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楼远对她点点头。 “你好,我是付之予的朋友,我叫吴佳年。”女孩对他笑了下,“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去后台的休息室找他。” 楼远点点头:“是他让你告诉我的吗?” “也没有,是我看你也不和其他人讲话,担心你会无聊。”吴佳年说完,看楼远满脸不信地看着自己,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好吧,我也有些对你好奇,所以冒昧打扰了。” “好奇?”楼远觉得有意思,“你之前认识我?你是……” 吴佳年似乎没猜到他会这样问,微微有些惊讶:“当然,付之予没有和你提起过我们吗?”楼远哑然。 “那我突然打招呼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不好意思。”吴佳年说。 楼远说:“没有关系。” 和吴佳年聊天的感觉很神奇,楼远并不确定她的真正来意,却已经能从她的三两句话里窥见一个他不曾涉足过的世界,是付之予离开校园后的圈子。 他感受不到吴佳年的敌意,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不适感飘在心头,那来源于吴佳年语气里的各种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地介绍他去付之予的休息室,理所应当地表示自己会被付之予向其他人提起。 楼远有些没立场的恼火,他没办法像吴佳年这样理所应当,因为他不占理,付之予没道理把他介绍给自己朋友圈里的其他人。 但没等楼远进一步深思,吴佳年便又开口了:“我们所有人都认识你,付之予生日那天一声不吭甩下了几百号人跑去找你,把他爸鼻子都气歪了,哈哈!” 楼远:“啊?” 他的大脑宕机,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你们所有人?” “是啊,他和所有来宾都私下解释了,他说他要去找他的好朋友楼远,直白得让人都不好挽留。” 楼远:“啊?!” 他彻底死机了,表情进入格式化阶段。 他首先为自己刚刚那一段莫名其妙的狗血脑补感到丢人,其次在心里向吴佳年默默道了个歉。 她并不是想表示任何的理所当然,而是真诚且笃定地以为付之予曾向他介绍过自己——毕竟在她看来,他们二人的友谊显然已经到了义结金兰、磕头换贴的程度,没道理连双方朋友都不提起。 楼远愤怒地推翻了十几分钟前自己的结论:付之予的赛道就是传统霸道总裁没错。 除了失心疯的霸总,还有谁会像付之予一样,把他的大名散播向了那个也许此生不会与他产生交集的世界?什么毛病! 楼远感觉有点没脸说话:“你……” “既然你不认识我,那我做个自我介绍好了。”吴佳年也不忸怩,大方地展示自己的证件卡,“我是长海物流公司的吴佳年,当前主营随川这边和外贸企业的国际物流服务,我主要负责我们家数据存储方面,付之予这个项目的区块链技术很有发展空间,我今天来也不只是给老朋友捧场的啦。” 楼远挠挠头:“哦,我是桥西路汇腾科技的楼远,当前主营数码维修和数据拓印等业务,我主要负责……我全都负责,付之予这个项目的程序开发部分我觉得有个地方可以改进,回头我得给他说说……我今天是纯粹来给老朋友捧场的。” 吴佳年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这么有意思。” 楼远勉强笑了一下,手指都扣进了座椅下面。 对方看出他的窘迫,便也没再继续聊,和他拜拜:“我先去那边了,不打扰你了。” 楼远也抬手和她道别,然后眼睁睁看着吴佳年转头去与遥远处一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男生对视,看起来在传达“他真的是楼远”这一信息。 那做贼一样的男生偷瞄楼远,不幸与楼远对上视线,立刻“啪”一声扭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楼远无法想象付之予背着他都做了些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树立起了一个暧昧不明的形象。 下半场主要是互动答疑环节,楼远听了一半,在快要结束时提前出去透透风,站在走廊落地窗边出神。 付之予对他很好,这种好已经超出了他可以把持的范围,他不太想装下去了,他想追付之予。 他不记得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身后的大厅门打开,安静的走廊被杂音填满,创投路演结束了,人们陆续从大厅里离开,部分健步如飞地向电梯走去,也有不少人候在门口,频频回头像是在等人。 楼远向厅内看去,舞台边乌泱泱聚了许多人,想来付之予一时间脱不开身,便准备再等等。 没想到他才跟着安保人员溜达了两圈,他预想中的大忙人、全场的关注焦点付之予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边。 楼远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出来了?结束了?” 付之予没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楼远被他看得发毛,解释道:“我在等你。” 这四个字终于诡异地安抚到了付之予,他眉宇间的急躁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还没有结束,应该很快,如果你有事情……” “我没事,我等你。”楼远打断他。 付之予脸上的乌云悄悄飞走,他说:“进去等吗?里面有空调。” 楼远本想说不用,外面也不热,但转念一想自己好歹下定决心要追人,多少得做出点样子来,便答应道:“好。” 他跟着付之予重新走回会场,心里后知后觉涌起些不对劲来,怎么感觉都没等他追,付之予就变得越来越黏人了?
第34章 开窍 从会场门口一路走回大厅正中央,途中遇到不少正在离场的人礼貌地打招呼,盯着付之予的眼睛里充满欣赏。 这是付之予的主场,不是闹着玩的生日宴,要正经拉投资的场合,楼远想往后退留付之予一个人在前面,却被付之予单手拖回自己身边。 “你拉着我干什么,没看见好多人想上来跟你聊天都没来,以为我是你的什么合伙人呢!”楼远低声道。 “没事,之前差不多都聊过了。”付之予说得理所当然,头都没扭一下。 楼远被他这么一提,立马快走几步和他并肩,开始稀里哗啦地翻旧账:“我问你,你生日那天从宴席开溜,干嘛挨个宾客报我大名啊?” 付之予这才扫他一眼:“实话实说。” “那你不能编个借口吗!”楼远恨铁不成钢。 “别人又不是傻子,真话假话分不出来?” 楼远哑了,叹口气:“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你现在把我的地位塑造得比你爸还高。” 付之予皱了皱眉头,唇角动了下,像是有话说又被咽了回去,最后只说:“有什么不好意思,这事情和你没关系,是我单方面做的。” 听听这霸道总裁的发言! 楼远琢磨一下,又总觉得这霸总发言里有点不对味儿,付之予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想不出来有什么值得误会的,但他时刻牢记自己正在追求付之予,便开口哄道:“我没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愿意让你的朋友和工作伙伴们认识我,毕竟我以为你是个分寸感很强的人,生活圈子和工作圈子要分开的那种。” 说完他留意着付之予的表情,那双镜片下的眼睛很轻地弯了弯,很快便又恢复平静,像是个美妙的错觉。 付之予非常轻易地被哄好了。 楼远松了口气,小声道:“你想听什么就直说,别酸酸唧唧的,像要划清界限一样。” “好。”付之予点头就改,想什么问什么,“谁和你说的这些事?” 不提这茬楼远还差点忘了,他凑近了道:“你朋友啊,那个叫吴佳年的女孩,他们怎么认出来我的,这地方这么多人!” 付之予沉默了一下:“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楼远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他差点都已经把这件黑衬衣给忽略了:“我草,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的神情略带恍惚,付之予带着他走到第一排,见到舞台边仍聚集着不少人正围着文承,付之予不好留文承一个人太久,便把楼远随便安置在座位上,交代了两句话便离开。 楼远正在兀自复盘,他突然发现事情正在往一个很诡异的方向发展,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跳脱出自己的视角,客观地审视了一下近期的事情。 付之予留他住家里,因为他不住他家里而生闷气。 付之予带他去医院,还一日三餐帮他送饭,还都是自己做的新鲜饭菜。 付之予和他逛商场,送给他玩偶,还把他当初说喜欢的那件小狗衣服买了下来。 楼远越想越心惊胆战。 他此时的脸色恐怕很差,已经在脑海里化身FBI高级警员,开启了抽丝剥茧的回忆分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要论开头,楼远很难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没体验过一见钟情的感觉,喜欢付之予似乎是个细水长流的过程,在平淡又无聊的日子里每天积攒一点点,等到猛然惊醒时,一低头就看到小土丘已经堆了很高,每一粒沙砾都是一件让他喜欢的瞬间。 他连自己的开头都无法溯源,更没办法找到付之予的开头。 现在该怎么办? 楼远第一次暗恋就陷入了如此魔幻的怪圈里,付之予和文承来到他面前说要一起吃庆功宴,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付之予。 好在一起吃饭的人并不少,还有吴佳年和那位坐在远处满脸欲盖弥彰的男生。 人越多越好,楼远非常高兴,他正愁不敢和付之予说话,要是单独吃饭,他只怕要尴尬死。 几人一起等下楼电梯时,付之予特意站在他身边,在他耳旁说:“我刚刚不知道有这么多人,你要是不想一起也没关系。” 吐息就在耳畔,楼远半边身子都在起鸡皮疙瘩,他用有生以来最大的意志力克服跑开的冲动,僵硬道:“……没事,一起挺好的。” 但他平时的姿态太放松,此时只是稍微有些紧绷都能被人一眼看出来,他用余光看到付之予退开了一些,心脏有些发沉。 楼远不是爱纠结的性格,立刻抛去了自己心里那乱麻一样的纠结,一转头道:“你躲什么?” 一点也不心虚,完全看不出来自己刚刚差点撒腿跑出去十米。 付之予推了下眼镜,重新站回他旁边。 楼远满意地扭过头,对上前面三个人惊疑不定的视线,波澜不惊。 订好的包间就在酒店二楼,走廊装潢富丽堂皇,连摆在两侧的盆栽都修剪得没一片枯叶,这地方光是看起来就知道低消不低。 包间自带一个阳台,顺着望出去是酒店后花园,草木生机勃勃。 圆桌太大,文承三人默契地坐在了一起,离付之予和楼远隔了两三个座位,看起来像什么审判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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