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目标后定住,那双湿漉漉的黑眸开始一寸又一寸描着他的脸,贪婪又温柔。 “啊。”声音被酒精浸得哑,描完一遍后他喃喃:“是梦啊。” 程澈低头盯着男人看。 男人拔酒瓶塞似的从他身下抽出自己的手,抬起看了看后,抚上他的脸。 有点凉。 他没躲。 “能摸着。”贺远川说:“挺真。” 程澈不说话,垂眸看他。 贺远川那样怔怔将他从额头到下巴全都仔细看了一遍。 而后抬头,因为用力而全身发抖,贴上了他的唇。 呼吸也抖,乱得很。 酒味。 有点涩,有点苦。 有点烫。 不是有点,好烫。 有人下来了,能听见几个人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几点了?” “十点多了。”另一个说:“明天还要上班,真烦,好想在家收租。” “我想明天就退休。” “谁不想。” 人声与脚步声离他们很近,大概隔了一辆车的距离。 程澈反手关上车门,车内密闭,能够遮挡住外部的视线。 或许觉得是梦,男人昂着脑袋细细地吞,程澈向后退,男人不嫌累地去追,脖颈鼓出数条明显的青筋。 氧气变得稀薄,贺远川撑不住了,累得嗓子里咕噜两声,头还是舍不得放下去。 傻子。 他伸手托住这人的脖子,安静的车内回荡着密密啃咬声。 小兽发出模糊又满足的喟叹。 缠绕,交换。 好软,吐息间是淡淡的茉莉味。 鼻梁贴在一块,热的。 呼吸相撞,发着颤。 被赦免般获得短暂的空气,而后再次被掠夺。 这人用了和他一样的漱口水。 什么时候换的?上次那一夜之后么。 或许他也醉了。 程澈闭上眼,手机响了两声,代驾到了。 他没管。 就当是醉了吧。
第64章 合照 最终程澈也没问乔稚柏小贺总到底住哪儿。 人带去了自己家, 从下车到进单元楼再到上电梯,男人就没松开过搭在他身上的那只胳膊。 出电梯后他摸钥匙开门,半边身子被压着,口袋在另一边, 他说:“站直。” “正直?” “……你扶住墙, 我掏钥匙。” “掏脚趾?” 程澈不说话了。 反手去够裤兜,费劲巴拉掏出来开门, 把人扶到门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男人明显轻车熟路, 手撑着门框,坐下后两腿朝前一伸, 说:“请给我拖鞋。” 程澈没弯腰, 从鞋柜底下踢出去一双,上次男人穿过的那对。 贺远川自己慢腾腾换好了,眼睛往程澈脚上看。 程澈没理他,自己换好拖鞋,边脱外套边进客厅。 男人一直在小板凳上坐着,看着程澈在家里走来走去,一会进卧室,一会去卫生间。 似乎是把门口环抱长腿板正坐着的人给忘了。 他在卫生间放温水洗脸, 门外窸窸窣窣的, 距离有点远, 不一会听见男人说:“我还在这儿呢。” 程澈手接水擦完脸,洗完擦干,踩着拖鞋出去, 隔着张桌子看了会:“我背你?” “好。”男人头点得很快:“谢谢。” 程澈转身离开:“自己起来或坐电梯下楼, 选一个。” 门那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不一会男人就挪到了客厅沙发上, 头向后靠。 程澈翻出睡衣自己先去洗了个澡,水响了大概十来分钟,他拿着毛巾出来时,沙发上的人已经靠着睡着了。 呼吸均匀,就是皮肤发红,看着就不大舒服。 他歪脑袋边擦头发边看,擦完毛巾随手担椅背上。 秋天了,晚上凉。 这么光着睡一晚,别说喝了酒,就是钢筋铁骨也熬不住。 他经常盖的那条毯子洗了,晒在阳台上。 程澈绕过茶几去阳台取毯子,胳膊一抬,睡衣掀了起来,肚皮有点凉。 毯子取下来,他伸手对折,往男人身上盖,手刚搭上去,睡着的人就睁开了眼。 “你别在这睡,”程澈站起身:“……次卧有床。” 贺远川没说话,眼睛追着他看,好半天才操着哑嗓子开口:“我要洗澡。” 程澈上下看他一遍:“你……这样子能洗?” “不能的话,你会帮我洗吗?” “不会。” 贺远川说:“那能。” 程澈于是去卧室给他拿睡衣,也是上次那一套。 掏衣服时突然生出中怪异的错觉——尽管有意后退,这人还是悄无声息蛮横地渗入进了他的生活中来。 比如手里这件洗好了的睡衣,又比如柜子下那双没有收进去的拖鞋。 衣服递过去,男人接了,站起身歪歪扭扭朝浴室去。 也是轻车熟路,跟自己家似的熟稔。 酒喝多了,记性倒是挺好。 程澈盯着他的步子,一直盯到人踩着浴室的门边进去了。 门没关,他叹了口气。 三分钟后,浴室里“咣”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男人的哼哼。 程澈跑过去看,贺远川脱了衣服,换下来的堆在架子上,人穿着条平角裤栽地上。 正捂着头,后面便是墙。 他心下一惊,几步上去把人扶起来,凑上去扒拉脑袋:“摔哪了?” “疼。”贺远川闭着眼说:“我摔了。” “我没瞎。”和醉酒的人无法沟通,他用手摸,摸到后脑勺侧边一点有块鼓起来的包。 估计是真摔得挺结实。 男人在他手心里拱着蹭,脑袋包也递上去蹭,气得程澈拍他下巴。 “包,包——”这么大一包,这人不知道疼的吗? 男人被拍完后老实了,表达诉求:“帮我洗澡。” “……”能不能就这样洗。 很快男人就告诉他,显然是不能。 贺远川坐起来,旁若无人地开始脱。 “你别——”程澈反应过来忙伸手,还是慢了一步,制止无效。 赤条条。 他脑袋轰隆一声响,一双眼睛胡乱往空中飘,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 “冷。”男人说。 程澈黑着脸,抬手摁开暖灯,花洒试过水温后往男人身上浇。 “烫。” “烫死得了。”无力。 正面冲完,他有气无力:“转。” 贺远川就转过去,他给全身冲完,男人又发号施令:“沐浴液。” “用完了。”赶紧冲冲结束。 “有呢,”贺远川说:“我摸过了,重,别这么小气。” 程澈咬着牙咣咣挤了好几泵,胡乱抹上去,一面抹完男人自觉转身,他又给背上搓了点。 虽然但是。 怪好摸的。 服了。 “没抹匀——”男人又开始了:“我腿还没——” “你给我适可而止!”程澈忍无可忍,对着光洁的背“啪”就是泄愤的一巴掌。 贺远川再次老实,站那乖乖给冲。 冲干净泡沫后,程澈心力交瘁地扔给他一条浴巾:“……擦吧。” 他头也不回地出去,身后没动静,怕人再摔,没忍住回头。 刚一回头就抬眼,往天花板上看:“快点儿的,十二点了。” 贺远川披着浴巾飘出来了,问他:“我睡哪?” “次卧。” 贺远川“嗯”了声,人径直跟着他进了主卧门。 光脚没声音,程澈一回头吓一跳:“你干嘛?!” “我睡觉。”男人趴床上,浴巾一抖就散了,露出结实的肩背:“我不睡多,就睡这一小块。” 程澈站那看了他一会。 首先,他扛不动这样一个肌肉紧绷结实,且比他高半个头的成年男性。 其次。 和喝醉的人计较,怎么想都觉得没意义。 明天一大早,赶在这人酒醒之前他就开车走,远远离开此地。 今晚离谱的事儿又不差这一件。 算了。 程澈沉默着关了顶灯,上床躺好,男人蜷在床尾,真的不再动,说睡一小块就是一小块。 程澈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看了会,叹着说:“你不冷?” “有点儿。”贺远川脸埋在下面,瓮声瓮气又可怜:“因为我没有被子。” “……”程澈闭眼,底线一退再退,声音不大自然:“……床大,不然你——” 话刚说出去,黑暗中床尾的男人爬了过来,被子被掀起条大缝,热气退出去些,还有点冷。 再之后,一团热乎乎的人钻进被子中,应该离他不远,温度顺着汗毛朝他漫过来。 “不冷了。”贺远川说。 程澈“嗯”了声,有气无力:“睡吧。” 黑暗中沉默了约十来分钟,程澈睡不着,身体僵硬地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 贺远川也没睡着,开始晕乎乎地哼。 先是小哼,后是大哼,还叹气。 “你哼什么?” 程澈给烦得没招,拧着眉问。 “我想亲.嘴儿。” “……我真服了。”程澈咬牙:“你给我赶紧闭眼睡觉,不然就滚犊子。” 他今晚就应该给人直接从电梯扔出去。 男人不说话了,安静一会后又开始念。 “……我难受。”贺远川说:“我脑袋疼,不知道是为什么啊?” 因为脑袋有包。 不是骂人,是真有包。 “疼能怎么办?”快一点了,程澈也累了,给猫给狗都洗过澡,唯独没给人洗过:“……等明天,睡吧。明天你自己上医院看看去。” “你带我去吧。”贺远川说:“我没有车。” “嗯嗯。”程澈敷衍,没车不关他的事儿,他困了:“睡吧。” 贺远川满意了,“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 这次黑暗中两人沉默了很久,久到似乎是都已经睡着了。 好半天后,程澈才哑着嗓子轻声说:“晚安。” - 程澈做了个特别沉的梦。 很杂乱,这些年他做过无数个这样的梦。 程赴还没自尽时,他总梦见小小的自己,他和程赴一起走在路上。 梦里的程赴永远是远远走在他前面,只留个背影。 他还是个小孩,步子小跟不上,即使跑起来也跟不上。 程赴永远在他的前面。 他喊:“等我一下可以吗?” 程赴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依旧大步往前走。 后来程赴死了,再梦见程赴时,男人变成了画架上的水彩颜料。 像他那个看不出颜色用来涮笔的小铁桶。 程赴一生画了许多痛苦的长发女人,扭曲着身子,看着像断裂的树桩,也有的看起来像干枯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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