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惊疑不定:“褚先生,太太, 太太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没事。” 褚靳面色铁青,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当年褚怀锋和林清腐烂不堪的婚姻真相被一点点揭开,他也听说了一些林梦雅对褚怀锋这个人渣的迷恋, 也明白了林梦雅对他的好一大部分是因为褚怀锋, 有些事情甚至不能细想……如果真的是林梦雅出面诓骗走林清的话,林清那样单纯的人根本不会有防备。 这时, 特助拿着平板电脑走了过来,急道:“褚总, 我们追踪到之前安装在太太手机上的定位信号,也找到了那辆黑色的无牌福特,你看, 她的位置是在……” 地图无数线路纵横交错, 一片建筑地标之中,一个闪烁的红点平稳的向一条褚靳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方向驶去。 那方向是——春水的家! “褚怀锋这个疯子!” 褚靳心神一震。 他边打电话边发动车子, 电话对岸很久才传来春水的声音:“褚靳。” “春水,你听我说, 你现在马上……” “褚靳。” 电话对岸很静,他能清楚的听到春水的呼吸声和闷闷的吸气声。 他听到春水小声道:“我肚子有些痛, 好像,好像小孩要出生了。” 褚靳猛地怔住,紧紧握着耳边的手机,闭了闭眼,下颌绷紧:“春水,你先去医院,我,我马上到。” “朱恩和司机已经在准备了。” 春水声音空了一拍,他没有说你不用来,也没有往日带着厌恶的冷淡,春水的嗓音很轻,应该是很害怕很害怕,不然他不会对现在的褚靳有好脸色,但这更让褚靳心疼心慌。 春水接着道:“褚靳,你……” “要来就快些。” 褚靳单手用力握着方向盘,手臂上青筋尽显,他黑眸通红:“等我,春水。” 车子飞一样驶入车流中,褚靳面无表情,他抬眼就看到林清的信号还是一直朝向春水的位置行驶,这让他心底滋生出一股熊熊怒火,他继续拨打着林清的电话,这一路上不知道打了多少通。 就在停顿的一秒钟,一个陌生的虚拟的号码出现在他的车机屏幕上。 褚靳立刻按了接通,就听到对方笑了声:“褚靳,我是爸爸。” “褚怀锋!” 褚靳怒拍方向盘:“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把我妈带去了哪里?” “褚靳。” 褚怀锋轻笑道:“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这样和爸爸说话?爸爸啊,很想你妈妈,也很想你,听说你也要做爸爸了?” 他停顿一会儿,语气温和,真像是个慈父:“爸爸和妈妈正在看望你小孩的路上,你在哪,怎么还不来,我们一家人真的很久没有团聚了!” “谁和你是一家人,褚怀锋,你要是还有些良知,最好不要伤害我妈妈,也不要伤害春水,你冲我来,我等着你!”褚靳怒喝道。 “我伤害你妈妈?”褚怀锋忽然暴燥起来,他吼道:“你为什么不看好她,你为什么要别的男人接近她?你以为那个小小的医院能困住我?我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让别的男人去侵害她的吗!褚靳,你这个废物,你保护不了你的爱人小孩,你连自己的母亲也保护不了,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废物!只要有我活着的一天,我不会让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褚靳,你该死,你毁了我和你妈妈的感情,毁了我这些年的心血,你比海娜庄峥的父亲还该死!” 和一个偏执的精神病人说什么都无用,甚至连法律都没办法判这类人死刑。 但是,任何人,包括他都不能成为威胁春水和小孩的存在。 褚靳冷静下来,他看一眼自己的位置和地图上的定位,他会和褚怀锋在一条路上相遇。 “对,该死的人是我。” 他说:“爸爸,能让我最后听听我妈妈的声音吗?” “小靳,妈妈在这里。” 一片挣扎扭动的窸窣声中,他听到林清虚弱残破的哭声:“妈妈没事,你先去找春水……” “妈,你想办法下车。”褚靳低声道。 “小靳……” “褚怀锋,让我妈下车,你想让她和我一起死吗?”褚靳字字诛心,“你想让你最爱的女人,你亲手养大的青梅竹马,这辈子最爱你也最无辜的人,和我们一起死吗?” 褚怀锋没有说话,林清听明白了什么,哭道:“不要,褚靳,不要做傻事!” 褚靳面无表情的踩死脚下的油门,他眼前出现模糊的倒影,在发动机极大的轰鸣声中,他似乎听到了电话对岸传来车门推开的声音,也听到林清哭喊着不要的尾音。 那辆破旧的福特比褚靳的车还要迅猛,那是一种同归于尽,置对方于死地的横冲直撞,他看到了褚怀锋苍白英俊的脸上癫狂扭曲的神情。 坏事做尽的一个定时炸弹,就因为精神疾病就能永远逃之夭夭吗? 褚靳眼眶渗红,他心想,去死吧。 两辆车即将碰在一起的刹那,他发现他的手机忽然亮了,屏幕上是春水睡熟的侧颜,上面一同显示着——春水来电。 春水,春水。 春水还在医院等他…… 小孩,那个小孩即将出生…… 褚靳不忍的皱着眉心,眼眶猩红,忽然他猛地打了方向盘,然而还是太迟只听砰得一声,两辆车猛烈的撞击在一起。 “褚靳,褚靳!” 一片虚无迷茫中褚靳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血红,耳边响起巨大的盲音,警车鸣笛声,消防车的声音,周围人的说话声,林清的哭声……所有声音糅合在一起争先恐后的挤进他的耳中。 林清用衣袖擦拭褚靳的眼睛,那上面全是血迹,她跪在路边紧紧抱着褚靳的上半身:“褚靳,褚靳,你清醒一下。” 褚靳眼神空洞的看一眼林清,又看向远处的巨大的蘑菇烟雾和熊熊烈火。 林清颤抖着流眼泪:“他,他伤得很重,被救护车带走了……” “他车上有**,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放过我们。” 最后关头的车门也是林清抢夺方向盘不敌用尽全身力气自己打开的。 褚靳轻轻眨眨眼,他撑着破烂的身体踉踉跄跄的站起来。 “褚靳,你要去哪!” 褚靳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着,不断有人拦着他:“褚先生,褚先生,您不能走……” “褚先生,您需要立即就医……” “褚先生,我们是*方警察,请随我们走一趟……” 所有人都在拦着褚靳,褚靳能看到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能看清他们面上的情绪,关心,担忧,冷漠,习以为常…… 可他全身感知不到疼,他也听不到声音。 他跑着,用尽全身力气跑着,春水的医院就在前方不远处。 他路过一家服装店时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头上脸上都是鲜血,眼球上是蛛网密布的血丝,身上的黑西装破破烂烂,全是血迹和残破的痕迹,恐怖不已。 这样见到春水和小孩,他们会害怕的。 褚靳推开玻璃门,就看到高挑金发的女柜员面带惊恐,四处逃窜,也许在尖叫? 褚靳摘下自己的价值千万的腕表,沉默的推到她面前。 女柜员愣了下。 “帽子,口罩,大一码的干净衣服。”褚靳安静的看着她。 只是他一边说话喉间就涌上腥甜的味道,嘴里泛上一股鲜血,有些还渗出嘴角。 他蹭了蹭嘴角,手掌上出现一片血迹。 褚靳走出门店,又轻车熟路的走进那家私人医院,走在大厅时礼貌又绅士的问一对华人夫妻借了电话,他选择发信息给保姆朱恩,很快地就知道了春水的手术室。 他一步一步上楼,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每走过之处就有血色的脚印,身后的人都在惊恐的看着他。 “褚先生,您可算来了。” 朱恩急道:“裴先生还在准备中,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 褚靳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黑眸,他仔细分辨着朱恩的嘴型,然后道:“再说一遍。” 朱恩愣了下,语速放慢说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这时只听远处传来病床轱辘的声响,褚靳看到春水躺在上面,旁边还有霍医生和他的团队。 “春水。” 褚靳小跑着走近床上的春水,他黑眸笑着:“我来了,你不要害怕,我会在门外守着你的。” 春水脸色有些白,低低嗯了声,然后动动鼻子,他似乎闻到了血味,但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太大,两相融合似乎还不是很清晰。 “为什么戴着帽子和口罩。”春水看着褚靳。 褚靳眼神空了下,他重复道:“春水,别害怕。” 春水皱皱眉毛,还想说什么,就听霍医生道:“手术时间到了,要进去了。” 春水被护士推着进入病房,他微微伸着脖子去看褚靳,却一直听到褚靳一直在重复:“春水,别害怕。” “春水,别害怕。” 手术的灯亮了,朱恩忽然惊叫一声:“褚先生,你,你的耳朵在流血!” 她又指着褚靳身后的一滩血迹。 褚靳顺着她的手往后望去,从他上来的地方看到一片血色的印记,不知道蔓延了多长。 . 春水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病房前站了许多人,有霍医生,傅坤年,周文文夫妇,保姆,甚至还有林清,褚靳的母亲。 就是没有褚靳。 春水动动嘴唇,哑声道:“小孩。” 周文文推着一个小床到他面前,她眼睛很红,似乎是哭过,不过现在满面都是笑意:“在这儿呢。” “是个小女孩。” “女孩?” 春水疲惫的眼睛都亮了,他侧头去看小床,就看到一个裹着白色小被,粉粉嫩嫩的小孩。 她闭着眼睛,很安静,五官还没有特别明显,但脸型却像是照着春水生得竟然一模一样。 看到女儿的一瞬间,春水的眼泪就止不住了,他哽咽道:“是,是我的女儿。” 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人与他血脉相连,是他真正唯一的家人亲人。 “不要哭,不要哭。”周文文劝着春水不要哭,她却眼泪含眼圈:“对身体不好。” 霍医生提议:“先小孩取个小名,一会儿还要抱去给护士。” 春水不敢碰小孩,只敢贪婪的看着她的睡颜。 “小月亮。” 春水轻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众人:“怎么样,我想了很久。” 大家都笑着说好。 林清没有和春水说什么话,她只是来看看春水精神和身体状态如何,再…看看小月亮。 多好听的乳名。 林清擦擦眼泪,捂着嘴唇悄悄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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