他的都是外面熟食店买的卤菜什么的,也热闹的摆了一桌子,看过去有着新年喜庆的气氛。 “你们先吃,我去躺会儿。”屋子里热,冯妈妈还是多穿了件羽绒背心。病人体虚易疲累,往常不费事儿的做饭,眼下也耗了不少精力。 “不急。”丁勋欠身站起来,顺手拿过茶壶打算去厨房加热水:“我跟叔叔这盘棋还得下一会儿,等阿姨一起吃饭。” 冯妈妈扶着腰,慈爱的笑:“你看看,本来叫你来家吃饭该多做几道家常菜的,结果阿姨这身体不顶事,还都是外头买的。” 丁勋的表情特诚恳:“已经很好了。再说更重要的是这种热闹的家庭气氛,我离家远,叔叔阿姨叫我来家里过新年,比什么好吃的都舒服。” “小丁嘴巴可真甜。”丁妈妈忍不住夸人:“长得又好,又懂礼貌,工作也好,这以后不知道谁家姑娘有福气能嫁给小丁。” 边上听的的冯大少如坐针毡,做贼心虚的嚷:“妈你快别夸了,我这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老板,咱这是溜须拍马呢。” “尧尧跟你一比,就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冯妈妈看看自家儿子,轻轻叹口气:“我儿子也很好。”冯妈妈欲言又止的摆摆手:“我去歇会儿,你们聊。” 看看自家老爸跟丁勋俩人认真的在棋盘上厮杀,冯锡尧想了想,干脆站起来溜去冯妈妈休息的卧室。 躺在床上的冯妈妈正在闭目小憩,听到门响才睁开了眼睛。 “妈。”冯锡尧带上门,站在门口几分踌躇。想坦白李瑶的事儿又有点犹豫。 “你跟小李,”冯妈妈居然一语中的,猜的神准:“分了吧?” 轻吁口气,冯大少摸摸眉毛,走过去坐在床沿,点了点头:“妈对不起。” “你这孩子,”冯妈妈脸上几分疲惫,更多的无奈和心疼:“跟妈说对不起做什么?我就说你跟小李那姑娘……算了,妈现在也想开了,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缘分没到就慢慢等吧,妈不逼你。” 有点想笑,更多的是忍不住眼眶发热。冯锡尧咬了下嘴唇:“是我的错。我以为我可以,反正都要结婚的……” 冯妈妈了解的笑,拍拍儿子的手背:“你呀,要不说你没长大呢。什麽时候你能像小丁那样稳重,妈才放心了。也不是,你要是那样,也不是我儿子了。呵你瞧妈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妈就希望你这辈子顺顺当当的,开心快乐,有个健康的身体。至于其他的,能来是福气,没有也不强求。我跟你爸算是自由恋爱成的家,我儿子条件又这么好,怎么能将就呢?当然妈不是说小李那孩子不好,就是你俩没夫妻的缘分。行了,走吧,出去吃饭,别晾着人家,再怎么说小丁也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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