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远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把这句话正着读反着读了好几遍,才敢问出这个惊世骇俗的问题:“你是来电影院堵我的?” 付之予没有说话,但是楼远用余光看到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楼远问,“你直接微信约我不行吗?” 付之予说:“我怕你不想和我出去,所以制造偶遇更合适一点。” 楼远没怎么遇到过这么打直球的人,张着嘴想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真话?” “因为我感觉我误会了,如果我约你出去,你应该不会不想来。”付之予转头看了看他。 楼远在这样诡异的暧昧气氛里吞咽了一下,最后说:“如果你约我看电影的话,我应该会来的……不过我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平时都会去私人影院看高雅的艺术表演。” 荧幕上传来一声尖叫,第一只小鬼出现了。 付之予不动声色地看着主角一转身被贴脸,等了几秒问:“我们这样的?” “就是那个……”楼远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上次文承来找他,他和对方谁也没自报家门,硬是聊得熟络又自然。 他回忆着章姐给他发的对方名片,终于想起来名字:“文承。” 付之予侧头看他:“文承找过你?” 他的目光有点重,楼远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干脆只盯着屏幕:“就见了一面。” 付之予看着他,许久后才收回视线。 他们之间的对话短暂中场休息,楼远看着电影,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放刚刚的一来一往。 距离感似乎可以很高效地帮助他重新认识一个人,只是短短一周没见,他注意到了许多从前未曾在意的细节。 比如付之予的眼神。 他们之间的初见太仓促,相熟太突然,楼远只是在心中考虑过这段“友谊”,却并没有很认真地思量过付之予这个“人”。 付之予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只是大部分时候那眼里没什么情绪,瞧着是冷冰冰一汪死水,因此叫人不易留神。 可刚刚付之予在用眼睛说话,他看着自己,眼里有许多情感,楼远没有看,因此没能接收到。 他回想起二人关系变得微妙的那一天,是在送松仁回家那天,在长竹社区门口遇到了付之予的亲戚。 那时付之予的眼睛里也有所波动,死水搅成漩涡,里面是轻蔑和不在乎。 很快那漩涡变得平静,只是底部有暗流涌动,深藏波澜,并不平静,他问自己“对每个朋友都这样吗”。 楼远想起文承那天和他说的话。 -“他这种人,愿意吵架,才是真把你当朋友了。” 楼远从来不自我反思,但这次他难得思索了一下,自己也许误会付之予了。 付之予大概并不是觉得他管太多,也没有在暗示他太越界。 “他一肚子坏水,跟他来往要小心。” “嗯?”楼远闻声回神,可付之予已经说完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电影。 “哦。”他点点头。 付之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过了很久,久到楼远都快投入电影里去了,他才突然低声说:“这个男的是不是鬼?” 楼远吓了一跳,坐直身子看着电影中抱着女主亲来亲去的人:“为什么?” 他这一动立刻挨在了付之予肩膀上,只是他们谁也没有躲开。 “电影开头讲了。”付之予说。 “哦,我没仔细看。”楼远摸摸脑袋。 付之予说:“我也没仔细看。” 这让楼远重新回忆起两个人在影厅里乱窜的场面,他逼迫自己沉浸观影,不要再想起尴尬的场面。 电影后半段的剧情还算不错,音效配合的很好,许多场景看得人后背发凉。 好在从胳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有些安心,贴着付之予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贴着不放的两个人,最该感谢的还是影厅情侣座的绝妙设计。 这沙发就那么小,两个人一边坐一个,体重又不一样,难免会向中间倾斜,要想维持住靠边坐就只能刻意用力,绷得神经也紧肌肉也紧。 这情侣座就适合俩人搂在一起坐正中间! 楼远腹诽了整整两个小时,自己倒是越靠越近,被一惊一乍的特效音搞得心律不齐、神经衰弱。 好在到了解密阶段时故事真相大白,误会一场,阖家团圆,阴间变阳间。 楼远终于能缓缓自己抽抽跳的脑筋,就听到付之予忽然说话:“一会儿一起吃顿饭吧。” 他被吓得一抖:“你说话前能不能预警一下。” 电影画面定格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影厅的灯光骤然亮起,楼远又吓了一跳。 付之予的胳膊碰到他的手,感到冷冷的:“先出去晒晒太阳?” “这个主意好。”楼远朝他竖个大拇指,“我需要补充一些阳气。” 三月的影厅没有开冷气,可坐久了还是觉得凉,两个人顺着商场电梯下到一楼,开门就见到商场外阴云压顶,大雨如注。 楼远怀疑了一秒电梯通往了什么异世界。 “下雨了。”付之予对景描述。 楼远说:“见了鬼了!” 他们对着玻璃外的雨发了几分钟呆,付之予才说:“先吃饭吧。” 楼远没有异议。 雨天的商场里人流量不大,两个人随意溜达着挑选餐厅,楼远收了一沓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一张张看过去,就听到付之予忽然问:“没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变成晚八点隔日更,过段时间恢复之前的频率!
第16章 麻辣火锅 楼远翻看菜单的手一顿。 他看了看付之予,居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我没有生气。”他最后说。 付之予罕见地皱了一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换回那副不咸不淡的神色:“不信。” 楼远立刻放下菜单,正色端详着付之予,把他从头看到脚,从前看到后。 “你在跟我吵架吗?”他犹豫了一下,语气里充满稀奇。 付之予闻言,眼角眉梢化出一丝笑意:“没有。” 楼远也笑了一下,他抬起手揽住付之予的肩膀,慢悠悠地走着:“我没生气……找个地方吃,边吃边聊。” 他们顺路拐进来一家据说味道不错的火锅店,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店里火锅热气滚滚,一进门就像钻进了咕嘟咕嘟沸腾的锅底里,鼻间翻滚着食材的香味。 服务员领他们去了相对安静的角落,上了一个鸳鸯锅。 “这家店的肉特别新鲜。”楼远对着菜谱上面的菜疯狂打勾,“你有忌口没有?” 付之予摇摇头:“没有。” “那你吃脑花吗?”楼远问。 付之予继续摇头:“不吃。” “……好。”楼远一边脱外衣一边看菜单,“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付之予想了想:“都可以。” 楼远“啧”一声:“你这样好像来和我吃饭很勉强一样。” “真的都可以,我不挑食。”付之予把围裙递给他。 楼远叹口气,勾勾手指带人一起去小料台。 小料台的人不多,付之予舀了一勺香油,感受到身侧投来的一道炽热目光,他侧头看回来。 楼远问:“你吃油碟啊,不吃麻酱吗?” 也许是火锅店的背景太过有烟火气,连付之予的声音都变得暖和了许多:“不怎么吃。” “要不要尝尝?给你调个简单点的。”楼远说。 付之予便把手中的空碗递给他:“好。” 楼远的动作一气呵成,顺滑浓郁的麻酱打底,铺上几夹香菜、香葱和小米辣,两勺醋、半勺辣椒油,挤上一圈蚝油,最后淋些香油。 付之予在一旁看着,忽然开口说道:“我也没有在生气。” “嗯?”楼远看他一眼,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进店前他们聊的话题,“哦,我现在知道了。” 他把调好的麻酱递过去,又紧了紧自己的围裙:“我交朋友没你想的那么随意,你自己动脑子想想,平时除了覃然还有哪个和我走那么近,你说那种话,我以为你嫌我闲的没事干。” 付之予捏了捏碗,说:“是我不好。” “不是你不好。”楼远端着两碗小料,“没有谁不好。” 他和付之予不是一类人,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都不一样,唯一的相似是他们都有极其敏锐的末梢神经,碰着一丁点异常苗头都能感知到,想的太多。 为一句意味不明的随口一言时进时退,不值当的。 他说的非常理所应当,付之予没忍住笑道:“好的,我记住了。” 吃火锅是个不错的打破僵局的方式,袖子一摞起来,桌上就没有生分的人了。 牛肉烫得鲜嫩,裹着一身麻辣被捞出来,带着几滴滚烫的汤汁,被筷子卷进麻酱里,冒着热气送入嘴里,这股热乎劲能把一切食物变得加倍好吃,蘸着芝麻碎和葱花,让人浑身都暖和。 楼远仰头灌了一口可乐,舒爽畅快。 有些朋友和夫妻一样没有隔夜仇,许多事情越是闷头想越钻牛角尖,也许见上一面,根本不需要说太多话,只是看着对方,就能将很多烦恼迎刃而解。 “哎,我问个小问题呗。”楼远说着,捞了最后一漏勺肉丸虾滑出来,一股脑倒到面前的盘子里,“你手上挂的是小铜钱吗?” “嗯。”付之予瞥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黑绳,“本命年买的,算命算出来的。” “算命啊,”楼远拎着漏勺搅了好几圈,“跟覃然一样,他那根小辫子也是他奶奶叫他留的,说是能替他挡灾。” 他说完又在心里盘算一番,他依稀记得他和付之予是同年生,也不知道谁的月份更大一些。 “你生日是哪天?”楼远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出来了。 付之予夹了一筷子响铃卷:“三天后。” “嗯?这么快,”楼远愣了一下,“那我得给你准备点礼物。” 响铃卷吸满了汤汁,筷子一夹便淌出热腾腾的汤,沾满麻酱趁着烫吃掉,尝一口便心满意足。 “不用礼物。”付之予说。 楼远夹起海带苗,放到沸腾的锅里煮着:“你的生日怎么过?” “都可以。”付之予难得反问了一句,“你平时怎么过?” 楼远有一瞬间感觉好像什么美食访谈节目,但还是下意识答了:“我不过生日,没什么意思。” “我以前也不怎么过。”付之予说。 楼远把海带苗捞起来:“以前不过,意思就是今年要过咯?” “付之然要过,我们只差一天,我爸准备一起过。”付之予说完,看了看低头啃菜的楼远,思考一下,问,“你来不来?” “嗯?”楼远咬着菜叶子掀起眼皮看他,“我不去了,你们过生日不都是为了应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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