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利然说:“原来海王也会有情感困惑。” 邱程洛说:“唉,下海容易上岸难呐。” 众人哈哈大笑,奚林满头黑线,心想:我真是脑子抽了才来找你们倾诉。 他离开邱程旭家,逃去工作室,正赶上黄玫痕和实习助手聊天。那是她精挑细选,觉得可以作为徒弟的人选,是个长相秀气的小男生。 奚林被逮过去加入聊天,得知小男生名叫封小枫,刚上大一,从小受母亲影响,非常喜欢刺绣,为此还遭遇过校园霸凌。 奚林观察他的神色,觉得他是个蛮单纯的男孩,外表虽然柔弱,眼神却有力,应当是个挺固执的人,确实适合学手艺。 奚林拿来针线,让他小试牛刀。试了片刻,奚林诚恳道:“你这不是刺绣,是做手工。” 封小枫被说得满脸通红,黄玫痕在一旁莞尔一笑,说:“我刚来的时候,师父也这么说我。” 封小枫便笑了,扭头看黄玫痕,眼波流转间,怪有情的。 奚林十分无语,怀疑这人想泡黄玫痕,不过反观黄玫痕,穿着旗袍、摇着扇子,坐得端端正正,笑的时候还捂嘴,和平常判若两人,好像也在酝酿阴谋…… 奚林单手捂脸,说:“行吧,我觉得小枫不错,先跟着玫姐学吧,如果真是这块料,后面再正式拜师。” 心怀鬼胎的两人立马高兴起来,院子里回荡着有来有回的谈笑声。 奚林play半生,如今沦为别人play里的一环,相当无奈。他走出工作室,抬头望向初夏湛蓝的天空,觉得这鬼人生真是他妈的太寂寞了。 他掏出手机,徒劳地刷新严江沐的对话框,心想,该死的严江沐连条信息都不发,占有欲都去哪儿了?再这样下去他要去找别人玩儿了。 当然,这只是一时气话,事实上,他只要一有空闲,就满脑子严江沐,哪里容得下别人? 转眼到了林花楹的忌日。奚林带了一束白色紫薇,到达墓园时,奚国辉刚读完信,流了满脸的泪。 奚林心情复杂,放下花束,拍拍奚国辉的肩,说:“爸,你别太难过。” 奚国辉转过身,一把抱住奚林,痛哭出声,说:“儿子啊,没有你妈我可怎么活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片刻后,他流干了眼泪,狼狈地揉揉眼睛,说:“好了,我走了,下午还要出差。” “你不跟我聊两句?”奚林最近碰到人就想聊两句。 “聊什么?我看到你,总想起你妈,你们太像了。”奚国辉吸吸鼻子,“而且你一直没找到对象,你妈泉下有知,肯定要骂我。” “她不会骂你的……” “你就不能争点气?你立刻马上和严江沐在一起,好歹装装样子,抚慰一下你的老父亲。” “我真是服了,你就那么看好他?” 奚国辉叹了口气,突然说:“其实,之前你决定跟着你妈学刺绣,她挺难过的。她知道我很想有个人来接自己的班。当时她甚至想再生个孩子,可把我吓死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我怎么能让她再生孩子?我就拒绝了。但是,实话说,我确实很想有个孩子来继承我的资源和本领。你是不行了,但你可以给我娶一个回来嘛。” 奚林崩溃了,“你介绍严江沐给我,就因为他学术能力强吗!你也太不负责任了!” “当然不是,”奚国辉淡定地摆摆手,“我觉得他确实不错,是个有智慧的人。” 奚林镇定下来,心想,有智慧,这个评价真高。 “你知道他从他爸那里,继承了多少财产吗?”奚国辉低声道。 奚林摇摇头,心说,我虽然不知道,但他的财产在我的保险柜里。 “超级多,”奚国辉低声道,“他爸当年下海经商,先是办厂,再是办企业,最后成立集团,非常夸张。他爸确诊癌症以后,找到他,希望他子承父业,他拒绝了。他爸没有办法,另外选择了继承人,但是把所有私人财产,和一些股份,留给了他,条件是让他给自己送终。他答应了,认真陪他爸度过了最后一段时间,操办了葬礼。后来他就拿着巨额财产,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就叫有智慧?” “怎么不叫?”奚国辉说,“他够俗啊,有财产,不收白不收,但是他又不在乎,该读博士读博士,平常吃穿住行,也不浮夸,旁人见了,以为他只是不缺钱而已。儿子,你还年轻,可能没什么感觉,但你爸爸我知道,像严江沐这种有欲望却不虚荣、不贪婪的人,是最适合入世的。他接得住老天给他的福气,不管是容颜上的福气、财富上的福气,还是爱情上的福气。他很容易让自己进入良性循环,用福气招来更多福气。比方说,他如果接住你这团福气,那么你爸爸我,就会倾尽所有,帮助他在学术上有所成就。” “……听你这么说完,我开始嫉妒严江沐了。” “嗐,儿子啊,做人要把格局打开。你只要搞定严江沐,他的福气,不就都是你的福气?” “……”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奚国辉问出了关键问题。 “喜欢吧,”奚林嘀咕道,“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到了要和他认真搞对象的程度。” “你们这个时代选择多,人心就复杂,”奚国辉叹了口气,“你说你们现在,同居了也能分手,像什么话?你就更不用说了,喜欢男人,压根不存在负责问题。你看你妈,犹豫着犹豫着,一不小心动了情,一夜过后,什么犹豫也没了,马上筹措婚礼。你看你,连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都没有。” “……”奚林觉得奚国辉这番话狗屁不通,却又怪有道理。他沉默半晌,问道:“真的没有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 奚国辉认真思考片刻,说:“没有。儿子啊,你只有就着生米硬啃了。” 奚林:“……” 奚国辉走后,奚林在墓前静静待着,罕见地萌生出些许委屈。他对母亲一向只有尊重和爱护,很少有依恋,但此时此刻,他却想妈妈了,恨不得扑到妈妈怀里哭一场。他想告诉妈妈,自己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快乐虽多,幸福却少,荣华虽多,安稳却少。他的人生里缺那么一个爱人,这个爱人也许已经来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妈妈也没办法给他答案,但是不是可以给他一点勇气? 他就这样枯想着,等黄玫痕到了才离开。他们有个默契,忌日这天,不让林花楹孤单一人。 晚上回到家,奚林心里愈发堵得慌。他仔细回忆奚国辉说过的话,并借由那些话,认识了更全面的严江沐。但他并不惊喜,甚至并不关心。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乎严江沐是什么样的人,而只是想拥有他。 他想严江沐了。 他打开手机,开始评估自己主动发消息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不过,没等他评估清楚,严江沐的视频邀请就发过来了。 他连忙从床上坐起,整理了一下头发。真的太奇怪了,严江沐总能在他思念的时候,主动找过来。这算什么,默契?缘分?还是奚国辉口中的福气? 无论是什么,此刻都不重要。奚林深吸一口气,接通了视频。 严江沐那边有些嘈杂,背景音里有奚林听不懂的方言,似乎是场聚会。他脸有些红,嘴巴咧着,冲奚林问好。 奚林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是喝了酒,无奈道:“严江沐,我最近每次见你,你都喝了酒。” 严江沐摸摸鼻子,说:“我怂啊,不喝酒不敢联系你。” 奚林心里痒痒的,问:“为什么怂?” “怕你不要我嘛。”严江沐说。 奚林笑了下,没说话,笔直地注视那双盛满爱的眼睛——严江沐一个人喝酒,壮了两个人的胆。 “我今天很需要你,”严江沐突然说,“特别特别需要你。” “为什么?” 严江沐摇摇头,没回答。不远处有人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和我爱人视频。” 奚林笑了,说:“你擅自把我封为爱人了?我看你胆子很大啊,哪里怂了?” “我今天需要有个爱人。”严江沐说。 奚林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正怔愣着,屏幕后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很轻易地攫取了奚林的注意力——那人皮肤很白,长得很漂亮,混在人群中,十分惹眼。奚林一时无法确定那人是男是女,但他感觉是男的。 “你后面是谁?”奚林问道。 严江沐扭头看了眼,转回头时,眼睛里多了几分不屑,答道:“不认识。” “你撒谎。”奚林说。 严江沐没有反驳,走到室外,不让镜头拍到那人,继而对奚林说:“你想我了吗?” “没有。” “你也撒谎!”严江沐恼了。 奚林笑起来,问:“你是不是寂寞了?” 严江沐摇头,说:“我不寂寞,我就是想你。奚林,你知道吗,今天早晨,天极山脚下的高原上,东边日出西边雨,分界处有两道彩虹,漂亮极了。我跟村民借了匹马,朝彩虹边缘跑,可不管怎么跑,彩虹都离我特别远。奚林,你不会是彩虹吧?” 奚林鼻子一酸,没说出话来。 “我不希望你是彩虹,我也不要做彩虹。我做你的马吧,载你去追彩虹。” 奚林怔怔地听着,差点流出泪来。 严江沐仰头望天,像是醉得很了,语速很慢地呢喃着,“奚林,我这里看得到银河,就是牛郎织女中间隔着的银河。奚林……奚林……”他不停念着,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在和奚林视频。 片刻后,他仰倒在草地上,手机随意丢在一边,镜头朝向天空,于是奚林也看到了美丽的银河。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奚林精神高度集中,得以听到他昏睡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宝贝,你真的不要做我的主人吗?” 严江沐就这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地睡着了。 奚林呆呆地看了很久的银河,最后,大概是严江沐的手机没电,视频断掉了。 奚林吸吸鼻子,躺回床上,蜷缩着裹紧被子。他总觉得呼吸困难,心也很疼。明明未曾拥有过,他却体会到一种类似失去的、心被挖空的悲伤感。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把心填起来。 他拿起手机,买了最快起飞、飞向大西北的机票。 ---- 严小狗今天的发言把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三十九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天极山地如其名,相当遥远。奚林坐了4个小时飞机、3个小时大巴,于第二天傍晚6点,到达天极镇。 经过一路的舟车劳顿,奚林整个人都木了,只剩两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桓:一,必须要找到严江沐,把想问的话问了,把想做的事做了;二,严江沐醉酒后躺在草地上睡觉,会不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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