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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陆崇朝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也无心欣赏满院的夏日景色。 他七岁时父母就离婚了，一直跟着妈妈生活。陆未旬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生理意义的父亲，一个名义上的符号而已。 门被敲三下。才短短一个多月，陆崇朝有点震惊能根据脚步声、频率和间隔来辨别是不是郑庭明。 “这儿你还没来过，”郑庭明提议，“出去转转？” 陆崇朝点点头。 四合院内种满了各色果树，盛开的山茶花燃烧花园，芳香萦绕鼻间。两人没说一句话，无头苍蝇似的随便转，陆崇朝无意识中彻底地放松下来。 “休息一下吧。”没想到还有秋千，陆崇朝一屁股坐上去。 “小伙子，体力不行噢。”郑庭明背着手，一副老人口气。 “不行？”陆崇朝穿的是短袖T恤，秀了下肱二头肌，完了后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幼稚了。也预料不到还会到什么程度，只要和郑庭明在一起就想这么无所顾忌，就想这么放纵自我…… “抓稳咯。”陆崇朝下意识照做，秋千荡了起来，能看到远处的山与云，风灌进脖子里，消散炎热。 “好了，”荡了一会儿后陆崇朝回头说，“你都出汗了。” “看不起我？”郑庭明又使劲一推才挨着坐下来。 “我体力不行？”陆崇朝说着又推他。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推个没完。 不知推了几轮满头大汗才一起休息。 “你体力不行。”陆崇朝一脸平静地看着喘个没完的郑庭明。 “这胜负心，”郑庭明嘴上应“好，我不行。” “哎，”郑庭明笑起来，“你真挺装的。” “为了赢，”陆崇朝说，“我可以装。” 两人的笑声在树间回荡。 “对于家，我真挺羡慕你的。”小憩一会儿，陆崇朝说，“非常。” 郑庭明不知道说什么，现在你也是一份子？我知道我很幸福？ 这一刻，无论怎么绞尽脑汁，言语的安慰都很无力。只是他很心疼，想立即紧紧抱住告诉对方我就在这的心疼。 郑庭明的手放开绳子，慢慢向对方靠近。 “他们离婚了，在我七岁时。”一阵沉默后，陆崇朝说，吓得即将触碰衣服的手缩回原位，郑庭明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想把他揽进怀里。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爱了。”陆崇朝自顾自地说，“没有出轨，没有争吵，没有撕破脸的分财产、争夺抚养权，只是不爱了……” 郑庭明想到了高一时看过的电影《爱乐之城》，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一部分分合合的爱情片而已。 “其实我宁愿他们吵架，”陆崇朝低头喃喃，“争抚养权……” 没有小说电视剧里的狗血、歇斯底里，那么冷静，连一点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你哭了？”郑庭明慌了，手忙脚乱地找纸，摸遍全身也没有一张，边懊恼自己没有带纸的习惯最后手终于揽住腰，一颗脑袋窝在颈窝。 “那凭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一切！”陆崇朝哭着哭着嘶吼，“凭什么？……”嗓子哑了，彻底没声了。 郑庭明觉得如果自己再去看一次这部电影，一定会哭。 ---- 今天写到表白咯，写得我嘴角上扬，心情大好，化身吗喽：更！！😍
第14章 发泄 等没了哭的动静，陆崇朝还是趴着。 “你……”湿意透过衬衫黏着皮肤，郑庭明想出声询问状况，怀里的人吸着鼻子扔下一句衣服给我洗吧，然后就跑了，唯留他满脸问号。 这是……害羞了？和上次一样，郑庭明的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幸好一路上没人，回了房间的郑庭明迅速钻进卫生间，镜子里的他……简直是不忍直视。 洗完脸没几分钟门响了。 “谁啊？”陆崇朝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弟。” “有什么事？” “你开个缝就好，我不进去。” 陆崇朝犹豫几秒照做，两个冰袋迎面塞过来，门应声而关。 陆崇朝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凉意在手心中蔓延，冻僵了也没意识。过了好一会儿才进卫生间，镜子里的他在傻笑……配着红肿的眼，更不忍直视。 陆崇朝摸了下兜，有纸。笑得更傻了，他叹口气敷眼睛。 大寿当日，来的人都是些亲朋好友，将将坐满三桌。唐胥文父母早逝，唯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唐丹青四年前寿终正寝，唐望楚夫妻二人又无心商场，借着这由头也公布些事。 “老头子今日在此，感谢诸位到来。”唐胥文端起杯酒，众人停了筷子。 他左手拉过身旁女人的手，“这是我三女柳归棹，今后请多多关照。”尔后一饮而尽。 唐胥文上了年纪后，名下产业一直是唐望姝在打理，她卧病在床时也日益忧心，推荐业务能力很强的部门经理柳归棹接替。 唐胥文考查后确实如此，也了解到她是福利院出身，靠资助上了国内名列前茅的大学，一路坎坷，努力至今。这么好的孩子，得知时便动了亲上加亲的意思，相处下来更是满意，刚好她也欣然同意。 “多多关照。”一身西装，穿着干练的柳归棹也笑着端起酒。 一众皆明白这是认养女了。 “好！”唐棣舟和宋青槐异口同声起哄，众人鼓掌。 虽已经发泄过，但这两天陆崇朝都没什么食欲，如果没有那道关照的视线的话。外公和陆未旬说了什么？为什么默许他留下来？ 他讨厌被瞒着的感觉。 碗里多了只剥好的柠檬虾。 郑庭明冲他笑笑，桌下安慰性地腿碰腿。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陆崇朝现在腿已经脱敏了，完全，但好像只对郑庭明。 周围敬酒劝酒的都有，陆崇朝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贴近耳朵：“你是不是喜欢吃这个。” “不告诉你。”呼吸喷薄在郑庭明的耳垂上。 “哥，你们说什么悄悄话！”旁边的唐棣舟竖起八卦的雷达耳朵，“我也要听！” “什么！”宋青槐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头也伸过来。 “你鞋带散了。”郑庭明打哈哈，低头服务亲妹妹。 “切！”宋青槐继续吃菜。 唐棣舟嘁一声，“爱说不说。” “现在太吵了。”郑庭明继续扯谎，“吃完饭。” 于是亲妹妹脸埋在饭里，陆崇朝一阵憋笑。 第二天临走时，陆未旬终究还是找他了。 陆崇朝进房间坐下，陆未旬早已倒好茶候着。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前一晚还在一起吃饭，第二天陆未旬就消失不见，房间里也彻底没了他的气息？如今见面却是这样的场面。 “你知道吗？”陆崇朝心一横，“我不喜欢喝茶。” “抱歉啊儿……崇崇”陆未旬有点局促地站起身，“你喜欢喝什么，我现在……” “不用了，有事说事，”陆崇朝说，“还有，不要这样叫我。” “崇崇”会让他想起无忧无虑的七岁之前。 骨子里的教养让他不会刻意打断别人说话，但此时此刻他破罐子破摔，就想露出恶劣的一面，最好逼得对方放弃一切希望。 “小崇，我知道你心里怪我。”陆未旬想摸脑袋或拍肩？最终还是手足无措地垂落。 “我没有，”陆崇朝拉开距离说，“你有了新家庭来找我有什么意义？” “我没有出轨，”陆未旬急了，“我和她是六年后才认识的，我们也没有孩子……” “所以就来找我了？以前的儿子有了存在的意义？”陆崇朝冷静地抓住重点，“那妈妈生病了你在哪儿？下病危通知的时候你在哪儿？葬礼你又在哪儿！……” 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你时，你在哪儿…… 陆崇朝很少生气，积攒了几年的疑问决堤，一股脑地全吼出来。他不信离了婚就杳无音信，更不信会狠心不见从校园携手走到婚纱的前妻。 陆崇朝还记得被下过两次病危的妈妈向他说起曾经，苍白瘦弱的脸淡淡笑着，最后用被针扎得青紫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说：“崇崇啊，你不要怪他。” 他质疑这份深爱，蒙骗他的深爱，从未变过。 陆未旬差点脱口而出在病床上，使劲掐大腿克制住，他像被毒辣的阳光曝晒的鱼，张了张口，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你以为每月每年不间断地打钱给我，我就会开心，我就会不计较吗！”陆崇朝吼，“你给我几百万几亿我也不想要、不稀罕！” 陆崇朝甚至是恨钱，恨这无数张纸带走了妈妈，即使世人皆趋之若鹜到疯狂的地步，有再多又有什么用？可以换一个活生生的妈妈吗？ “我恨你们这么辛苦地赚钱！”陆崇朝泪流满面，嘶吼，“我不需要那么多钱！” 我不需要钱，现在说再多也晚了。 “小崇，你别哭。”陆未旬激动得跪下，声响听着都要砸出一个坑，沟壑的眼角也流下泪来，哽咽“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求你能原谅我……” “我只想要……”陆崇朝嗓子哑得发不出声，你们陪我。 窗外鸟雀叫声空灵悦耳，明晃晃的阳光包裹住屋内深深拥抱着的失声痛哭的父子。 ---- 当时写这儿还哭了🙉😇
第15章 作业 发泄一通后，陆崇朝胸腔内被什么东西堵得不上不下的感觉消失无踪，只是身心俱疲，不想说话。 郑庭明看他眼睛红红的，现在陆崇朝仅需要陪伴吧，便专心开车，一阵沉寂。 陆崇朝却很享受这样的安静，也再次惊讶，惊讶这么短时间的相处他们就有了不言而喻的默契。 他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盯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不知不觉眼睛慢慢阖上。 郑庭明估摸着陆崇朝睡熟了靠边停车，从后座拿了U型枕小心翼翼地靠上，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才继续开。 到家陆崇朝还在睡，郑庭明犹豫要不要叫醒的手变为杵着下巴。 睡着的他和平时一样，安安静静却有存在感。 窗外黑影晃动，好一会儿郑庭明才发觉，在亲妹妹暴力拍车窗之前他迅速下车，指了指陆崇朝、作嘘的手势。 “哥，你发什么呆呢，晃了好久才发现，”唐棣舟翻着白眼小声说，“爸妈找你。” “小朝没事吧？”才走出车库，郑易平问。 “他是不是哭了？”虽然爸爸已经向自己说了实情，唐望楚还是有点忧虑，毕竟才十几岁的孩子就承受这么多事。 “老爸老妈你们就别担心了。”郑庭明说，“谈得挺好的，他就是有点累，现在车里睡着呢。” “那就好。”夫妻二人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不妨碍晚上忧心忡忡、老母鸡心犯了的郑庭明耳朵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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