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是高烧加疲惫,一下脱力,他是不是感冒着凉拖了好几天?” 夏于淮语气有些凛冽,但意识到面前是贺知澄的经纪人,又顿了顿放缓了神色。 “什么?”李姐一个咯噔,瞟了贺知澄一眼。 “……” 贺知澄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移开了目光。 即便骨头缝里都泛着酸疼,贺知澄依旧假装若无其事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一脸轻松。 “哎哎哎,你才醒过来,还是躺着吧。”李姐在一旁劝道。 贺知澄笑着摆摆手:“没事,躺久了我还觉得身上酸呢,我已经好多了,只是刚下舞台没缓过来才会晕倒,而且我其实也没完全晕过去……” 夏于淮眸光锐利地盯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人,似乎要识破他所有的破绽一般,刚要开口说什么,结果病房不复刚才的寂静,便第三次有人推门而入,刚才还宽阔空荡的单人病房突然间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这次是季昭。 他怀里提着装满药的袋子,显然刚刚是去外面帮忙拿药了。 “李、李姐、澄哥……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澄哥,扣我工资吧!” 看见众人都在现场,季昭十分自责低下头,明明作为助理,帮忙照顾艺人的身体状况也是他的工作,他却没发现贺知澄的身体问题。 “没……”贺知澄刚要开口,便被一旁的夏于淮打断。 “是该扣,他叫你不管,你就真的不管吗?”夏于淮语气冷淡,难得地在贺知澄露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季昭没抬头,夏于淮说的他也明白,确实是他的错。 贺知澄待他很好,与那些恨不得让助理代办一切的艺人相比,他凡事都尽量亲力亲为,不知不觉,贺知澄不让他经手,他就心安理得地觉得不用操心,这怎么能行呢? “还有你,感冒不知道说?就自己扛着?你以为你是铁人?” 夏于淮说完季昭,便立刻调转枪口朝着贺知澄,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咳、我也不想让你们担心嘛,演出不能耽误,扛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顶着夏于淮恨不得吃人一般的目光,贺知澄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 “你到底懂不懂珍惜自己?”夏于淮看见贺知澄目光游移,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贺知澄……贺知澄不太懂。 小伤小痛罢了,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疮口也总能愈合,何必再多让他人费神? 他早早学会了独立,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个人自己扛着。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工作繁忙,生病这种小事,没必要让母亲操心,自己扛扛也就过去了。 毕竟,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说出来就能不生病了吗? 贺知澄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道:“我承认,因为错误地估计了生病的严重性,虽然完成了眼下的演出,但还是耽误了之后的工作,让大家担心了,我很抱歉……” 夏于淮怒气冲冲地走到病床边,捏起贺知澄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拽到身前,动作看起来凶,力道却轻柔若春风。 贺知澄的话被打断,茫然地抬头望着他。 “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夏于淮回瞪着毫无自知之明的人。 “是啊……”一旁,李姐也叹了口气,“我们没有责怪你耽误工作的意思,工作重要,但是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啊。” 李姐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忙,急忙出去接电话了,季昭急着弥补过错,自告奋勇地去找医生了解注意事项,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贺知澄和夏于淮。 随着点滴悄然流逝,两人静静地坐着,夏于淮没有松开手,气氛僵持着。 “以后生病了,要及时告诉我。”半晌,夏于淮僵硬地缓和了语气,看着面色苍白的贺知澄“你不告诉我,我反倒更加担心。” “如果这次不是我发现了你状态不对,岂不是我看到热搜和报道才知道你晕倒被送到医院了?” 贺知澄垂着眸,垂在身侧的手挣动一瞬,又松了劲一般垂下,手指略微蜷起。 ——似要触碰,却又想远离。 “你完全不懂得依靠别人吗?” 夏于淮没好气地一把突破贺知澄纠结着树立的界限,攥紧他的手,让他无法抽离,贺知澄的犹豫瞬间灰飞烟灭,打着卷散在了空气里。 “你记住,你可以放心地依靠我、告诉我你的需要、和我分享你的痛苦,我不会觉得麻烦,我愿意为你做这些……” 贺知澄手指颤抖了一瞬,没挣开,反倒被夏于淮揉着指节捋平,缠绵而温柔,僵冷的指节因此渐渐覆上一层暖意。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是麻烦?为什么他不会觉得困扰?为什么他要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贺知澄猛地抬头,往常从容的表情中闪过几丝犹豫与困惑,嗓音中夹杂着几分颤抖。 他虽然善于与人交流,却时常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他愿意让他人依靠,就像并不介意照顾醉酒的夏于淮那样,但彻底放下心防去依靠他人,对贺知澄而言并不轻松。 夏于淮眉目间流露出一丝痛色,似乎还夹杂了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贺知澄辨不分明,只是听见他低声继续道: “……因为我会心疼。” 贺知澄清晰地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柔地裹在掌心,即使身体因为高烧的缘故只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寒冷,但依旧明了牵住他的那双手也是温暖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潜意识里,他始终自顾自地划定了与他人之间的界限,而这双手,将他强硬地拉出了阴沉冰冷的冬日。 坚定地告诉他,即便筋疲力尽的脊梁暂时无法撑起,全副武装的盔甲统统抛却,无论痛苦还是悲伤,都无需自己咽下,因为始终有人陪伴在他身旁。 贺知澄沉默半晌,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他仿佛骤然失了力气,不再强硬地支撑着一副病气未曾侵扰的模样,眼皮疲惫地垂下,掩盖住了眸中奕奕的光彩。 贺知澄身形晃了晃,夏于淮急忙去接,让贺知澄倒在自己怀中。 感受着丝丝缕缕安神的茶香和柔软羊绒的触感,贺知澄将头埋在夏于淮的肩头,轻轻闭上眼。 哪怕只有这一刻,让他纵容自己在这怀抱里,沉溺一会儿,也无妨吧?
第60章 气氛逐渐缓和,夏于淮身上的冷冽褪去,贺知澄鼻尖贴在夏于淮的肩头,便渐渐注意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气。 辛香由于一夜的奔波早已磨掉了尖锐,但仍穿透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彰显着鲜明的存在感,温润地贴合在柔软的绒料上,混合成木质的温暖。 “今天喷的还是五时姜茶?” 贺知澄还埋在他怀里懒得挪窝,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可爱,挠得人心底发痒。 “嗯,你还记得。” 贺知澄笑了笑:“当然,我过生日那天你也是用的这款吧?” 冬日,细致的小调香师早就根据季节更换了对应的香水,他最近偏爱的是温暖的木质调。 生日那天,他便在夏于淮身上闻到过,姜茶微微带着辛辣和草木的清新感,与蛋糕温暖的甜香混合在一起,温暖而不甜腻,就像夏于淮的怀抱一般。 “对了,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呢。”贺知澄小声问。 前些日子,夏于淮问过他跨年有什么安排,贺知澄告诉他自己有跨年晚会的工作,最近可能都很忙碌。 无论是从夏于淮送的礼物,还是在他生日时精心策划的惊喜中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贺知澄想,兴许他是想要和自己一起跨年的。 可惜两人都有各自的事业需要忙碌,夏于淮返程的日子也一拖再拖,贺知澄便让他不用着急。 没想到今天却是在医院里遇见了。 “就今天晚上。”想起这个,夏于淮又有些咬牙切齿,“我一下飞机,看到跨年晚会的直播,就觉得你脸色不对,又你走下舞台的时候好像晃了一下,就赶过来了。” 贺知澄一阵心虚:“这也能发现吗……” 他觉得自己伪装得还挺好的。 夏于淮冷笑一声。 贺知澄总觉得似乎还在其他地方刚刚闻过这香味,仿佛曾经被这股香味笼罩其中,是充满安心感的印象。 但他还没有找寻到对应的记忆,季昭便推开门,手里提了一个饭盒。 “澄哥?!你不舒服吗?”季昭看见他俩的模样,吃了一惊。 “没、没事。” 贺知澄急忙从夏于淮怀里退出来,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 “我让阿姨帮忙煮了粥送过来,”夏于淮接过饭盒帮贺知澄拧开,“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尽量吃点垫垫肚子,你晚上应该没吃多少吧?” “没什么胃口。” 贺知澄没敢否认,因为要不是自己体力不支,也不会一下舞台就险些晕倒。 “时间有些赶,煮的是比较简单的青菜白粥。” “嗯,正好吃点清淡的。” 新鲜出炉的粥香气浓郁,热气扑面而来,晶莹的白粥和翠绿的菜叶难得让贺知澄有了几分食欲。 他刚准备伸手接过饭盒,就发现夏于淮似乎没有递给他的意思,而是自顾自拿起汤匙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递到他唇边。 “张嘴。” 贺知澄浑身僵硬:“不、不用了吧,我自己能吃……” 夏于淮冷冷地瞥了一眼他还插着输液管的手,嘴上依旧十分不饶人,彰显着他还没有消气的态度:“安分点。” “……” 难得地被夏于淮反客为主,贺知澄只好张嘴,浑身不自在地咽下。 粥煮得软烂,温度正好,入口不至于太烫,但却能够顺着食道带来一阵温热的充盈感。 贺知澄眉心舒缓了几分,突然,低头时一缕发丝从肩头滑下,他急忙伸手去够,便与夏于淮伸过来的手撞在一起。 “唔……” 贺知澄蜷起掌心,刚要收回手,就被夏于淮下意识地抓住,热意从宽大的掌心丝丝缕缕地透出,钻入贺知澄的皮肤。 下一秒,夏于淮回过神来,像被烫到了似得松开手,转了个方向帮他将那缕不安分的发丝捋到耳后,无意间碰到贺知澄的耳廓,留下一阵涟漪。 “抱歉,弄疼你了?”夏于淮声音很低,却十分温柔。 贺知澄摇摇头,压下心底莫名的颤动:“没事。” 夏于淮照顾病人愈发娴熟,掐着点等贺知澄将粥咽下,便又递了一勺过来,不知不觉,贺知澄便将粥喝完了。 输完液,贺知澄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便提出要回家,但时间已晚,李姐和季昭都与夏于淮统一了战线,认为他应该在医院再观察一夜。 私人医院设施齐全,季昭帮着贺知澄去准备一些日用品,李姐仍有些不放心,也被贺知澄劝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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