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最后那一点点,自己按铃叫了护士来拔针。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 他可能一时也不太清醒,看着心情不太好。 林初霁清了清嗓子,仰头看我:「辛苦你啦,耶耶……是不是很困?」 我摇摇头,护士给他拔针的时候他紧紧盯着手背,然后按着胶带问我借手机。 「借我手机拨个电话好不好?带你回宿舍睡觉吧,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我从口袋里拿出不是很体面的二手手机,解锁递给他。 我当时不知道他给谁打了电话,等出医院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是他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男朋友。 现在正抱手倚靠着一辆车,他穿着挺阔的大衣,甚至还戴着墨镜。 看起来像是在拍偶像剧,在来去匆匆的医院门口很扎眼。 我本来是跟在林初霁身后的,他已经好多了,也不需要我搀扶。 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就跟在他身后了。 林初霁嘴巴有点泛白,看着很虚弱:「一起回去吧,省得我们打车了。」 他说起车我才想起来,凌晨太着急我好像忘了还车! 我的天,一算这已经快五个小时了,我要多付五个小时的共享电车费用。 这对于我一个穷鬼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我的心里确实是在滴血的,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摇头拒绝了,然后灰溜溜地去找我停车的地方。 有人来接林初霁,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操心了。 我和舍友说了他被人接走的事,让他们不用过来看了。 反正也没锁车,索性骑着那辆车回学校去食堂吃饭。 剩余的时间我只想用来补觉,大睡特睡。 我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四点,宿舍里早就开了暖气,一点都不冷。 我推开帘子发现只有林初霁在,他正坐在他的椅子上玩手机。 听见我拉开床帘的声音抬头看,然后朝我扬扬手: 「你是不是睡了一下午啊?凌晨麻烦你了,我给你带了吃的,快下来吃吧。」 我没拒绝,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他带了好几个打包盒,包装袋已经被丢进垃圾桶了。 我看着盒子上的标志,虽然没见识过,但是光看包装就觉得很贵。 睡了一天我是真的饿肚子了,顾不得他在旁边,也不管是多么高级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完。 擦嘴巴的时候发现他托腮看着我,嘴角带了点笑,像是在看什么赏心悦目的事物。 我有点摸不准他的意思,一本正经地谢谢他的饭。 「叮」一声,我摸出手机,他给我发了一千块钱的转账。 我又一次痛恨地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我转头看他,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那么多钱,这顿饭就够了。」 「好吧,那看来我以后只能多请你吃点饭了。」 他见我没收钱也不着急,反身抱着椅背,看我收拾桌子。 我不知道要不要拒绝,过了很久才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他应该是回去洗过澡了,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头发清爽爽。 坐着看我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比我们大的样子,倒是有一点十七八岁少年的意气。 他平时给人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是雌雄莫辨的,带着疏离和明显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贵气——这是奶茶店的那个女同学描述的。 虽然我没觉得他多么冷淡,其他的倒也挺符合的。 这件事过去以后还是正常相处,我按照我的既定计划做兼职打工赚钱。 期末我在犹豫要不要回去。 如果回去的话可以见到弟弟乖宝,但住宿又成问题,我不想给老师增加负担了。 我犹豫了许久,在期末考试之前把打工的地方找好了。 又给自己留了五百块钱吃饭,其他的钱都转给了老师。 兼职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个酒吧。 老板姓李,看着三十岁左右,打扮很是潮流,耳钉唇钉一应俱全。 我不太懂,只是这么多洞和钉,有点担心他吃饭的时候要是咬到了嘴巴可怎么办。 那岂不是咬一口疼得要流眼泪了。 他面试我的时候很满意,我并不熟悉周遭,于是问老板附近有没有房价比较低的出租屋。 他眼珠一转,主动提出酒吧可以提供顶楼的小阁楼。 顶楼的小阁楼,上面放着一张小床。 乍一进去有点逼仄,但是有个住的地方还不需要我多花钱,我就已经很满意了。 因为是临时暑假工,负责人也没有和我签合同。 我不知道这个合理不合理,一头雾水地跟着完成了流程,等放假就可以带着行李过来了。 办完这件事我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给宋老师打了电话。 「老师,我想这个假期在这里打工,过年就不回去了,等明年放暑假再回去。」 她十分尊重我的意见,不会干涉我自己的决定。 我心里更加感激她,几乎要和我妈妈一样的地位。 到了正式上岗的日子,我到酒吧的时候五点多一点,酒吧要六点才正式开门。 走近才发现两步之遥的老板李哥居然在门口等着我,我点点头问了好。 他拍拍我的后背:「我找个老员工带着你,先跟着他到包厢里上酒,其他的有事可以来找我。」 我也不是傻子,知道这是客套话,断然不会真的做没眼力见的人。 酒吧的名字叫 Muse,牌子被设计成了一串花体英文字母,在夜晚闪烁着亮眼的光芒。 我跟着领了工作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负责带我的人「哇」了一声:「叫我廖哥就行。我算是知道老板为啥招你了,你这一来,对着男男女女一笑,那酒的销量不就一下上去了吗。」 隐含的意思不要太露骨。 我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酒吧的工作不比奶茶店之类的轻松。 更何况到了晚上更是一片灯红酒绿,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刚去的那几天就有喝醉的客人扑上来。 好在廖哥真的挺照顾我的,所以我们两个架着人去路口打车还算顺利。 酒吧外面有条巷子,我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一条过道,无非就是后门以及丢垃圾的地方。 直到我从后面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一对一对异性和同性…… 好吧,确实是我见识少。 今天是上班的第二周,夜班会在第二天补休。 我总感觉我现在的作息混乱了,晚上下班也晚,酒吧临开门前我打了通电话,小乖也在。 夜幕降临,暗黄色的灯光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光滑的木质桌椅、复古的挂画和温馨的皮质沙发使空气中的暧昧因子逐渐高涨。 耳麦里吧台的小孟叫我的名字:「陈先生又来了。」 我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为什么。 我在酒吧里居然老是会有男的来和我搭讪。 这个陈先生在我刚来的时候点过几次我的号——意思是买的酒提成算我的。 谁知道后面越来越频繁,老是叫我,还顺带揩油。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他的行为确实是那样的——趁我弯腰放酒的时候搂住我的腰。 有时候我想发火,但是小孟劝我再忍忍,最好等有个绅士或者优雅的女士来给我解围最好,不然可能会被找茬。 但是两周了,只有比他还过分的。 暂时还没有看到小孟嘴里的「绅士或者优雅的女士」。 三号包厢只点了几杯色泽诱人的葡萄酒和威士忌。 我早已换好黑白色的整洁制服,接过端着托盘走向二楼。 敲门进去之后我微微鞠躬,一边向里面的人打招呼:「陈先生。」 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 ——那酒杯要是摔坏了可不是我能赔偿的,老板花了大价钱的。 三号包厢里,灯只开了一半。 里面唯一的客人就是陈先生,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今天穿了衬衣西裤,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靠在软背上朝我抬了抬下巴。 「怎么样,有考虑过我的建议吗?」 我深呼吸一下,想起他的「建议」就是他给钱,我出卖身体。 我微笑着拒绝,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还没转头我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怎么想起来这里?」 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已经先对上了林初霁的视线。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显得他的肤色越发白皙。 大概是刚从车上下来并不冷,所以进门就脱了,现在露出了上身穿着的休闲衬衣。 有点不太像大学生,我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S市这么大,我们居然还能在这里见面。⑤ 我们两个人都明显地愣了一下。 林初霁问出的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 还是我先反应过来,侧过身来和他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又想起自己的工作,于是问:「请问您要点什么吗?」 其实现在还不到深夜,台上有驻唱唱着安静的歌,一点都不显得吵闹。 和我一样的侍应生无声敏捷地在吧台和桌子之间穿梭。 虽然在酒吧工作时间不久,但是总能见形形色色的人,我现在总算能平衡好我的内心。 所以这时候我反倒不觉得会尴尬了,毕竟赚钱,怎么都不丢人。 他犹豫了一秒,最后什么也没点。 时间越晚人越多,我忙得脚不沾地。 再次到三号包厢送酒水的时候还是我。 里面很热闹,我匆匆扫了一眼,发现陈先生不在。 林初霁坐在沙发上,没参与他们的K歌,只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在来的路上我在想,到底要不要打招呼——三号包厢指定了要我去送的,应该是陈先生的手笔。 就在我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林初霁先开口了:「你没回家吗?」 我点点头,一心二用,从推车上端酒。 「对,我在这里兼职,开学应该就不做了。」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快上完的时候,他问我:「如果这些算你的话,会有提成吗?」 我愣了一下,想着不要白不要,于是毫不客气地点点头。 我的大脑风速运转,算出提成之后连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 我抬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也许是钱给我带来的快乐太明显了,所以笑得很开心,他也跟着我笑。 明明我赚钱他就要花钱,我搞不懂他在开心些什么,低下头准备走了。 林初霁突然拉住我的衣袖,他的指尖很凉,和我的手腕有一瞬间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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