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又坐起来去看镜子里的自己,付初谦觉得头发实在太短,虽然已经比刚做完手术光溜溜的好了一些,但还是太短,他表情凝重,第一次这么在意自己的外貌。 付初谦想起来Kelsey说他现在戴上眼镜气质很不错,又半信半疑把自己的金属眼镜找出来,付初谦看不太出变化,只是他瘦了很多,脸骨突出,五官看上去更立体。 他因此有些焦虑,但想到刚醒那几天的模样姜柏说不定也看过,付初谦又放下心来。 至于眼镜,还是戴着吧。 凌晨一点,付初谦等得更着急了,他掀开被子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加快的心跳稍微慢下来,在水流声中他捕捉到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很轻,所以可以排除是护士查房。 付初谦拉开卫生间的门,白炽灯的冷光打在地上,他的影子被拉长。 “姜柏。”他感受到病房外的一点寒气,愣愣地叫姜柏的名字,回过神来又害怕姜柏离开,才抬腿要走过去,姜柏就轻轻地把病房门关紧,朝他走来。 “大半夜不睡觉,”他声音清脆干爽,没有沾上冬天冰冷的雨,语气无奈温和,“你知不知道你是病人啊?” 付初谦真的觉得他脑子里控制眼泪的部位应该坏了,他听姜柏没有责备意味地责怪他,仿佛在那片草场上没有发生过一场告别,鼻子又开始发酸。 姜柏站在他身前,要抬起头才能和他说话,眼睛又亮又湿,什么也没说,但好像已经心软地又回到他身边。 他太想姜柏,总是梦到和姜柏接吻,所以现在也忍不住,像拥住一只鸟一样拥住姜柏,把脸埋进姜柏的毛衣里。 姜柏伸手回抱他,隔着病号服用手心安慰他的背骨。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姜柏声音像壁炉里最温暖的一簇火焰,包裹着他,“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 “不要等我病好了就走,可以吗?”付初谦很伤心,他吻了吻姜柏的耳朵,胸腔发闷,“可不可以一直陪我,见不到你我会很焦虑,那天你走掉以后,我呼吸不过来,在地上躺了很久,后来Kerwin过来帮我我才好起来,衣服都弄得很脏。” “现在疼不疼,”姜柏变得很耐心,也没有说气话,他摸付初谦的耳朵,“我之前每次来你都在休息,也不知道你好一些了没有。” 付初谦听话地放开姜柏,牵住姜柏的手腕,他坐回床上,把要给姜柏坐的椅子拉近了点。 姜柏紧张起来,他坐直身体想看付初谦头皮上的伤口,付初谦于是低下头,让姜柏看得更仔细。 “再过几天就能拆线了,刚醒的那段时间很疼,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看到姜柏的手攥紧,大拇指不断碾压食指侧面,于是伸手去掰开姜柏的手,小心地握着,“只是我听人说,刀口的地方以后很难长头发,那样会不会太难看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姜柏哭笑不得,随口安慰他,“等头发变长,就可以遮住伤口了。” 付初谦听了也没有减少担心,小声自言自语“是这样吗”,又像问自己,又像问姜柏,突兀地说“你觉得不好看的话怎么办”,换来姜柏无语的表情。 姜柏不理他,偏头看见病理报告,他果然十分在意地捏在手里认真阅读,蹙起的眉毛在额中留下印记,和蜻蜓点过水面引起的涟漪一般。 让姜柏越心软越好,付初谦铭记这条行事准则,绞尽脑汁地搜刮能助力的话,终于想起几句,赶紧捡着说了。 “医生说还好发现得早,再迟就要压迫视神经,会失明的,”付初谦强调了一下,很聪明地开玩笑,“我那天晕得其实也很及时。” 姜柏表现得很不喜欢这个玩笑,低着头继续看病理。 “姜柏,你怎么看这么久?”付初谦捏了捏他放在自己手心里的那只手,想让姜柏和他说说话。 “我在看一个指标,”姜柏认真在纸上寻找,“听说它数值越小,肿瘤细胞越懒,就不容易复发,找到了,很低。” 他把病理放回去,皱着的眉毛也松开,很浅地笑,嘴角重回水平直线后也没有表现得不耐烦。 “你以后要多复查。”姜柏叮嘱他。 “那你多提醒我。”付初谦拼命把一切都和姜柏挂钩,证明姜柏对他的重要性。 但是姜柏听完生起气来,前面镇定自如地帮他看指标,现在又大变脸,不太凶地瞪他。 “我不提醒你就不复查了?”他抽回手,不给付初谦牵,“你能不能自己对自己上点心,知不知道打电话到一半突然没声很吓人啊?” “对不起,我当时状态太差,让你担心了。”付初谦乖乖道歉,姜柏扬起的眉毛才压回去。 “阿姨怎么样了?”他转移话题,又关心起付文钰来,忧心忡忡,“怎么突然两个人都进医院。” 付初谦沉默了一会,心情也掉下去。 付文钰今天已经出院回家了,但一直没有给他发短信,也没有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一页翻过,重新回到过去。 悬空等待,没有定处,虽然付文婕带来的是好消息,但人类贪婪本性总让付初谦不断想要更完美,更多。 姜柏岔开话题,他拍拍付初谦的肩膀,缓解气氛:“不想说就不说,Kelsey说阿姨已经出院了,没事就好。” “你明天还来吗?”付初谦问他,姜柏没有立马回答,他垂下眼,最后带着自嘲的语气开口说话。 “我原本想你好起来的话就不来了,”姜柏的栗色毛衣衣领把他的耳朵蹭得发红,“这段时间我也还在律所里帮忙,你病倒了,我再走不知道知濡姐要忙成什么样。” “你留下来吧,”付初谦不想显得那么自私,“等拿到执业证再走,有工作经历的话再投简历也会更方便。” 他靠近姜柏,姜柏温顺地放松手指让他十指相扣,指骨隔着皮肤相贴,付初谦不知道姜柏会不会生气,但还是亲了亲姜柏的指尖,然后无比眷恋地低声表达心意:“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你,不想你再走。” “我不会再那样,我说的是真的,”付初谦发现自己又有点卡壳,他停顿调整了一会呼吸,“以前我怕我妈知道了伤心,但这次…已经和她坦白了,我也不想再装作若无其事,躲来躲去…对不起,你会不会又觉得我说得太迟,但我现在说的话,给你发的那条短信,全都没有假话。” “你可不可以留下?” 付初谦想如果不继续在律所也没关系,只要留在这座城市,他们能常常见面也很好,所以忍不住补充:“你不想继续做非诉也没关系,我想以后多多和你见面,你想慢慢来也可以。” 姜柏抬起头,表情茫然,迟疑地问:“什么短信?你什么时候给我发短信了?” 付初谦僵在原地,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露营那天晚上,我给你发了很长的信息,”他手足无措地去抓枕头下的手机,“你没收到吗?” 姜柏摇摇头,又点点头,他甚至认真地思考了半晌才进一步确认:“没有,我没收到。” ---- 今天迟了点抱歉宝宝们
第52章 47 付初谦觉得怎么可能,但姜柏好像也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说谎。 他打开始终不敢点进去的聊天界面,发现自己发出去的气泡面前有一个存在感极强的红色感叹号,姜柏也看见了,他对付初谦打了这么多字表现得很吃惊。 “可能是那儿信号不好,”姜柏沉吟不语,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在里面说什么了?” 付初谦马上把手机熄屏,他当时的措辞太情绪化,夹杂着很多绝对用语,一看就很不冷静,很丢脸,很不符合他律师的职业。 “没什么,”他极为肯定地拒绝,“既然没发出去就算了。” “我想知道,”姜柏嘴角撇着,吐槽得格外不平,“你每天说喜欢我离不开我,最后什么事我都得从别人那里听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表白的话从姜柏嘴里说出来,付初谦就觉得不好意思,眼神躲闪,耳朵发烫。 姜柏还在念叨,好奇心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但他似乎也不太想承认,就用一些琐碎的抱怨催促付初谦快点拿给他看:“我什么都只能从Kelsey嘴里听说,阿姨生病了,你生病了,哪间病房,哪家医院。” “我那天打电话,就是想和你说可不可以来陪我,”付初谦觉得姜柏这样说他也很委屈,忍不住申辩,“但我怕你不会来,你总说不要再联系。” 姜柏听了更生气,他的脸变红,眉毛扬得高了许多,气冲冲地说话:“那你以为我现在为什么过来?” 付初谦想到露营那天,姜柏说和他相处总是忍不住生气,他马上开始后悔刚才为自己辩解,虽然很想听姜柏说一些类似于担心他的好听话,但付初谦理智地认为现在不是时候。 “对不起,”他熟练到像条件反射地道歉,“你来我很开心,我很想你。” “…嗯,”姜柏别扭地应了一声,又皱着眉把话拉回去,警觉得像巡视领地的猫,“你在里面写什么了?” 又换付初谦别扭了,他坐立不安,换了很多个姿势都觉得不太舒服,最后被姜柏按住,不太有威慑力地凶他,“快说”。 “好吧。”付初谦干巴巴地答应了,开始思考从哪里说起,姜柏把椅子又搬近了一些,他们的膝盖碰在一起,明明没有壁炉,却让付初谦产生一种在火堆前促膝长谈的美好错觉。 “我父母很早以前就离婚了,因为我的…父亲,其实不喜欢女人,”他说得委婉了一些,“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同性恋这个概念,遇见你之前我也清楚,我大概率和他一样,是同性恋。” “我从小被妈妈带大,因为这件事,小姨很讨厌我,我,我自己也很害怕如果我真的是同性恋,是不是对妈妈的二次伤害。还没等我想明白这件事,我就先喜欢上你了。” 付初谦断断续续说了几个时间点,嗫嚅着他也不知道具体喜欢上姜柏是在哪一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失去控制了。 “我不是要替自己辩解,因为我做得不好是事实,让你一直都不开心。” 他像上大学复习期末考试那样和姜柏一起画思维导图,把记忆里的春夏秋冬都串联起来。 第一次感到纠结、恐慌是姜柏骨折康复后的寒假,他听见姜柏问自己和好友有什么不同,因为确实存在很多的不同和特殊,所以付初谦冷落了姜柏。 “但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面对你我总是失去理智,见到你和别人一起就会难过,后来就在想,要不要试一下先和你偷偷谈恋爱,其他的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他很温吞地补充,自己其实做过一点努力,但是可能还是太少了,他也太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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