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啊地一声,瞬间抱住了女儿,惊恐地望着对峙的男人们,这个世道总是这样的不太平,西元的早餐还冒着热气,有她细心熬的荷叶粥,还有唐琛带来的水晶饺和糯米鸡,虽然她仍不怎么和唐琛说话,但是这个唐人街的大佬和从前的东升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依然是那么的优雅从容,谦恭有礼,对她们也客客气气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风趣,惹人好感。 可是眼前的一幕又将人拉回一个不争的事实,唐琛就是唐琛,一个身上总带着枪,身边的保镖个个凶神恶煞的黑帮头子,在他温润的眼里是藏不住的狠厉与杀伐,就连他的声音都不怒自威。 “把枪收起来,不要吓到伯母。” 晓棠紧紧搂着瘦弱的母亲,父亲见西元病情安稳便回了学校,病房里只剩下她是母亲唯一的支柱了。 “妈,没关系,这位是杰克上校,我曾经的军事教官。”西元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已经可以坐起来吃东西了,这两天他将什么都告诉了母亲,顾夫人的黑眼圈越发的明显,任谁劝都不肯回家,守着病房,守住儿子,随时留意唐琛的一举一动。 杰克上校完全无视唐琛的存在,只对两位女士很绅士地微微颔首。 “晓棠,先带妈回去休息,今天不要过来了。” “西元……” 西元沉声叫道:“妈,你这样我很不好过。” 晓棠去搀顾夫人:“妈,听哥哥的,我们回去。” 顾夫人执拗地推开她的手。 唐琛对顾夫人道:“伯母放心,有我在西元不会有事的,劳累了几日也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再派人过去接您,做几个西元爱吃的菜,您知道他嘴叼,不喜欢吃医院的饭,您要是累倒了,我可是不会做饭的。” 顾夫人睁着熬红的两眼看着唐琛,微微有了松动,这是她来医院后,第一次与他正面相望,又看了看其他人,终于缓缓地站起身。 阿江立即打开房门,冲外面喊了声:“金水,送顾夫人回家。” 母女俩走后,阿江又将门关紧,同阿山一起守住门口,紧紧盯着杰克上校。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西元才淡淡地说:“我以为不会再看到你了,上校。” 杰克上校笔挺的身姿没有丝毫的改变,神情更是一贯的倨傲:“你很快就能如愿了,今天也许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西元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杰克上校继续道:“我已经接到了调令,下午就动身,一个紧邻边陲的小岛,作为军人,也许那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顾西元……” 杰克上校顿了顿:“谢谢你救了我,关于之前的种种,作为一名履行职责的军人,我不想道歉,作为你的教官,我很想说,你是我最糟糕的学生,选择你,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淡蓝色的眼睛深深看了西元一眼:“但也是最幸运的。” 他将手里的文件袋撂在西元的旁边:“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希望对你们有用,告辞。” 冰冷的军官转身向门口走去,西元叫住了他:“上校——” 杰克上校没有转身,西元的声音听上去仍有些虚弱:“我也不想为之前的种种向你道歉,但是很想告诉你,你是我最好的教官,也要为你今天的告别说声谢谢,那个人还没抓到,你自己也要当心。” “谢谢,军方正在全力通缉他,他想杀我,那就尽管来吧。”杰克上校的手搭在门把上。 “上校——”西元的眼里一片赤诚:“东方人很讲缘分的,希望我们有缘还能再见。” 杰克上校回望着西元,点了点头,一抹笑容稍纵即逝,目光打向唐琛:“我知道你去过首府,也找到了那个人,我这次的调任跟你此次首府之行恐怕也是不无关系的,唐琛,你的确有些本事,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会让那个人接见你,还满足了你的要求,想必也是令人不齿的手段,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们东方人有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走了,你重新活过来,并不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风只会越刮越猛,直到将大树连根拔起。” 剑眉厉目锋芒一敛,唐琛平淡至极:“阁下高估了我,也高估了你自己,我没时间操心一个被上峰踢出局失意军官的未来,你的调任跟我没关系,我也不能左右任何人,只是一场很成功的谈判罢了,看来你作为军人不仅有些失败,对政治也很迟钝。” 杰克上校额角的青筋鼓了鼓,冷冷地望着唐琛:“那天在酒吧,我真应该杀了你!” 唐琛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为了许澜清我也应该杀了你,但是,为了顾西元这笔账就先记上,上校,后会有期!” 房门愤然合上,杰克上校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打开他送来的文件,一张照片映入眼帘,瘦如刀刻的脸,目光阴鸷,死气沉沉,这是一张过境证件照,也只有杰克上校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弄到了。 方耀——西元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关于方耀,杰克上校查到的资料并不多,背景不详,行踪不定,只知道几个月前他从欧洲登船过来,出发地正是许澜清家族所在的城市,附带的文件里是一些欧洲国家悬而未破的命案,有政客、商贾,也有黑道上的一些人物,警方怀疑是同一个杀手所为,且极其职业,作案手法、致命伤都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死者均被一种尖锐的利器一刺致命,手法干净利落,甚至有些残忍,多国警方联合悬赏捉拿这个神秘刺客,可惜收效甚微,刺客来无影去无踪,这些命案究竟是不是方耀所为,杰克上校也只是根据搜集到的资料怀疑而已。 此次来藩市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许家雇佣的方耀,杀阿鸢、跟踪唐琛、炸基地,杀杰克上校等等行径,都只有一个目的:查明许澜清死亡的真相,并且替他报仇,为许家人出口气。 “是啊,就算我答应许家会替他们查找真相,但是许家也是不会相信我的,没想到,许澜清的仇倒叫一个混蛋给报了。”唐琛沉沉地叹了口气,拿起照片,眯了眯眼:“妈的,终于知道你是谁了。” 郑少祖这两天右眼皮一直在跳,全然没了前两日的得意劲,唐琛死了,他跪在他爹郑明远的灵位前磕了几个响头,说大仇得报,爹在九泉之下终于可以瞑目了,又抱怨说他忙前跑后联络了一番,一个支持他上位的人都没有,别说西人不拿正眼瞧他,就连社里的几个老东西也都对他爱搭不理的,回想他爹在世时自己耀武扬威何等风光,不禁涕泪涟涟。 伤心归伤心,日子还得怎么舒服怎么过,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抽了几口膏子,掐了把身边小丫环的屁股,郑少祖觉得自己应该再多娶几房姨太太,目前膝下只有一个还没断奶的女娃,老婆自从生产后又总病歪歪的,郑家就他一个独苗,还得靠他继承香火开枝散叶呢。 管家老郑举着报纸脚不沾地跑来:“少爷,不好了!” “妈的,真晦气,老子刚想点好事,你就跟报丧似地冲进来……” 不等他骂完,气喘吁吁的管家把报纸往他手里一塞,话都说不上来,一个劲地点着报纸。 看着报纸上的照片,郑少祖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唐琛! 急火火地看下去,郑少祖的脸色五彩纷呈,最后彻底白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唐琛明明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报上言辞含蓄之极,说是唐琛中枪后经西人医院抢救已经康复,为了保护他的安全,秘密养伤期间没有对外公布任何消息。现在唐琛不仅活了,而且还被任命为东藩区唐人街特别行政长官,并兼任地方治安官,直接管辖唐人街警署,照片上的唐琛春风得意,一手握着藩市新上任市长的手,一手接过委任状,郑少祖的眼睛几乎弹出了眼眶,新任市长不是都大帅,而是提拔了一位原先老市长派系的副手,唐琛跟他向来颇有交情。 报纸飘落到地,郑少祖恍恍惚惚:“又活了?他居然没死,我以为只有耶稣能复活,原来唐琛他妈的也可以……”青筋突然暴起,一腔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一派胡言,假的,全都是假的,我亲眼看见他下葬了,他怎么可能还从坟墓里爬出来,他到底有几条命,究竟是人还是鬼?!” 老管家急忙劝道:“小点声少爷,现在外边到处都是鸿联社的人,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的,白灯也都撤了,少爷,还是把尾巴夹起来吧,要是让唐琛知道你前两天干的那些事,家里指不定又要倒什么大霉了。” 一巴掌扇过去,老管家的眼镜差点飞出鼻梁,郑少祖气急败坏地指着他:“我他妈哪来的尾巴!老爷子要是还活着,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少爷,少爷——”门房一路狂奔冲进内院:“唐,唐先生来了!” 郑少祖身子一软,差地没跪地上,老管家连忙扶住他,眼镜还没戴稳,就看见一群人乌央乌央地从外院遥遥地走进来,为首一人正是唐琛!
第100章 欺你又如何 今天的唐琛一身水湖蓝的长衫,云锦团纹,簪龙盘扣,腕上翻着月牙白的袖口,明明是玉面郎君,倒衬得人老成持重,自带威严,叫人越发的不敢亲近。 唐琛来了,也不上座,直接领着人来到后院的月亮门,门上挂着锁,里边的果树郁郁葱葱。郑少祖慌手忙脚地一路跟过来,小脸僵硬挤出一丝笑来:“唐先生,刚看了报纸,正替您高兴呢,这么忙怎么有空贵脚踏贱地……” “开锁!” 一声令下,还不等郑少祖喊来管家拿钥匙,阿山已经手起斧落哐啷一下砸开了门上铜锁。 “唐先生,这是做什么,这园子已经荒废多时,平时没人来的……” 唐琛径直往园子里去:“正好,帮你打理打理,废了可惜。” 郑少祖怔了片刻,连忙喊人打扫园中亭廊,沏茶上水。 唐琛稳稳地坐在廊下,抽着烟,品着茶,身后站着郑宅的两个小丫环替他扇风送凉,一旁的郑少祖不停地擦着汗,一会看看唐琛,一会看看园子里的苹果树,唐琛今天带来的几十号人拿什么工具的都有,挥锹抡镐干的热火朝天,一棵棵果树惨遭毒手,锯都不锯,连根拔起,这边有人挖,那边有人抬,半天的工夫,好好的果园空了一大片。 “唐先生,为什么拔我的果树?”郑少祖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问唐琛。 唐琛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着漂浮的茶叶,终于瞄了眼郑少祖:“地方腾干净,挖起坑来就方便多了。” “挖坑,挖什么坑?” 唐琛好整以暇地环睃了一下四周:“整个唐人街除了白老大的宅子,就属你家宅子盖的早,面积大,也讲究。” “这宅子是白老大特意划给我们家的,我父亲毕竟是跟他一起打拼出来的,磕过头拜过把子的兄弟。”说完这话,郑少祖留意唐琛的反应,唐琛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那只白玉鹦鹉呢?我记得你父亲过五十大寿时,白老大花重金从海外弄来的,提出来让我也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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