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散步的,和我一身汗不一样,他身上散发着很清爽的味道。 我们都没说话,就慢慢地绕着操场走。 操场上的人来来往往,我们在散步的过程中一直没说话,但气氛还算友好。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他说话:「我要回宿舍了。」 我有一瞬间想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 但是我刚升起这个念头,下一秒他就朝我点点头:「拜拜,你先回去吧。」 我抬手朝他挥挥手,不意外地收到了他的回应。 跑完之后郁气统统消失,走起来都格外有力。 出操场门之前我转头看了一眼,远远看到他身边站了一个很高的男生。 他们俩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一个牌子的,都是一身黑色运动装,看起来……很养眼。 我转回头,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打开手机看了一遍余额。 又忽然觉得天气果然变冷了,走路都耗费我一点力量。 为了多赚点钱,我接了长期替课的活。 一节课二十块,不需要听课。 甚至还可以在课上学自己想学的内容,对我来说非常划算的一笔交易。 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我的心情一下就好了很多。 劳动课九十多个人,下课休息的时候教室里突然有点躁动。 我还能时不时听见旁边传来小声又激动的讨论声。 我抬头一看,是林初霁那边传来的动静。 一个男生坐到了他身边。 我旁边坐着两个舍友,他们俩看着手机的表情有点奇怪。 可能是我看向他们两个的视线有点明显,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人表情复杂地把手机递给我,说,「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我不明所以,接过手机。 页面正停留在一张照片上,我手心突然有点冒汗。 照片上是林初霁和一个男生的侧脸。 两个人都很帅气,人群中最抓人眼球的存在。 我退回去往下滑,发现是有人拍了这张照片问是哪个专业的,是不是同性情侣。 有人反驳说怎么可能,有人甩出一张截图。 上面是一套情侣装,现在正穿在林初霁和那个男生身上。 我又想到那天跑步的时候。 我说我要回宿舍,也没能问出口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再然后他身边多了一个男生…… 我把手机还回去,注意力回到课本上。 ——其实这节课甚至是考查课,我只需要提交小组作业就好。 没必要听这么认真。 但我、我想好好听。 舍友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意思是林初霁家境好,在宿舍也不是毛病多的人,我们就当不知道,正常相处就好。 我视线落到最后一句话上: 「如果实在不习惯的话就无视减少交流,免得给辅导员告状给我们穿小鞋。」 我心想,依林初霁的心性估计不会做给人穿小鞋这种事。 于是回复了一个「好的」,然后就没再看手机了。 十一月份评定贫困生,我把资料收集好发给负责人,希望能评上,毕竟好几千块钱呢。 期间林初霁买东西回宿舍请我们吃,我不知道我在闹什么别扭,总之找各种理由拒绝了。 那之后我们之间几乎不怎么联系,他回来很晚,我有时候太累睡得又早。 他上课也不和我们坐在一起,他有他的好朋友们……还有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第一次来陪他上课的时候,好多女生都在暗戳戳地转头看,然后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 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去问,大家都怕招惹他这个富二代。 天慢慢冷了,我之前的冬天过得含糊,衣服也是好几件迭着穿,累赘得很。 这次给宋老师打过钱去之后我还有一点点余钱,我动了心思想去买新衣服。 是的,我感觉上大学以及遇见林初霁之后,我都变得有点虚荣了。 但是,但是……我就放纵自己这一次。 我说我想买新衣服的时候舍友特别积极,想和我一起去看衣服。 他当时很不好意思地开口:「你穿的衣服太影响你的颜值了!明明这么帅!我带你去!」 于是我听导购的意见买了两套。 价格对我来说稍贵,但是我还可以负担。 付完钱之后舍友让我直接穿着走,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换上了那件黑色的大衣。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啧啧称奇,说我真是天生的衣架子,把我夸得都要不好意思了。 回宿舍的时候,林初霁居然也在。 他坐在凳子上,桌子上摆着计算机,上面是花花绿绿的曲线。 好像是在炒股还是什么,我无意瞄了一眼也看不明白。 他听见我们回来的声音转过头来和我们打招呼,看到我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舍友打趣他是不是被我帅到了,兴奋地念叨我在路上招惹了多少视线,又有几个人偷拍。 我听见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心里怀疑他是不是炒股赔了气哭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面上却更加窘迫了。 回来的路上帅气了一把,我脱下大衣,把买的几件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洗了。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被晃醒了,窗外的月光只能透进来一点点。 宿舍里并不亮,但是林初霁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是含着一汪水一样。 他站在床下,仰头看着我,努力踮高脚尖把手贴到我的脸上。 我一下被他烫清醒了,立刻爬起来往身上套衣服,边穿边问他:「你怎么了?」 林初霁说话瓮声瓮气:「不知道,我好难受,头好痛。」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吹了凉风感冒了。 最近确实很冷,加上他今天回来的时候说话也带着鼻音,可能是发烧快烧傻了,不然应该也不会半夜过来叫我—— 就算是叫应该也不能是叫我,我这么冷漠,看起来不像是热情地会伸出援手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耶溪,我好难受……你带我去医院好不好?」 另外两个还熟睡着,我不想吵醒他们,悄声应下。 于是我下床拿了我的手机和钱包就准备带着他往外走。 一碰到他的手臂我就知道他穿得不多,又折回去揪出他的厚棉衣给他套上了。 林初霁烧得两颊酡红,嘴唇干得起皮。 一开始扶他下楼的时候,他的脸贴着我的脖子,喷出的滚烫的气息都快要烫到我。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快虚脱了,走了两步身子就发软往我身上靠。 这姿势实在奇怪,带着他走一步,他的嘴唇就蹭到我的脖子上。 没一会儿,我就出了一身汗。 我是真的害怕他生病严重,也顾不得其他的,索性拽着他的胳膊一弯腰就把人背起来了。 他很听话地趴在我的背上,胳膊不用力抱紧我的肩膀。 我下一个台阶,他的胳膊和腿就一荡一荡的,让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掉下来。 我比他要高得多。 所以背起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很乖地趴在我的背上。 两条细腿被我勾住,努力不让他掉下去。 他很轻,看着就像吃饭很少的样子。 那晚实在太过混乱。 凌晨一点多,找宿管,给导员打电话,做完这些终于出校了,却打不到车。 我怕他烧傻了,顾不得别的,扫了一辆共享电车准备载他走。 可他这种大少爷哪里坐过这种车。 共享电车后面还没有车挡,一开出去他就使不上力气似的往后倒,差点仰倒到后面去。 我被他吓了一大跳,只好两脚撑地先停下车子保持平衡。 我把手伸到后面握着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环到我的腰上,偏头叮嘱他:「你抱紧了,我骑快点我们去打针。」 他迷迷糊糊地点头,然后把冒着热气的脸贴到我的后颈。 我有些拿不准,打算再不行的话我就直接叫个救护车算了,总不能耽误他看病。 可这次他却意外地听话。 两只手臂一直牢牢地抱住我的腰,后半程整个人几乎是蜷缩着的。 他把脸贴在我的背上,呼吸间都是滚烫的气息。 凌晨路上没人,很空旷,我也顾不得红绿灯,只要没车我就猛冲。⊥ 等到了医院挂上吊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三了,我其实很困,可是他一共三个吊瓶,得有人看着。 不然输完了不换吊瓶要回血的,到时候又得是一通折腾,他的手也得肿起来。 我坐在椅子上挺直上半身,让他靠在我的肩膀上能稍微舒服一点。 手机没什么好玩的,我干坐了一会儿。 低头想用手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退烧没有,却看见他浓密睫毛下的黑眼圈,看来确实是受罪了。 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向上翘着,划出完美的弧度。 我的手有点不受控制地戳了戳他的睫毛,刚碰一下他就不舒服地皱皱眉。 吓得我赶紧放下手坐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无事可做,只好数星星,数到三千二百八十九的时候,第一瓶输完了,他还睡着。 我站起来肯定会把他弄醒,只好按铃等护士来换瓶。 第二瓶数了三千多个我就数不下去了,这三瓶一瓶比一瓶大。 我第一次呆不住,只好又低头看他。 我不知道他家里具体是什么情况。 只是听其他人说过他妈妈从政,爸爸从商,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至于为什么休学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因为身体原因。 平时倒是看不出他身体哪里不好。 不过现在这么仔细看来,他的眉毛弯弯,不是特别凌厉,桃花眼柔情似水,鼻子也挺,皮肤也是光洁的…… 等我反应过来我在想什么的时候,几乎有些羞恼地抬起头。 医院走廊的灯光泛着冷,看着就冷冰冰的。 刺目的光让我的眼睛痛,我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打完第二瓶的时候,我已经给老师请好假了,宿舍里的两个人说等第一节 课下课来看我们。 我左手打字不太快,另一只手老老实实地给林初霁垫着。 最后一瓶打到最后已经八点半了,我半边身子都发麻。 林初霁还靠在我肩膀上睡得熟,看起来没那么难受了,脸上都红润了一点。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醒的时候,他动了动脑袋,有些凌乱的头发蹭到我的下巴。 ——然后我们四目相对。 我那时候的形象大概也不怎么好,毕竟一晚上没睡,胡茬也长出来了。 他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抬头看了眼输液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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