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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与金丝雀

时间:2024-09-03 14:00:02  状态:完结  作者:如缓

  或者就像江遇曾经说的,做朋友可以,做恋人就是另一回事?

  为什么?

  兰殊不明白。

  他要怎样才能改变江遇的这种想法?他们都已经彼此喜欢那么那么多年了,为什么江遇还是觉得他俩没法长久?他又要怎样才能让江遇相信他们能够长久?

  很不合时宜地,兰殊想起自己在美国读博的日子。组会不想参加,Paper写不出来,也不敢和朋友出去鬼混,有负罪感,于是只能闷在公寓里整日整日地蹉跎摆烂。他那时候总想,要是江遇在他身边就好了,要是江遇在,江遇肯定能带他。他也分不清究竟是想找个帮他脱离苦海的救星,还是单纯地想念江遇。

  而现在,他的救星在他面前,给他出难题,他答不上来。

  “江遇,”兰殊问,“你要怎样才相信我们能长久呢?”哪怕到现在,他仍无法摆脱对江遇的依赖。

  江遇笑了,说他也不知道。

  “所以算了吧,小殊。”江遇把手中的水杯放到身旁的餐台上,然后转头看向兰殊,语调又低又柔和,“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还能继续做朋友。我不想我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他们靠得太近了,江遇隔着镜片能清晰地看见兰殊不停颤动的睫毛和不安又不解的眼睛,这是越过安全边界的距离,他们过去是无所谓安全边界的,兰殊喜欢贴着他,喜欢趁他不备跳到他的背上,开心的时候会猛地给他一个熊抱。而他们现在是需要安全边界的,需要一些显而易见的距离感。于是江遇微抬右腿,朝后退一步,却被兰殊忽然扯住右手的手腕。

  “不。”兰殊说,“江遇,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我俩谈吧江遇,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你信我这次好不好?”他不知道怎么证明未来的长久,江遇也不知道,那这道题他搁置了可以吗?这张答卷也不止一道题对吧,这点分数他不要了,他把以后的题都答好行不行?

  兰殊的声音里有摆烂,有撒娇,还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祈求。他仍在仰视他,仿佛自己多么卑微。江遇无法忽视这样的兰殊,他知道这并非什么惯常的伎俩,他的卑微也好,撒娇祈求也好,都是如此珍贵,是仅自己可见的坦诚。

  可他回应不了。拒绝的话在脑中百转千回,却似乎忘了挣脱紧抓着他右腕的那只手。

  江遇说:“小殊,你有退路的,我没有。”

  “我也没有退路的啊,江遇,”兰殊急切道,“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除了你还能看上谁啊,我早没退路了,”他的右手顺势握住江遇的左手腕,“我不敢和你分手的江遇。”他担心自己的全部心思传达不到,怕因为一丝一毫的遗漏以致江遇产生不可挽回的误解。于是兰殊踮起脚,将最后那点因身高差而产生的距离抹去。他的鼻头轻轻擦过江遇的鼻尖,目光深深坠进对方碧潭般的双眸,他的唇停落在对方那浅淡的薄唇之前。

  他用力拽住江遇的双腕,“真的,江遇,”兰殊说,“你信我吧。”

  江遇垂下眼,移开了视线。皮肤触碰毫厘之外洒落的呼吸,鼻尖萦绕魂牵多年的恬淡香气,沉重的心跳扯动血管与神经,在仿佛静止的时空里愈发明晰,他无法在这样微醺般的氛围里与兰殊对视。他只能再次短暂地逃避。

  兰殊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双眸放光,兴奋地说:“江遇,我们签合同吧!你来拟合同,你是专业的,咱们约定好,如果分手了,你想要什么,什么我都给你,这样行不行?你不会吃亏的!”

  江遇被荒谬笑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兰殊噎了一下,“我就想告诉你,我很认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兰殊让脚后跟落了地,他仍仰头,目光仍紧紧追随江遇:“我不知道要怎么证明,我们结不了婚,就算结了也可能离,也可能分开,但我自己清楚,我对你的喜欢是可以一辈子的,是可以的,江遇。”兰殊看向江遇再此抬起落在他眼里的眸光,“林逸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我都懵了,我们浪费了这么多年啊江遇,我太怕你已经变心不喜欢我了,我怕因为自己蠢没第一时间发现你喜欢我,就这么平白错过你。我来找你就是我想清楚了,你要是已经不喜欢我了,那我自己活该我认,你要是喜欢我,那我一定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绝对绝对不能再错过你了,我没那么多八年十年的可以等,我想不出不和你在一起的理由。江遇你信我这一次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让你的所有付出都白费的,我不会让你走歧路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信我吧江遇!”

  江遇再次陷入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怎么拒绝。他从没见兰殊如此迫切地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对上那样一双渴望的明眸,似乎所有理智的思考都变得冰凉而空洞。他怎么舍得他失望呢,他狠下全部决心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好。”江遇说,“我们在一起。”

  兰殊怔愣,他眨眼,又眨眼,小心翼翼地问:“在,在一起,就是,谈恋爱那种,对吧?”

  江遇看着他惶惑又期待的样子,忍不住展颜,他低叹一声,脱开被紧束的双手,捧起这张俊俏而明净的脸,在那微张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浅尝辄止,他今天也是迷醉的,喝了很多酒,但10年的沉淀已将汹涌的情潮一点一点化作缓慢的涓流,与曾经的沉重热烈交织,汇作无言寂静的深潭。

  “对,”江遇说,他再次轻啄那已如冰冻般僵化的唇,“谈恋爱那种。”


第66章 藏不住

  兰殊醒得很早。他昨晚压根没怎么睡,现在精神却亢奋至极,一点不困。几小时前的每一帧画面像4K高清电影在脑中循环放映。江遇亲他,亲了两次。他懵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把对方扑倒,噘着嘴就开始啃。身边有陶瓷碎裂的声音,兰殊没空管,他只知道他和江遇奇迹般地谈恋爱了。他要亲够本。他们吻得胡乱又激烈,真真是久旱逢甘霖,兰殊一边回忆一边嘿嘿哈哈嗷嗷地叫,手脚无序地舞。他忘了他俩后来是怎么把嘴分开的,只记得江遇的唇角有血印子,他俩似乎嗑到好几次牙。啧,还是经验不足,下次,等下次就好了。

  江遇的杯子被他碰到地上摔了,兰殊想起来,去年生日江遇送给他一套爱马仕的茶具,又商务又套路,看得他心堵。现在好了,嘿,拿过来给他俩当情侣杯,这么一想,商务气没了,套路也可爱了,物尽其用物超所值,兰殊美滋滋。

  闹钟响了,兰殊翻身起床,精神抖擞地洗漱了出门。今天江遇要回锦市看他母亲,兰殊自告奋勇要送他去机场。兰殊本想跟着一块儿回,但江遇拒绝了,兰殊理解,也明白到这个阶段,除了无关痛痒的言语慰问外,他已经半点忙也帮不上了。

  13号楼和5号楼有些距离,兰殊怕耽误江遇的事儿于是加快了脚步,等按响门铃,他额头上出了层薄汗。江遇换下了家居服,整个人已打理妥当,是随时都能出发的样子。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卫衣和牛仔裤,没有抹发胶,短发清爽地垂落,鼻梁上仍架着那副银丝眼镜,像大学里被学妹偷偷觊觎的校草学长,嗯,读博士那种。兰殊看得心花路放,浑身躁动,他现在有名正言顺的身份,身心都自由,于是立刻毫无顾忌地扑过去抱住面前的男朋友:“你怎么这么帅呢?”

  江遇笑,他单手搂住兰殊的背,嘴唇轻触额头,便顺势落下一吻。正待松开转身,腰背上的缚力却丝毫未减,兰殊半抬起头看他,明明不发一言,目光炯炯,瞳仁如落水般明亮,又按捺不住般舔了舔唇。江遇顿住,让后将另一只手压上兰殊的后脑勺,低头与他深吻。

  刚谈恋爱,逃不过唇舌肌肤的饥渴期。

  兰殊忍不住把江遇箍得更紧,以此得到更多更确定的安全感。江遇用更深的缠绵来回应。

  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吧,做尽好事的那种。亲得太久,思绪止不住地乱飞,兰殊想,老天爷未免对他太好,连如此生僻小众的渴望都为他满足。

  等到分开,两个人脸上都泛起缺氧的红,呼吸密集而沉重。兰殊与江遇对视,在对方的眼中难得看到起伏的情潮,他咽了咽口水。

  “江遇,”兰殊说,“等你这次回来,我们做吧。”兰殊定定凝望江遇,“我想做了。”

  江遇只觉浑身一滞,而后便又被奔涌的热浪猛烈反扑,他将兰殊压在门上,再次吻了上去。

  实在是,都憋太久了。

  直至擦枪走火到下一秒就收不住,欲望迷蒙双眼,理智的弦将断未断,两人才终于堪堪将唇舌分离。

  兰殊的声音带着难耐的低哑:“走,走吗?”

  江遇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急,还有时间。”他直起身,尽量让自己恢复平静,“先吃早饭。”

  兰殊一愣,“你还做了早饭啊。”

  “嗯,”江遇给兰殊摆好拖鞋,又牵他来到饭厅:“知道你没空吃。”

  加了培根、鸡蛋和西红柿的三明治,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兰殊原本没觉得饿,此刻却好像刚跑完2千米,肚子空得咕隆响。

  江遇已经吃过了,他坐到大快朵颐的恋人身旁,用平板处理尚未收尾的工作。

  等兰殊吃完,江遇把牛奶杯洗干净晾好,两人这才提上行李包出门。

  金融街距离首都机场挺远,开车近一个小时,兰殊刚要拉驾驶位的门就被江遇拦下:“我来开吧。”

  兰殊乐:“说好了我送你,你来开像什么话。”

  江遇只道:“我开过去,你路上好好睡会儿,这样回程开车我也能放心点。”

  确实,靠肾上腺素顶上去的精气神总免不了在某个瞬间被猛地抽干。于是兰殊没再争,一边转去副驾驶侧,一边挺不好意思:“我这小途观江大律师开得惯么?”

  江遇笑而不答,只熟练地启动引擎,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

  确认关系后再次同乘,兰殊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在车里口不择言地泄露心迹,有点不好意思,又不想逼仄的车厢冷场,于是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话题。然而没想几秒,他眼皮一沉,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江遇怕他热,把车内暖气调低了一些。机场高速只要不变道基本可以保证平稳,江遇不想分神,但车开久了注意力总是很难集中。过去他爱想工作,想手里没了结的案子,想需要出意见的项目,想大客户的需求。现在这些繁事依然存在,他的脑子里却空得只能装下身旁和缓又绵长的呼吸。

  他们奇迹般地在一起了,江遇想,尽管总有些磨难,但不论学业、事业、爱情,老天爷终是善待他的。兰殊睡得很香,江遇知道他昨夜必定失眠,因为自己也一样,只是这些年早习惯了,熬夜已然成为生活的常态。江遇忍不住回味他们交往的这短暂时光里那些热烈而酣畅的吻。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显得十足肤浅又好色。但沉抑多年的感情就像蛰伏的活火山,要么一辈子风平浪静,要么奔涌喷薄炙烧大地。江遇为自己找的这冠冕堂皇又十足正确的理由感到好笑。说一千道一万,他就是想与他肌肤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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