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湛偏头看他。 许言俞一直都是懒洋洋的,现在趴在桌子上,枕着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校服,脸颊被挤出来圆滑弧度,冲淡了原本锋利的线条。凤眼微眯,困极了似的。 张湛控制不住伸手,轻轻摸他的脑袋。 手掌扣住后脑揉一下,再顺着滑到后颈。 “很喜欢。” 许言俞的头发一直很短。 他脸小又窄,眼睛细长眉毛浓黑,一旦被遮住眉眼就显得阴郁邪气,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同年龄所有男生都想尽办法让头发长一寸时,他每月雷打不动把头发剪短。 现在被张湛这么从上到下揉,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小动物被撸。 偏偏有点舒服,酥酥麻麻的,一直蔓延到脊椎位置。 他挣了一下躲开头上的手,慢吞吞把校服往上拽,蒙住整个脑袋,这才又重新趴回去。 张湛真豁得出去啊。都和自己杠了这么久了,还能面不改色说喜欢。 真希望自己有天也能这么厚脸皮说喜欢。 不对。 张湛都已经说了,自己为什么要推到不知道什么哪天的“有天”? 在校服构建而成的小空间,许言俞捏紧校服领口。 终于,他做足心理准备,狠狠拉下脑袋上的校服。 正对上张湛看自己的眼睛,还有微微抬起来的手。 这是干嘛? 他来不及细想,先把自己酝酿这么久的话说出来:“我也是。” “很喜欢你。” 张湛的手伸过来,又放在他脑袋上,从后脑勺一路揉到后颈,最后干脆放在那里。 掌心整个贴在后颈上,温度蒸得许言俞整个人都热起来了。 张湛声音很哑。 “嗯。” = 撑着许久没运动的身体打羽毛球的下场就是浑身难受。 当时没打过张湛,被张湛明里暗里放水才没输得很丢脸。 许言俞已经很不爽了。 没想到过了两小时,等他吃完饭睡了一觉后,肌肉还开始酸了。 从大臂为源头的酸胀,蔓延到后背和小臂,就连握球拍的手都被磨得有点疼。 午休结束,其他人陆陆续续起来做事,后门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许言俞抱着校服外套趴在桌子上,感受着胳膊的酸疼,内心骂骂咧咧异常不爽。 太难受。 他想不到办法,忍不住动了动胳膊,把头枕上去,试图用这点重量缓解酸胀。 没效果。反而弄得胳膊麻麻的,更不舒服了。 只好又把头抬起来,轻轻把僵直的胳膊移到桌下,反复握拳促进血液循环。 耳边窸窣声响,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指尖微微用力,轻捏住酸胀肌肉。 张湛声音轻得好像在吹气:“不舒服吗?” 不是不喜欢肢体接触吗?怎么现在还动手动脚的? “没。” 许言俞扣了扣肩膀。 但张湛没看出他的挣扎似的,依旧没收手。 许言俞被弄得有点痒,忍不住按住他的手。 张湛的手指微蜷,没怎么用力,刚刚好缓解了肌肉的酸胀。 许言俞胳膊一酸,手就擦着张湛的手背滑下去。 张湛又捏了一下。 细微的痉挛被阻断,好像气球被戳开了小口子,让人怎么都忍不住的酸胀一点点溜走。 许言俞鸵鸟似的把头埋在校服里,不吱声了。 胳膊上的那只手还在动,顺着肌肉轻轻按摩,从肩膀一路到大臂。 张湛也跟着越靠越近,许言俞感觉到他的胳膊圈住自己整个后背,而自己的另一侧肩膀,已经撑到张湛胸膛上。 这个姿势太别扭了。 他又缩了缩肩膀。 耳边张湛声音低沉,和他商量:“换下座位吧。” 鸵鸟从沙坑里露出一直眼,斜斜看他。 声音被校服一闷,轻轻的:“干嘛?” “给你按一下。” 张湛揉着手里纤瘦的胳膊,坚硬的骨骼上只薄薄一层肌肉,摸上去还没有校服厚,他一寸寸揉过去,问,“是不是很难受?” 胳膊上的酸胀被缓解,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酥麻感,从被胳膊横过去的后颈到尾椎,好像有蚂蚁在爬。 他嘴硬:“就打了那么一会儿羽毛球,有什么难受的?” 张湛嘴角翘了翘。 许言俞眯眼,再也忍不住:“你笑什么?” 张湛看他眯起来更显细长的眼睛,被压得凌乱的眉睫,还有抵在校服上的高挺鼻梁。目光巡视过去,怎么都移不开。 许言俞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跟被蚂蚁叮了一样,心烦意乱:“看什么?” 后门大开,来来往往一直有人。 张湛凑近了,放低声音。 在别人面前一句话不说,现在却有问必答:“没笑。看你。” “换一下吧,我想试试。” 许言俞:“……” = 范子晋午休刷题,有道物理题怎么都没头绪。 艰难把其他题都做完,趁还没有上课,拿着卷子转身:“许哥,这有道题……” 以为许言俞可能还在睡,或者已经醒来不在座位上了。 怎么也没想到,一转身对上个坐得笔挺的人。 张湛坐在许言俞位置上,微微侧身。 他顺着张湛侧身的方向看向张湛的位置。 许言俞趴在桌子上,一只手臂搭在桌子中间,被张湛牵着。 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没起来,就那么趴着,抬眼看过去。 跟晒着太阳被rua的猫一样,懒洋洋异常惬意。 范子晋咽下没说完的话,默默转回去了。
第37章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 午休没睡好, 现在酸胀胳膊被轻柔按着,耳边再传来数学老师念经似的声音,许言俞就有点困了。 一开始还想强撑着不睡, 右手被张湛轻轻按着, 他就用左手拿着笔, 随着老师的讲解在课本上画重点,笨手笨脚记笔记。 但讲课声音实在是太催眠了,胳膊上的酸胀一点点消失, 那种过电似的感觉一阵阵传过来越来越舒服。再加上没休息好的身体叫嚣着疲倦,他脑袋一栽,还是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课。他听到数学老师放大声音布置课下作业,也听到打铃声,甚至感觉到同学进进出出时带着的气流。 然后被一嗓子“朱志明你对象来找”吵醒了。 也不知道谁喊的, 声音格外有穿透力。 许言俞一个激灵, 再也睡不着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男生红着耳根给另一个男生一拳,然后飞快出了教室,站在走廊女生面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懵了一会儿,轻轻打了个哈欠,又眨去眼里的生理泪水。 再偏头,他对象坐在窗边, 嘴角抿着, 认真看他。 一只手还放在他胳膊上,另一只手伸过来。 许言俞下意识要躲。 没躲开, 看那只手伸到他面前,指节轻轻刮去眼角水痕。不知道是门缝钻进来的凉风, 还是手指动作时细微气流,被擦过的那片水痕湿凉。 许言俞清醒了。 窗外走廊里小情侣在小声说话,隔着窗听不真切,只嘀嘀咕咕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欢喜。 许言俞无声看张湛,看他收了手,手指修长,指节一片湿润。 那只手搭在桌子上,旁边就是写满字迹的笔记本…… 好眼熟的笔记本。 他仔细看过去,可不就是自己的笔记本吗。 这一页最上面就是自己睡前做的笔记,用左手写出来的,字迹飘忽潦草。 后半页是截然不同的工整字体,框架清晰一目了然。 张湛顺着他的目光,把本子递过来:“你的。” 笔记直直铺在面前,扫一眼,都是重点知识。 许言俞心情复杂:“谢谢。” 张湛又捏了捏他的手:“没关系。” 明明就是胳膊酸帮忙按摩,但他这么一捏,许言俞总觉得跟调情似的。 = 上了节物理课,但老师没讲范子晋不会的那道题,甚至又留了很多作业。 范子晋实在没办法,再次拿着卷子转身。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这次直接朝张湛位置的方向转身。 但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位置换过来了,现在张湛位置上还是张湛。 他默默偏头看许言俞。 许言俞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笔,狭长凤眼都没完全睁开,懒洋洋的刷题。 手指一勾就在空白处写上答案,刚好就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一道。 范子晋拧着身仔细看他写上的答案,问:“怎么算出来的?” 许言俞眼皮微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了个公式。 范子晋转过去代入公式算了算,算出来的结果和许言俞的不一样。 他又转过来:“没算出来。” 许言俞放下托下巴的手,随便拽了张纸打算写具体步骤,还没落笔想到什么,把纸递到范子晋手里,目光看张湛:“你问他。” 范子晋之前也问过张湛问题,现在也不扭捏,转向张湛:“湛哥!能给我讲道题吗?” 他转过身去拿卷子。 而张湛偏头看许言俞。 许言俞和他对视,眼尾稍稍挑一下,没等张湛看清楚,又托着下巴接着懒洋洋做题了。 范子晋把卷子拿过来,指着那道题给张湛看,告诉他许言俞算出来的答案,又把自己刚刚做题的步骤拿给张湛看:“我算出来的结果是这样的。你看错在哪儿了。” 许言俞拿着笔,目光落在卷子上,但耳朵却听到身边的声音。 张湛拿笔在草稿纸上划了一道,又写了大致步骤。 握笔的手指修长,手背上青筋蜿蜒。 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平淡得泛着冷意,他言简意赅:“这样。” 范子晋拿着草稿纸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谢谢湛哥。” 张湛微微摇头,并不说话。 许言俞:“……” 被看着的人转头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对上。 张湛:“怎么了?” 许言俞:“他说谢谢你。” 张湛:“听到了。” 许言俞缓缓闭眼。 原来自己还觉得张湛木讷,现在才发现,张湛在自己面前,还算是话多了。 他忍不住:“那回答啊。”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张湛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就翘起来了。 他听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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