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的坚持,就像蚍蜉撼树,根本没有意义。 那一瞬我的脑子里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乖宝,想到了死去的妈妈。 也想到经理在我进门之前说的那句话。 我徒劳地张开嘴巴,直视那个男人的眼神,耳朵里再次响起嗡鸣。 嗡鸣声让我的头也好痛,只觉得太阳穴疼得像针扎一样。 我胃里一阵翻腾,控制不住的冷汗和颤唞让我无法忍耐。 我模糊地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抽出手,偏头干呕了一声。 旁边的人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尖叫一声从沙发上跳开。 他嘴里说的什么我也完全听不见。 在我无暇顾及的时候,男人给经理打了电话,经理进来的时候我瞥了一眼。 他点头哈腰地道歉,赔笑,最后叫了两个服务生来把我架出去了。 7. 经理没有出来,我脑子里顾及不了其他的事情,只觉得胃里还是好难受。 电梯带来的失重感也让我痛苦,我只想安静地睡一觉。 我们下了电梯到后台等着,我坐到地上靠着墙,一只手压着肚子。 扶着我的其中一个也是大学生出来兼职,他问我要不要喝水,我摇摇头,道了谢。 他们两个也呆不了太久,晚上特别忙,我靠在墙上等着经理来找我。 果然没过五六分钟,经理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半蹲着在我面前递给我一瓶水: 「你……唉,今天晚上太突然了,不怪你。 」 「我给你批假期,钱还是给你按三倍发。你去医院看看,我给你报销。 」 我点点头,甚至没有来得及反驳「本来就不应该怪我」,强忍着不适去换了衣服。 晚上这个时间有点冷,我走得很慢。 刺耳的音乐和五颜六色的灯光都被抛在了脑后。 我深呼吸了一下冷空气,来回几次觉得好受多了,但耳朵和头还是不舒服。 8. 这个时间早就没有公交车了,我在路边扫了一辆车,放慢速度往学校骑。 路上还是有不少车,一开始我觉得状态好一点了。 但是骑了不到十分钟我就有点发晕,我连车把都有点控制不住。 最后在离学校还有差不多一公里的时候把车停了下来。 这一路没太多路灯,黑漆漆的。 我走一会儿停一会儿,最后实在控制不住,在路边的树丛里吐了。Ψ 晚上没吃饭,只吐出一点苦水。 好在吐出来之后头就没那么疼了。 我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终于走到学校门口刷脸进去。 等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关灯了,我走了一阵反倒觉得自己好一点了,可还是很累。 顾不得其他,放慢动作去刷了牙就倒在床上睡了。 困乏和疲倦一下子涌上来,把我拖进黑色的梦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很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也很想吐。 我隐隐听见说话声:「怎么回事……要不叫一声吧?他刚刚是不是醒了,我听见哼哼声了…… 」 「去看看。 」 冯一天撩开我的帘子,一双双暖呼呼的手贴上来。 我的头疼没有半分缓和,只想把头塞进冰箱里。 「我靠,这么烫啊!」他叫了一声,指挥秦天。 「你给导员请假,医务室不管用,打个车咱俩带他去医院。 」 我睁开眼,拉开帘子见光之后更想吐了。 对上冯一天有些担心的视线努力笑笑:「你们去上课吧,别迟到了。」 他掀开我的被子把我拽起来: 「行了赶紧换衣服,我俩带你去医院,别把我们耶子的聪明脑袋烧坏了。」 我听到这个新称呼有点想笑,强撑着起来换了衣服,乖乖跟着他们下楼。 9. 我们到校门口的时候秦龙已经拿着三杯粥在等我们了。 他把吸管插进去,一人递给我们一个:「车马上来。先喝着垫垫肚子,别再晕车。」 他们两个在车上一人坐一边,把我夹在中间。 秦龙笑嘻嘻地:「咱像不像爸爸妈妈带着宝贝儿子去看病?」 我知道他是想逗我开心,很给面子地被逗笑了。 闭上眼听他们俩个在车上小声争论谁是爸爸谁是妈妈。 原来被朋友照顾是这种感觉。 我实在不舒服,靠在冯一天的肩膀上等着秦龙去挂号,然后跟着他们去找医生。 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扎上了针。 我也没喝酒,也没做别的,但是就是难受,头疼呕吐。 我也不想去拍CT之类的,最后没办法只打了止疼的针。 「你要不要喝点粥,还是吃点别的? 」 秦龙小声问我,我摇摇头,现在胃不舒服,什么都不想吃。 液体冰凉,进到血管里那一片肉又涨又疼,我咬住下唇,皱着眉靠到墙上。 秦龙又喊我:「喝点吧耶溪,不然打针进去也不舒服。 」 我睁开眼,道了声谢然后接过那杯粥。 有点凉了,但还温着,刚刚好。 喝完大半杯粥我问他俩要不要回去上课。 他俩想都没想连连摆手:「不回去,上课多没意思,我俩在这陪着你。」 我失笑,听他们俩插科打诨说了几句,又闭上眼往后靠着眯了一会儿。 10. 冰凉的液体慢慢地输进去。 我用手掌握住那根软软的输液管,试图让它变暖一点,别再那么疼。 我再睁眼的时候感觉手难受得很,他俩已经眯着眼和我一样靠着睡着了。 低头一看,输液管已经开始回血了,扎针的地方又肿又青。 我吓了一跳,赶紧按了铃。 护士过来有点生气地开口: 「怎么回事啊,这都回血了,不仔细看着点也得自己遭罪。」 被护士喊醒的冯一天看着就很心虚。 我朝护士尴尬地笑笑:「怪我,我没仔细看着。」 那一片已经不能再扎了,护士给我换了只手。 这下右手看起来怪惨的,青青紫紫的,还鼓起了个包。 还剩一小瓶,我安抚了他俩一下: 「没事,可能我乱动了没注意,你们俩看看中午想吃什么,打完针我请你们吃。 」 「咱随便吃点就行,你回去好好休息。 」 冯一天在旁边猛点头。 我点点头,打算和他们去学校旁边的店里吃。 下午他们继续去上课。 我好多了,在去上课和请假之间艰难地爬起来选择去上课。 穿衣服的时候蹭到手上的那一块有点疼。 我临走前让医生帮我贴了个棉球,这会儿撕开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秦龙在旁边看得龇牙咧嘴: 「看着好疼啊,要不你睡会儿吧,反正下午的课不是多么重要。 」 我摇摇头:「没事,我都换好衣服了,走吧。 」 一直到晚上,我都没听到林初霁的消息。 11. 洗漱的时候我听见阳台的秦龙和冯一天小声念叨:「哎,那谁不回来啦又? 」 「好像是,所以他那天是说要追耶溪吗?怎么人又消失几天,还不关心可怜的耶仔啊? 」 「不知道,你小点声…… 」 我放下手机,泄愤似的拨了拨桌洞里那几颗太空球。 看着它们几个球仰马翻的样子,心情总算好了点。 看阳台的那俩人鬼鬼祟祟地看我一眼,又转头凑到一起说话的样子,我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 -10 分! 表现一点都不合格! 林初霁一下子就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没有来学校上课,没有和朋友一起玩出现在别人的耳闻里。 也没有再联系过我。 冯一天试探性地问了辅导员,回答却有点语焉不详。 只说他家里有事,父母给他请过假了。 我听他们两个看似不经意地聊起这件事,视线却偷偷落在我身上时,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涌上来。 本来以为打两针止疼药再休息静养几天就好了,结果晚上又发了高烧。 冯一天他们叫不醒我,怕出什么事直接打了 120。 然后和上次一样,一个人负责给导员请假,一个人陪着我上了救护车。 当时烧得脸红扑扑的,跟大苹果似的。 他以为他要失去一个舍友了,坐在车上的时候手都有点抖。 ——这是秦龙后来给我描述的。 查来查去钱流水似的没了,但是什么病症都没查出来。 查不出来是一回事,身体的痛苦却是避免不了。 我被迫住了几天院,醒着的时候只觉得头晕脑胀,眼球像是要冲破眼皮跳出眼眶。 睡着了却也是噩梦缠身—— 乌黑狭窄的小巷子里不知道有什么,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本能让我往前跑。 抬眼看向天空,乌压压的一片黑突然落下来。 我没命似的往前跑,身后却有一只手一直追赶,几乎要捉住我的后衣领。 我睁开眼,只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和蓝色的隔离帘。 旁边传来了轻声说话的声音: 「嗯,暂时是这样……你不用听进去,敷衍应了就行了……」 「犯病还不容易,我妈已经让步了……」 梦里的后怕还未散去,恐怖紧紧扼住我的心脏。 我痛苦地发出一声呻[yín],眼球滚动几下,试图缓解疼痛的眼睛。 我慢慢偏过头,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林初霁。 12. 他穿了一件灰色的厚卫衣,戴着白色的口罩。 刘海随意地垂落下来,握着手机的手搭在椅背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们对上视线,他愣了一瞬,利落地挂了电话。 整个身体探过来,嘴里一连串地问话: 「怎么样了?还难不难受?我给你叫医生好不好? 」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闭上眼,急促地呼吸着。 试图缓解因为害怕而跳个不停的心脏。 他见我不说话有点着急,握住我放在被子上的手。 一边直起身子按了铃:「别着急,慢慢来…… 」 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我只觉得内心脆弱无比,连心思都变得多疑。 不是针对谁,只是控制不了这种思绪。 医生照例问了一些问题,然后让林初霁出去单独找他说话。 我对谁陪在病床前无所谓,除了感谢,内心并没有很大的波动。 等闭着眼睛缓过那一股劲儿后,我睁开眼愣愣地看向天花板,浑身乏力。 林初霁脸色并不好,他进来之后还是努力朝我笑了笑,问我还头不头痛。 我老实回答了,他握住我的手,说要把我转到另一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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