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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着空洞的双眼，他仿佛回到了嘈杂的教室，接受着怪异的“注目礼”，如同异类，被排斥在教室之外。 不该向施煜告白的……好后悔，他的自作多情，连累了很多人，他的秘密被公之于众，让施煜被迫和他的名字绑在了一起。 他对不起施煜，对不起齐星越，对不起莫菲菲，对不起周峰，对不起李佳…… 或许，他就不该喜欢施煜吧。 王小满彻底失去了意识。 风声越来越远，当什么都听不到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开来。他站在高楼之上，拨开层层的云雾，入目的一名穿校服的高中生，躺在人行道上，粘稠深红的血迹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像条蜿蜒的小河，流得很远。 那里驻足了很多人，他看到有人在报警，有人在叫救护车……他看到一个人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背对着他挤开层层叠叠的人群，白色的鞋底踩进血色的小河，染了色。 看不到那跪坐在他身边的人的脸，只能看到对方颤抖的双肩，指尖落到他脸上，试图替他擦去满脸的血污…… 救护车赶来，他被抬到担架上，医生和那名少年一齐上了车，车子一路畅通无阻飞驰，一直到他被推着进入手术室，经历漫长的等待。 王小满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已第三个人的视角，看着自己被推入手术室，最后医生走出来，站在那名少年面前，一脸沉重地叹了口气，替他宣布了死亡。 死……了？ 自己……死了? 王小满感到自己身体发僵，死亡带来的不知名情绪逐渐蔓延上来，他被抽空了力气和感知，木然地盯着手术台上被盖上了白布的尸体。 像是被突然拔出了堵住耳边的耳塞，他听到了医院里不存在的，细微的风，撩开了白布边缘，露出属于他的，苍白的面容。 接着便是剧烈的喘息，像是透支着残余的生命力，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哭，一点一点溢在他耳边。 他本能地转过头去，那几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被白光吞噬，连同他一起，被裹进了那片虚无里。 王小满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还有顷刻间涌入鼻间的消毒水味道，无一不在预示着此时的他身在医院，躺在病床上，头顶右上方还挂着一袋输液。 嗓子极度干涩，他控制不住咳嗽，不过几秒的时间，三张大脸猝然闯入眼帘，他双眼一闭，差点昏死过去。 “哎哎，不是醒了吗，怎么眼睛又闭上了，医生！医生！” 王小满被齐星越一记大嗓子从生死攸关里拉了回来。 齐星越：“王小满，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王小满：“我想先喝水……” “哦哦，我给你倒，慢点慢点，别呛到了。” 王小满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一番证明之下，王小满被确认没有失忆，几人长舒了口气。 “不过，我为什么在医院里啊？” 几人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齐星越摸摸鼻子，说要去了厕所，闪了。莫菲菲摸摸耳朵，说要去给他洗点水果，闪了。周峰拉了椅子一屁股坐下来，张口就说：“上周三早上那天，你写给施煜的告白信被十五班那几个神经病复印出来贴到你们班黑板上了，你接受不了，就跑出学校了。” 王小满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周峰尽职尽责重复一遍。 王小满沉默了。 “你放心，那几个人渣已经被开除了，这周一我听校长亲自宣布的，保证真实，童叟无欺。” “不过，我昨天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你知道十五班那个傻逼么，叫什么郑来着，就经常勒索同学那个，他好像……进去了，之前他不是留过级嘛，就今年刚成年呢，不知道是哪位被他勒索过的正义之士干的，真是干得好！我竖起大拇指送他一个顶呱呱！” “还有，勒索大队其他几个。”周峰眉飞色舞，表情比以往生动了好几倍。“被打了，听说伤得很严重，好像是断手还是断脚来着，不对，是都有，我觉得以后肯定就是一级残废了，啧啧啧。” 王小满：“……你小道消息真多。” 周峰不好意思摆摆手：“你醒了就好了，我们三个还很担心来着，就怕你一觉睡成植物人了。” 王小满让他安静一下，自己想一个人静静。 漫长的寂静之后，齐星越和莫菲菲都回来了，王小满眉头紧锁，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我总感觉以前是被鬼附身了，你们以后不要提施煜这个名字，我莫名渗得慌。” 几人：“……”原来这才是车祸的副作用。 “其实……”齐星越欲言又止，被莫菲菲一记重顶压脚之后，他面容扭曲了一瞬，终于说了出来：“小满，你这次车祸，是施煜送你到医院的，不瞒你说，你手术之后好几天昏迷不醒，也都是他在病房里守着你。” “他刚离开不久，应该是怕你醒来没人在身边，所以才难得允许我们过来看你。” “小满，你确定你告白的时候施煜拒绝了你吗，我看着，不像啊，他不像是不喜欢你的样子。” ---- 小满梦里看到的，是上辈子发生的事，醒来他就忘了
第5章 施煜 真的见鬼了。 从别人口中得知他这几天昏迷都是施煜对他寸步不离，他就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诞无稽的故事，恐怖，滑稽，最重要的是，他对此……感到了些许的排斥。 在排斥什么呢？ 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施煜靠近他的感觉，因为不真实，因为虚假，因为那样对他好的施煜，是根本不存在的。 等到齐星越几人陆续离开，他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刚醒来精神不振，又继续睡了过去。 他睡的很沉，如果不是护士进来帮他拔掉手背的针头，让他察觉到了动静，他还不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同学，你的输液袋空了，先把棉签摁着，一分钟后再松开。” “谢谢。” “记得明天去做一些常规的检查，这是单子，我给你放抽屉里了，好好休息吧。” 女护士推着小车离开，在门口与一人侧身而过，王小满定睛一看，是施煜走了进来。 再一次见到施煜，似乎恍如隔世，他想起齐星越说过的话，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几天，真的是施煜在照顾他吗？ 一想到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在医院忙前忙后给他处理事宜，那种不可思议的荒诞感变愈加强烈，面对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施煜，王小满下意识在心里朝对方砌了一道名为防范的墙。 施煜在看他。 什么话也不说，不加掩饰的眼神，装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有些难过，又像是久别重逢后的不舍和依恋…… 不过哪来的久别重逢啊，他上次才刚见过施煜，就在教师办公室，当时他找不出理由，只能向施煜道歉，最后施煜走了……这都是前段时间刚发生过的事情，不存在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王小满觉得自己真的是昏了头。 王小满被那专注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最终还是先开口：“谢谢你送我到医院。” 施煜好似才回过神，仓促地收回目光：“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买。” 王小满摇头，客气回绝：“不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点外卖。” “外面的东西，油盐重，你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好了送过来。” 王小满狐疑地看他一眼，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没往深处想：“不用，我暂时没什么想吃的。” 施煜点头，表示了解。他拉开椅子坐下，给床上的王小满掖了掖被子，然后抽出那压着的棉签丢进垃圾桶里，旁若无人般拿出一颗苹果开始削皮。 王小满不是很敢动了。 “明天的检查，我陪你去。”施煜将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熟练的程度令人咂舌，在王小满的印象里，这位少爷可是能把苹果削成正方形的种子选手，其中果核占了三分之二。 干净的果肉插上牙签递到嘴边，王小满倏地撇开脸，掀开被子进了厕所。 “小满，怎么了？” 王小满撩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撑着洗手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透露着略微苍白的脸，上面有好几处细小的伤痕，估计是当时摔倒后与地面摩擦造成的，特别是头上那缠了好几圈的白绷带，瞧着就疼。 好吧，现在他是真觉得疼了，自己身上一股药味，闻着就不舒服。 他调整好情绪，走出去，施煜还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见他出来，不知为何忽然心神不宁打翻了盘子，果肉落了一地，滚到他脚边。 他弯腰，伸手下去……捡起来洗洗或许还能吃。 “脏了，别碰。”施煜把捡起来的果肉丢进了垃圾桶里，接着开始削新的。 王小满：“你别削了，我不吃。” 施煜手顿了顿，把苹果和刀子放了回去。 “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你帮我垫付的所有费用，麻烦列一个具体数字给我，等我出院了就转给你。” 王小满等了挺久，没等到回答，施煜微微低着头，揪了几下自己的衣角。他缓缓站起身，淡淡说了句“你先休息吧”，便消失在了门外。 就这么走了? 到底什么意思啊，话也不说清楚，行为举止和以前也很不一样，还给他削苹果，这对他来说完全是惊悚程度好吗！ 施煜到底怎么了？ 出车祸的明明是自己，怎么行为出现异常的却变成了他，难道最近自己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可他完全没有印象。 王小满抱着脑袋陷入了短暂的懊恼。 虽然他说了不需要麻烦施煜，但午饭点一到，施煜又出现在了病房里，此时的他正拿着手机纠结选外卖，看到那两个大饭盒，他默默退出了软件界面。 “这是我妈熬的粥。” 就这一句，王小满憋下了所有的话，任由对方把他扶下床。 饭盒打开，粥的清香缕缕溢出，施煜拿出勺子搅拌，舀了一勺递到王小满嘴边。 王小满稍显尴尬：“我自己来吧。” 施煜神情一滞，没人看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慌乱，他依言将饭盒推至对面，很快恢复如常。 两人相对而坐，除了偶尔的碗筷碰撞与细微的咀嚼，没有任何其他的交谈。施煜神色淡淡，他面前的菜色比王小满丰富的多，但他几乎没有伸过筷子，缓慢地嚼着嘴里的白饭，似乎进食对来说只是一道无聊的程序。 粥见底，王小满打了个饱嗝，把饭盒盖上。 施煜抬眼：“好吃吗？” 王小满舔舔嘴边的饭粒，莫名有点讪讪：“嗯，好吃，就是肉太多，我没吃完，下次可以少放一点……啊，不用了，让阿姨别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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