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摇头,“不嫌。” 司机打转向灯,说:“你一个小孩,大晚上跑出来,家里人不找你吗?” 程澈笑笑:“我心里有数。” 司机哼了声,这会才看出来劲儿和老头一模一样,“半大小子,心里有什么数。” 这种感觉程澈其实挺陌生的,但他不讨厌。 程澈问:“阿姨这么晚还在外面跑车。” “是啊,我跑夜车。”司机说,“我专拉小姑娘,你是为数不多的男乘客之一。” 程澈笑了几声,司机继续说:“我这车收拾的不错吧,干净整洁,等会可得给我打个五星。” 车到乌海巷口停住,不远的美食街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空空的地面上留了些垃圾。 程澈付了钱,特意打赏了一笔,打赏完看见列表下一溜排打赏的,基本都是女孩子头像。 十二点多了,巷子里人家都睡了。他抱着猫掏出钥匙蹑手蹑脚开门,院子里灯关了,乌黑一片,程澈站在那适应一会黑暗,才轻轻锁上门,端着猫上楼。 江河的房间黑黑的,应该是睡着了。 关了房间门,程澈把猫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黑白花麻醉已经醒了,因为半个身子都被绷带缠住,老实的很。 程澈从衣柜里掏了件不常穿的衣服给纸箱垫上,铺平整后把猫放进去。 猫一声也不叫。程澈蹲着平视它,搓搓它的脑袋。 之后的两天,猫的状态越来越好,就是不能走动,后腿瘫在那儿,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地看。 黑白花缺营养,不可能长期吃火腿肠,于是程澈从网上买了猫粮猫砂,寄到赵庆那。赵庆说:“真救活了?花不少吧。” 程澈心里有气,没表现出来,问就答:“活了,没花钱。” 赵庆说:“这倒是稀奇,买的什么啊,这么大两袋。” 程澈没说话,把东西往肩上一扛,临出门注意到放着的电视又没声了。他伸手拿过玻璃柜上的遥控器解除静音模式,弄完遥控器往那一扔,头也没回地出去了。 赵庆跟旁边择菜的李婶儿说话:“这小子心里有气呐。” 可不得有气,活着的小猫就给装纸箱里了,让它等死吗?但程澈知道,他其实不是气赵庆,到底是气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江河知道他弄了只瘸腿猫回来,可高兴了。程澈特意嘱咐她谁都不能告诉,江蔓也不行。 家里来打麻将的人多,难免有怕猫的,虽然猫现在腿是瘸着跑不了,但以后腿好了,少不了会到处跑。 江蔓不会给养猫的,至于猫痊愈后该怎么办,程澈没想好,但至少现在他得让猫在他房间里养伤,过两天去开心兽医站给老头扫院子,顺便把猫带去换个药。 他没给黑白花起名字,程澈最怕起名字,每天喊猫就喊小猫,和江河两个人跟做贼一样,每天吃过饭就上楼,偷偷地在房间里看,两颗脑袋拱在一块。 期间带江河去透析一次。其实大部分时间是江蔓带江河去,小部分时间程澈在家才由他带着。 因为有猫在家,江河变得非常勇敢,乖乖地完成每项步骤,吃过饭也不闹着去玩了,和程澈坐公交回家。 程澈每天早上起来,先给小猫添点猫粮,用塑料小碗装点水,晚上再盛点猫粮搭配火腿肠去外面喂别的猫。 黑白花的状态显而易见地越变越好,开始给自己舔毛,甚至会用没有被绷带绑住的前爪踩奶。 假期的第四天,他拎着猫包坐上了去清野四中的公交。 公交没有直达开心兽医站的,但是俩地离得近。猫包也是程澈现买的,这几天花了他不少钱,余额在减少,程澈琢磨出坐吃山空的感觉,盘算着要不要去哪里找个兼职。 到了清野四中站,程澈抱着猫下车,兽医站门开着,程澈敲敲门,进去了。 老头背对着坐在一列排小平房里的第三间,正在吃西瓜,扭头看见程澈,把嘴里的咽了,喊:“来了?吃瓜吗?” 程澈笑笑说不用了,老头又喊:“不好意思啊?” 手边就递过来一块西瓜,吓程澈一大跳,他往后退了一步,才看清原来是那晚端蚊香给他的老奶奶。 老奶奶说:“猫放那,跑不了,吃。” 程澈蹲那默默吃完西瓜,老奶奶又一指水龙头:“洗洗。” 程澈默默地洗手,感觉被老夫妻俩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老头带程澈去了二层小楼,给猫换了药。黑白花老实的很,老头边换药边说:“恢复挺好,过两周就能跑了。” 药换完老头也没客气,指着院子里杂草丛生的地,“墙边有扫帚,你扫吧。” 程澈把地上的杂草拔了一半,用扫帚全部扫到墙角,老头出来一看,乐了:“还是年轻人有劲儿。”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声,程澈掏出来看。 消息来自“-”用户。贺远川这几天都很安静,上条消息还停留在国庆那天晚上。 “-”:【图片】 程澈点开看,眼熟的很,是乌海巷前面那条美食街。他皱眉,这才下午三四点,这人跑去美食街干嘛?谁大下午三四点出摊啊? 果不其然,“-”的下一条就是:没人 程澈回:有才怪 “-”:正好帮我补课。 哦,图穷匕见。 程澈问:你试卷写几张了? “-”:不会,你教我 不会的意思是一张没写。 程澈打字:我有事 “-”:那明天? 程澈:明天也不行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才回消息过来。 “-”:程澈,你可是有把柄在我这的 程澈在心里骂,前两天还觉得他像个人了,尾巴没盖住两天,现在又来这死皮赖脸小人得志的样儿。 他无奈地拍了张伏在地上趴着的黑白花,给对面发过去。 “-”:你的?看着受伤了 程澈打字:暂时是,腿坏了 对面正在输入中很久。 好半天,程澈都打算把手机装起来了,手里才震动一下。 “-”:你在哪
第19章 贺临 贺远川消失的这几天其实挺曲折。 乔稚柏和乔焕那晚在他家看完恐怖电影大概就一点左右了,一大一小两人去客卧睡,谁都不敢离了谁。谁知大半夜客卧空调坏了,两豌豆王子没招,又不敢在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睡,怎么看都感觉会从四面八方钻出个鬼来。 兄弟俩从客卧爬到了贺远川的床上,贺远川半睡半醒间就感觉两团活物蹑手蹑脚地爬上他的脚边,吓得给了两边各一脚,听到乔稚柏和乔焕的惨叫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三人睡到快十一点,乔父打电话叫乔稚柏把乔焕送去辅导班,等愁眉苦脸的兄弟俩走后,贺远川又在床上赖了会,玩了两把游戏,期间乔稚柏给他弹了几条微信,他也没理。 身上有股若隐若现的火锅味,他拿了套简单的家居服去浴室洗了个澡,换好后从楼上下来。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家,贺远川绕过桌椅从冰箱里拿水喝,刘姨在厨房做饭,见他下来了,说:“少爷,新订的牛奶送来了。” 贺远川仰着头喝水,闻言皱皱眉,他把瓶盖拧好放回冰箱,关上门:“怎么又这样叫我,不是说了不要这样叫吗?” 刘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好些年了,贺远川不喜欢她这样称呼自己。一是觉得都什么年代了,二是自己算哪门子少爷? 被藏到近千公里外十八线小镇的私生子也能被称作少爷么。 只有一个人会喜欢让刘姨这样称呼自己,一个贺远川连和他待一秒都觉得恶心的人。 刘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一楼靠着后院旁的那间书房,压低声音:“贺先生回来了。” 书房的房门紧闭,贺远川没说话,也没看那扇门,直接转身上楼,刘姨在身后压着声音喊:“你不吃饭了吗?贺先生说要见你。” 回应她的只有一颗越来越远的后脑勺。 贺临回来了。贺远川的心情急速变差,窗外的阳光变得刺眼,他掏出手机,这会才看见乔稚柏上午发的信息,后面又跟了几条新的: 【帅哥罢了】:完了完了,贺远川你快起来吧!! 【帅哥罢了】:我先走了…我弟要迟了 【帅哥罢了】:真没地方去就来我这儿 大概过了五十分钟,下面是乔稚柏发的新消息: 【帅哥罢了】:怎么样了?要不要叫王叔去接你 【帅哥罢了】:回我一下,人呢?? 【帅哥罢了】:没打起来吧?! 贺远川打字:没,快了。 发完他把手机扔床上,坐进沙发里,满身烦躁。贺临基本只一年来一次,平时见不到一个信,他不知道这次回来又要做什么,每年的见面都非常不愉快。 门被敲响了,刘姨在外面说话:“少爷开门,贺先生想和你说些话。” 这个口气一听就是旁边有人,少爷,只有贺临喜欢这样叫,他是什么,老爷吗?所以才这么喜欢在外面风流? 门又响了两声,贺远川坐在沙发上没动,几秒后就听见一个威严又冷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贺远川,出来。” 门内没动静,贺临掏出钥匙直接开了门。 锁开了,贺临把钥匙扔给刘姨,门尚未推到底便听见一声充满厌恶的:“滚出去。” 贺临站定,阳光和煦的房间里,沙发上坐着一少年,身形懒散地靠在那,比去年见要高了些,就是满脸不耐烦,眉头紧蹙,连一眼都不愿看他。 “这就是你和父亲说话的态度?”贺临的语气强硬又严厉,他在生意场上多年,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偏偏这个放在清野镇养着的是个儿子,虽是他一夜情的产物,但终究流的是贺家的血。 贺临扫视一圈房间内的摆设,家具不多,被子凌乱地堆在床上,床尾散落着几件皱巴巴的衣服,连窗帘都只拉了半边,另一半随意地用根绳子揽起来,德行和此刻斜倚在沙发上,坐没坐相的房间主人一个样。 贺临皱眉,转头质问门口站着的不知所措的刘姨:“少爷的房间你是平时进不来,还是我酬劳给的不够?” “不不,够的够的。”刘姨局促地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爷?那你是什么,老爷?”贺远川嗤笑一声,充满嘲讽:“三妻四妾是吧,贺总,咱确实是老爷。” “没教养的东西。”贺临被这句话刺到,他摘了腕表,往旁边的桌子上随意一撂:“从房间就看得出来,你有多么的懒散,没有规矩,毫无目的和规划,简直是个混子。” 刘姨从外面把门关上了,贺远川听见门锁咔哒一声合上。 贺远川低头笑了会,抬头看向这个生物学父亲,尽管不愿承认,贺远川觉得自己此时像是在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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