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刷牙。”连天雪把刷牙缸和牙刷塞他手里,人推到洗手池那边,“我要洗澡了。” “哦。”斯昭慢吞吞刷牙,脑子已经停转了。 镜子让水汽蒸得雾蒙蒙,他要吹头发,就干脆举着吹风机想把镜子吹干净。但浴室一直有水,半天吹不干,最后还是要拿纸巾擦。 “啊!”斯昭短促地叫了一声。 “电吹风漏电啊?”连天雪看他一眼,“出去吹。” 斯昭慌慌张张套上睡衣,拿着毛巾冲到隔壁的浴室。那边的镜子要比卧室卫生间大很多,没有雾气,把他身上的痕迹照得清清楚楚。斯昭吓清醒了,手忙脚乱地把扣子一粒粒扣好,脸上滚烫。 他有一点断片,想起天雪哥好像跟他承诺了什么,还录了音。 回卧室拿手机,斯昭又让一片狼藉的床提醒一遍刚刚发生了什么,赶紧把床单被罩被子枕头都裹起来,抱下楼扔进洗衣机。东西太多他跑了两趟,中途腿软还摔了一跤。 洗衣机开始放水,斯昭坐到地上,点开手机,里面确实有一段录音。 “……不会碰……很顺利……” 连天雪似乎是贴着话筒说的,微喘的呼气声很大,但吐字依然清晰,语气比年会讲话要温柔点。录音结尾他离话筒远了,轻轻叫了一声斯昭,好像是在问为什么没反应。 怎么还有蔡琛的事?斯昭莫名其妙,是附赠的吗? 他又听了两遍,身后洗衣机转了起来,发出搅动的声响,终于盖住了录音里那些喘气与呼吸。 “坐地上干嘛?”连天雪头发滴着水,“地拖了吗,脏死了。” 他裹了条浴巾,上半身干干净净。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忌讳,原先他们换衣服也不会特地避人。可现在斯昭看不得这些,瞥一眼淌到腹股沟的水痕,脸就发烧,不肯回话。 连天雪是想起把斯和轰出去后没拿钥匙锁门才下来的,好在斯昭压根没去尝试开锁,只是去洗被褥,还挺自觉的。 “又怎么了?”他蹲下来,把斯昭湿哒哒的刘海撩起来,露出一双羞恼的圆眼睛。 斯昭想到床单湿了那么大一片,觉得连天雪太过分了。“你把我弄成这样,坏了怎么办……我还那么年轻,就,就……”斯昭说不下去了,把脸埋在手里。 连天雪皱着眉把他手拉开:“说谁老呢,我才大你几岁啊?” “我没说你老!我说你过分!”斯昭实在说不出“怜香惜玉”,又找不到别的词,更恼了,“至少要轻一点吧!” “那你…没有?”连天雪扬起眉毛,“说实话,不然继续。” 斯昭难以置信:“我都洗过澡了!” “三,二……” 斯昭只好小声说:“一点点。” 连天雪笑了,眼睛弯起来:“给你带东西了,明天自己翻行李箱。”他说完要起身回去,被斯昭拽住了项链。 他低头,让斯昭摘下来,但是说:“这个不行,戴过的观音不能送人。” 斯昭才不要玉观音,他只是不敢对连天雪发火,所以把怨气撒在石头上:“这东西刚刚一直在磕我后脑勺,疼死了,别戴了。” 斯昭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是报复完斯和心情好,连天雪同意了,说下次不戴。
第51章 连天雪早上醒的时候发现斯昭额头滚烫,爬起来量温度有38.7度。斯昭得谢谢他,如果他昨晚选择睡另一间卧室,斯昭烧死了都没人发现,哪里还能指使他去倒水。 斯昭贴着退烧贴,发出些锯木头的声响:“都怪你……你害的……我要回家……” 怎么就怪他,连天雪根本没社进去,他就知道要是弄进去斯昭明天肚子疼了肯定怪他,戴得好好的。还是斯昭自己的体质太差,完全是小时候在水里泡坏了,淋浴都要感冒。 这就是斯和说的他拿一辈子还,怎么还,没有人能替别人生病,连天雪都做不到。他只能说带斯昭去西医查查脑子前再去趟中医。 斯昭都要难受死了,他昨晚感觉还能接受,今天就浑身散架掉。剧烈运动总是第二天疼,肌肉反应一晚上才会吐酸水,像他小时候被罚做蹲起,刚做完没事,后面疼了一礼拜。斯昭后悔了,他不想再给天雪哥弄了。不是已经录音答应他了吗?以后只做前面的行不行,他再也不说那个恶心了。 “给你煮个面条吧,吃完吃退烧药。”连天雪说。 斯昭很费力地说:“要方便面,我不要挂面。” 连天雪扶了下脑袋:“知道了。能下床吗?”斯昭摇头,他没办法,出去把锅做上,拿了漱口水进来。看着斯昭漱了口,给他喂了一勺川贝枇杷膏,然后出去煮面了。 面熟得很快,闻到香气,斯昭又有力气了,一瘸一拐走出卧室,坐在厨房餐桌等。连家是半开放厨房,斯昭趴在桌子上可以看天雪哥磕鸡蛋的背影。连天雪醒过来就会把睡衣换掉,穿了件麻灰色的印花卫衣,背后是条腊肠狗。腊肠狗在掰香肠,扔进小珐琅锅里,又过两分钟端给他。 连天雪把筷子塞给他:“就锅吃。” 斯昭先拿筷子戳蛋,软蛋白挤出一包溏心,他爱吃溏心蛋。“为什么你煮蛋煮这么完整?”他喝完枇杷膏嗓子又可以说话了,但有一点哑。 连天雪已经回去炒蛋做自己的早饭了,没好气的回他:“自己上网查。” 又过两分钟,天雪哥端着自己的炒蛋火腿面包坐到餐桌上,问他查出来没有,斯昭说懒得查,算了。 “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连天雪想斯昭就是这样,只要多想一层,多做一步就可以得到答案的事,他偏偏都懒得自己去找。都想别人直接告诉他,可人是会说假话的,斯昭总是这样人云亦云,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如果是连天雪,哪怕是别人说了,他也会自己搜下原理,然后去复刻实验一番。 但算了,连天雪已经提示过斯昭很多遍,没有成效。他跟宠物较什么劲,像阿瑞斯到处拉屎,一天拉出去遛三遍就好了;斯昭不会判断,以后就都由他做决定,听不见别人说的话就好了。 阿瑞斯冲他摇尾巴就好了,没必要非想清楚它是不是真心的。 所以连天雪说:“你在下调料包后再下蛋,就是不会散了。”斯昭点头,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连天雪吃饭要快很多,吃完就拿着笔记本去客厅开会了,退烧药留在桌子上,让斯昭自己吃。 斯昭吃完药回去接着睡,睡醒出来连天雪还在开会,应该是在听汇报,戴着耳机,自己并没有说话。连天雪看他从卧室出来,伸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 应该是退烧了,斯昭在被子里闷着发了点汗,现在只是觉得四肢虚软。他伸脖子去看屏幕,天雪哥没关麦克风,于是也没说话,就在边上靠着。 斯昭感觉今天天雪哥脾气好的不像话,半天了一句都没骂过他,还给捏腿了。这是什么待遇?是跟他睡过就会有这种好待遇吗? 但斯昭又被捏得很舒服,天雪哥的手很大,手劲适中,肩颈也被捏松软了。斯昭于是想自己是不是在哪方面有点天赋在,第一次和男的,就哄得他这么好,这么顺着自己来。 那晚许了很多承诺,都有录音为证。还说了不需要斯和,让他别提了。斯昭也不想提,他自觉为斯和做了很多努力,以后只要天雪哥不插手,想必斯和一定能做出好成绩。他做梦都梦到斯和,夜里发烧睡不安稳,斯和好像在他旁边哭。 哭什么呢,长大后斯昭从没见过斯和掉眼泪,很稀奇。谁知道梦里的斯和也不让抱,他越抱,斯和就变得越小,最后缩成一粒枣核,才终于让他握在了手心。 斯昭把斯和吞掉了,咽到肚子里,才听见斯和在他的身体里说“我好难过”。 难过什么呢,是不是和顾新晔分手的事情?既然不想分开,就别让人家走啊。 中午吃过饭,连天雪给他点了杯奶茶,出去上班了。斯昭等他走以后,给顾新晔打电话。 顾新晔很快接了,说:“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斯昭问:“斯和怎么样,你们和好了吗?” 顾新晔反问回去:“你怎么不问他?” “我要是能问他还问你干嘛?”斯昭理直气壮,“你们分手了不还是同事吗,不也是整天在一起工作吗?我不问你问谁!” 顾新晔说:“没有整天……他出去跑渠道,我在管公司业务,并不是每天都在一起。”他沉默了一会儿,“和好了啊,现在是朋友,是公司合伙人。” “你们分手,他很难过的。”斯昭很笃定,不然他不会梦见斯和哭。他拿先前顾新晔的话说回去,“他很爱你啊,不然才不会拒绝和天雪哥结婚……你去跟他说你爱他想他了。” 话筒里很安静,斯昭又问:“难道你不喜欢他了吗?”如果是那样,他要去撞死顾新晔。 “怎么可能,我当然爱他啊,但是……”顾新晔很苦恼的样子,“唉,你看着我这样很傻逼吧。我怕他没那么喜欢我,只是像喜欢一本书一样喜欢我。也许你哥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他就是习惯和我上床了,所以愿意和我结婚——” “停。”斯昭打断他,“可不可以不提上床?” “可你哥本来也是先跟我上床,后来才同意和我交往——” “不要说这个了!我不想听!”斯昭堵住耳朵大叫。 “知道了,不要喊了你个大嗓门!”顾新晔也把手里拿远了,他说,“你要是关心斯和就自己去找他,不要问我这个前任了……他今天是状态很差,但他那么在意你,他难过肯定也有你的份。”他又开始哀怨碎碎念了,“他没那么爱我,可爱你是真的,他应该不会为我难过成那样,要是哪天我死了……” 斯昭听不下去,挂掉了。 他决定亲自去找斯和,不全为安慰他,也是告诉他弟弟出了多少力,很有用。 斯昭换好衣服,背了上包,到门口开门,没打开。 他难以置信,不信邪地扭了半天,怎么也转不动门把手。有天理吗?连天雪昨晚什么都干了,今天还关他? 斯昭冲到二楼卧室对着监控大喊,又想起自己现在有手机,坐在床上给连天雪打电话。电话通了。 “你竟然把门锁上了!放我出去!” 连天雪说:“门不是一直是锁着的?” 斯昭气死:“你,你,你,你不是都那样我了……怎么能还把我关家里?” 连天雪很淡定地说:“我又没说过睡完就放你出门。” 斯昭听了觉得天旋地转,做人怎么能这样?他都快下不来床了,而且……“我还把床单什么的都洗了,你还不放我出门。”就在刚刚,他一边打电话,还一边把脏衣服都放进脏衣篓了,早知道他就不做了!“你不能关我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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