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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

时间:2024-08-28 06:00:03  状态:完结  作者:指犹凉

  唐琛掐了烟,小小的举动令所有的枪口都抬了抬,有人喝道:“别动。”

  唐琛没再动,微微一笑:“三爷,紧张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我的人伤的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杨启年就忙接话道:“唐琛,我的人可是一点都没动他。”

  丁义狠狠地瞪了这只老狐狸一眼,妈的,真不是东西。

  “唐琛,洋粟地点,这人你接走。”丁义也懒得废话,直奔主题。

  唐琛的口吻十分冷淡:“丁三爷,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丁义破釜沉舟:“社长我无缘,洋粟也捞不到,总不能叫我两手都是空的。”

  唐琛点了下头,似乎也认可,又道:“之前的提议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丁义冷冷一笑:“唐琛,别再啰嗦了,我对你画的大饼不感兴趣,今天洋粟拿到手,我就离开唐人街,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当你的社长,我做我的富翁,老死不相往来。”

  唐琛垂了垂眼眉,不无可惜地说:“唉,三爷啊,从前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可现在看来,到底是我年轻,识人有误,好,你把人给我,去拿你的洋粟。”

  “在哪?”

  唐琛一扬下巴,山坡对面是西人码头,丁义十分质疑:“唐琛,别跟我耍花样,西人码头能叫你藏洋粟?他们的海警可不比在东藩区任由你说了算。”

  唐琛嗤地笑了下:“三爷,先不说总警督现在是我的座上宾,你就说说看,这世上还有钱打不通的路吗?我又没出面说是我的货,只是托个西人朋友名正言顺地从海上运来一批货物,西警查过了,都是些丝绸、茶叶,有了总警督批示的条子,谁还敢把所有的货箱都打开深查,何况,我要的只是他们一间废弃的旧仓库,给的租金也高,这样的买卖是个人都会愿意的,西人怎么了,钱是不分国界和肤色的。”

  在场的人都哑口无言。

  西元闭了闭眼,身上再痛也麻木了,心上却仿佛被人狠狠给了一刀,杰克上校的话言犹在耳:顾西元,你不要太天真,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

  对啊,我为什么这么天真?西元缓缓地向唐琛看去,唐琛迎着他的目光,暖暖的一笑,毫无羞愧之意。

  一把钥匙在唐琛的手里掂了掂,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随即隔空抛给了丁义:“三爷,它现在是你的了。”

  丁义接住钥匙,微微一笑,冲着自家弟兄一摆手,十来个人急匆匆离去,直奔唐琛说的废弃仓库,丁义扭脸又冲唐琛一伸手:“请吧,唐老弟。”

  唐琛不动声色地问:“去哪。”

  “陪我一起去拿货,万一中途有个什么闪失,咱俩可以一起应对应对。”

  唐琛再次靠回了车上,懒懒道:“我的人在这里,我哪都不会去,你爱拿不拿。”

  丁义看了眼站着都费劲的顾西元,也不想拖个累赘,唐琛的态度又坚决,只好给杨启年使了个眼色,到了这个地步,杨启年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笑:“知道知道,见到货了就给这边来个信,我再放人。”

  丁义一抱拳:“唐老弟,承让,等兄弟拿到想要的,自然会放了你的人。”

  唐琛望着他疾步离去的身影,缓声道:“丁三爷,好走。”

  丁义走了,半山坡上只剩下两个丁义的人和杨启年一伙,枪口依然对着唐琛,唐琛的目光望向西元,眸色幽深,西元却冷漠地将头扭开了,唐琛只是笑了笑,浓密的睫毛投下一抹孤影。

  杨启年抓紧时机缓和关系:“唐…唐社长,我也是被丁义逼到这一步的,我是什么人你向来清楚,从不愿多事,我劝过他很多次,可丁义那人是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唐琛淡淡道:“知道。”

  杨启年犹嫌不足:“那个什么,你可千万别记恨我,我都跟丁义说好了,洋粟我是不敢要的。”

  唐琛指了指顾西元:“那你现在收了枪把他放了,今天的事,我就不计较。”

  杨启年望了眼对面的西人码头,十分为难:“再等等,再等等……”

  唐琛冷然一哼:“那你就闭上嘴,别他妈妨碍我听曲儿。”

  杨启年微僵:“什么?”

  一朵烟花无声绽放,又悄然落下,丁义的两个人面露喜色:“找到洋粟了。”

  西元再也忍不住,朗声骂道:“唐琛,你就是个骗子!”

  唐琛柔情似水地望着他,缓缓地抬起手臂,堵住了耳朵,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震得人耳鸣发聩,连脚底板都颤了颤,紧接着又是两声爆炸,都来自于同一个地点,仓库一带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照亮了四方。

  山坡这边的人瞬间都呆了,还没看清这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密林里突然冒出许多人,杨启年的脑袋首当其冲被顶了个正着,举枪的人正是阿江。

  丁义的人不敢妄动,被卸了手里的枪,方才明白过来,自家的堂主是再也回不来了,废弃的仓库就是条肚里藏雷的肥鱼,鱼没吃到,倒把命给搭了进去。

  杨启年慌忙丢了枪,噗通一声跪在了唐琛面前,什么脸面、身份都顾不得了,涕泪横流地求唐琛饶命,唐老弟啊唐社长的一通乱叫,又大骂丁义不是东西,害人终害己。

  唐琛也不搭理他,只是转脸问西元:“朱雀堂的人打过你没有。”

  西元从爆炸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没,没有。”

  杨启年拼命点头,自证清白:“真的没有,真的没有,都是丁义的人干的,我知道西元是唐老弟你的人,哪敢动他一根汗毛。”

  唐琛点点头,又不禁皱眉,看着西元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想是伤着腿了,杨启年察言观色,马上道:“是袁二爷干的,那个姓袁的王八蛋,在鸭堡的时候我没留神,让他溜了进去,是他下狠手伤了你的人……”

  西元忽然喝阻他:“杨启年你闭嘴!”

  杨启年顿时没了声,窘迫地望了眼西元,又可怜巴巴地望向唐琛。

  夜风骤凉,警笛声鸣,西人警署的车纷纷驶向码头,那座突然爆炸的废弃仓库还在炙热的燃烧,烟雾弥漫了墨蓝色的夜空。

  阿山将一件披风搭在了唐琛的肩上,唐琛走到西元面前,将披风摘下裹住了他,忽而笑道:“以为我骗你啊?就表面一点洋粟骗骗丁义罢了。”

  西元撇了下嘴:“你就算不骗我也是个骗子。”

  唐琛叹了口气:“行吧,顾英雄,跟我这个骗子回家去,让我好好看看你究竟都伤哪了。”

  西元没吱声,唐琛扶着他勉强走了两步,西元汗水滚落,咬着牙不让旁人看出半分端倪来,唐琛将他搂得更紧了,回头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杨启年,不冲不淡地说:“把那个姓袁的给我带来,今晚我就当没看见你。”

  杨启年犹如得了大赦,玩命地擦着汗连声应着:“好,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办。”

  第二天,藩市的报纸报道了夜里西人码头仓库爆炸事件,疑似有人私藏军火,在搬运的过程中不小心引爆了火药,导致数人伤亡。

  另有一则新闻没有登在报纸上,却更令人心惊胆战。

  小秦淮的那条河里飘着一样东西,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浮浮沉沉,木桶里装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如果那还是个人的话,没手没脚置在木桶里,只露着个脑袋,两眼挖空,两耳削没,硕大的脑袋看起来像个顺着窟窿不停流血的皮球,嘴里还塞着一坨软踏踏的东西,呜呜地叫着,才知道人还有口气。

  有胆大的走近岸边仔细去看,才发现是男人的那个顽意,大姑娘小媳妇知道后,轰地一声全跑开了,又羞又臊,个别的还忍不住回头瞄两眼。

  不少人都认出来了,这不是丝绸商袁二爷吗!

  没人敢捞,一是害怕,二是有鸿联社的人在岸边溜达时说过:什么时候断了气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收尸。

  袁二爷也是争气,开始还呜呜地哀嚎,渐渐的就没了声,在河里漂了三天三夜,终于有人把木桶捞了上来,丢上掏粪的大车,混在一堆粪桶里拉走了。

  自此后,小秦淮这条河,夏季没人再去捞螺蛳、小虾米,冬季也没有小孩子溜冰了,有人说,唐人街唯一的一条河叫人给弄脏了。

  也会有人偷偷地问:是谁?

  知情的人讳莫如深:这个名字还是不提的好。


第57章 你恋爱了?

  “西元,听话,喝了它。”

  “你拿开,再喝我真的要吐了。”

  “良药苦口,喝吧,我给你备了吉利糖,桃子味的。”

  “走开,别逼我。”

  “一碗药而已,顾英雄怕成这样?”

  “这跟英雄不英雄没关系,我从小就讨厌喝中草药。”

  唐琛一脚勾过椅子挨着床边坐下来,手里还端着那碗药汤,也不知道张爷爷这次给西元开的什么方子,黑糊糊的泛着腥苦的气味,浅尝一口,的确难以下咽,难怪西元喝了几天就如此抵触。

  无奈地望着躲得老远的西元,唐琛刚一沉吟,西元就抢先一步道:“你少打歪主意,要喝你喝,你不是最爱喝这些汤汤水水嘛,别浪费了。”

  “药不能乱喝的。”

  西元扭过脸来:“你跟我的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的药闻着就很香,治什么的?”

  唐琛星目微垂,淡淡道:“没什么,补药而已。”

  西元调侃道:“你那么强壮,还补,要飞仙吗?”

  唐琛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的,吃得饱穿得暖,我从小就没吃过几顿饱饭,底子虚,当然后天要多进补。”

  西元的目光投向他:“你小时候一定很瘦吧。”

  唐熙的手指绕着头画了个圈:“见过豆芽菜吧,瘦的皮包骨,就剩下一颗大脑袋頂在脖子上。”

  西元抿着唇,努力将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唐琛跟细脚伶仃的豆芽菜重叠在一起。

  唐琛轻轻呼出一口气:“跟着垃圾婆靠捡垃圾为生,她自己能填饱肚子都勉强,经常不给我饭吃,能吃上她的一口剩饭,我就能多活一天……”

  西元哑然,虽然唐琛很少提及她的养母,但能从他过往的只言片语中隐约觉出他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多少感恩之心,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淡淡的厌恨。

  西元试探地问:“她自己过的都那么困难了,为什么还要把你捡回去养?”

  唐琛牵动了下唇角,讥讽的笑里也透着一抹自嘲:“人啊,日子过得太孤苦了,忽然发现有个生命比自己还弱小、还无助,就感觉自己也强大了那么一点,就这一点点,对于某些人来说,足够了,把我养在身边,任由她打骂、作践,随着性子来,那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和活下去的乐趣,我会说会走了,她就已经开始使唤我干活了,白天陪她去拾垃圾,晚上捶背捏脚,夏天嫌我在屋里热,赶到门口去睡,怕我跑了,从里屋栓根绳子拽着,冬天叫我洗衣服,我手小洗的慢,水里都结了冰碴,她吝啬煤油金贵,一点热水都不肯给,两手都是冻疮,我只好盼着天气赶紧暖和起来,这样才能看见自己的手原先长的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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