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图拍得很清晰,甚至找好了角度,布置了背景,配文简简两个字:好看。 这个人的ID是一串数字,叫“50°30′0.1°5′”,头像是一张四象限的风景图,很专业的拍摄手法,看起来年纪不小。 除此外,图片角落还有一堆印有吻液logo的箱子,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加上这个账号的IP,引来了不少评论。 【哈,这个IP,没人想起上半年预售发生的那件事吗】 【这谁能忘记,国外IP的痛……特别是英区留子,我记一辈子……】 【什么事,我断网了???】 【五月二十号那天的预售,本来限时不限量,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英国IP的朋友说无法提交订单,官方也没发说明,但是过了几天,有知情人士表示是被买断了,这什么概念,一个预售商品能被买断,还是区域买断,相当于你的地址如果填的英国,那你是无法购买的,只能找代购】 【卧槽,真的假的,第一次见】 【当时还上热搜了呢,但是没多久就被撤了,反正吻液全程装死】 【那这么说的话……这个人,不会就是那个……】 【但是这图片还真挺好看的,一个内裤拍得跟格莱美大片似的,看来是真爱,贺时允也是让你蹭了个大佬粉】 【大哥,我申请线下发起乞讨,卖我一条吧求求求求求求求求】 【一条内裤而已,就这点出息,请问哥你一般什么时候丢垃圾】 这件事贺时允略有耳闻,本来还打算去问问吻液具体情况,但当时不知道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没来得及问,又因为很明显的人为压热度,后面也就不了了之了。 贺时允点进这个用户,注册时间是五月份,信用值低,总共就发了这一条微博,也只关注了贺时允一个人。 这么神秘。贺时允上下扒拉着,随手点了个赞。 再退回去时,齐玄安已经下班了。 ——是啊,怎么样,今年的新意是不是特足?[大笑] ——嗯,确实,表扬。 至少比之前几年的实用多了。 贺时允环视了一下周围,冰淇淋的体积放在厨房太占地方,放在客厅又有点突兀,只能暂时将它搁置在客房,反正天气凉起来了也没有冰淇淋的需要了。 不知道是不是气温问题,今年的西梅没有去年甜,连带着酒都不上脸,没有一点醉意,贺时允在招手喝了五杯,眼都没红一点,看着很清明,一点都不像喝了酒。 他从本宁那要了一盒西梅,打算边走边吃,前一天刚下过雨,微风吹在脸上十分清爽,路过那座曾经下过雪的天桥,贺时允脚步一顿,最终走了上去。 双臂靠在栏杆上,微微俯下身,入眼是透明的风,再普通不过的路灯,还有起了小浪的海,没有那层薄雪,也没有那次亲吻。 贺时允塞了一颗西梅,转转手机,犹豫着,点进了相册。 第一张照片拍摄于今年正月初七——距今不过八个月,贺时允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边准脸上的笑意很浅,很淡,像落在肩上的那点白,仿佛再看第二眼的时候这抹笑就会消失。 贺时允凝视着,嘴里的西梅开始发苦发酸,风大了起来,额前的刘海扫过眼睛,干涩到有些难受。 他关上手机,抱着那盒西梅,拢了拢外衣,遮不住的脖子卷过一片凉意。 这是围巾丢失的第一年。 往后四年,贺时允再没见过那条蓝黑色的围巾。
第44章 新年伊始,齐玄安带来一个好消息:唐样怀孕了。 唐术呈还在外地出差,话还没说先包了个电子红包,齐玄安直言第一句“干爹”要内定给唐总。 贺时允此刻站在天台,花圃里种的月季焉了几株,香味不及第一次来时那么浓,烟花断断续续地升上来,在眼前炸开。 他其实不应该来天台的,不然总会想起边准。 前年的这时候贺时允还不懂思念是什么,一个人从年初到年末,陪他最久的就是那部老电影和那条蓝黑色围巾。 但是在今年,甚至往后三年,面对零点过后的第一束烟花,贺时允总会在脑海里随机播放和边准在一起时的任何一秒。 边准。 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原来这叫思念。 七月中旬,唐样的预产期提前,但是在生产时不太顺利,早产加大出血,产房外齐玄安哭天抢地,门开时差点哭昏过去。 好在最后母子平安,取名叫齐木顺,宝宝很聪明,九个月的时候会叫妈妈,十二个月就会独立走路了,第一声“干爹”倒是意外地给了贺时允,因为贺时允是往齐玄安家跑得最勤的人。 时间悠悠便过了三年。 这一年,齐木顺满三岁,又刚好撞上闰六月,齐玄安说要给儿子过两次生日。 听到这个决定,本宁没忍住笑出了声:“那年龄是不是也得长两岁。” 齐玄安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也不是不行,反正自家儿子聪明。 贺时允表示礼物可以到,人到不了,因为八月他要去看音乐节。 齐玄安大跌眼镜,酒杯哐当一声磕在桌上,“音乐节?哪里的音乐节?你一个人?” 贺时允吃着车厘子,说:“长沙,还有一个朋友。” 齐玄安眯了眯眼睛,嘶了一声,凑过来:“是正经朋友吗?” 贺时允推开他,笑道:“文池与,正经吗?” 文池与在前年的年末给贺时允捎来个电话,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最后贺时允要挂电话了,他才急急喊道:“我和谢祎在一起了。” 贺时允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在纹身店那次两人就差打起来了,事后联系方式都删得干干净净,贺时允也有一年多没听文池与提起过,没想到再从文池与嘴里听到那个纹身师的名字居然是这个结果。 贺时允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池与在那边嘿嘿憨笑:“实在是忍不住……” 但在一起归在一起,该吵的嘴还是吵,这次文池与就嚷嚷着要把谢祎一个人丢在这个聒噪的城市,带上贺时允出去浪。 贺时允想起几年前谢祎看自己的眼神,婉拒道:“你最好还是换个人。” “换什么,我就是故意的,凭什么干涉我交友,我连片都推了好几部了,总不能让我连朋友都不能交了。” 见贺时允不说话,文池与哼哼撒娇:“贺老师,你忍心看我不高兴吗……往返机票酒店我都包,音乐节门票也是别人送的,去嘛去嘛去嘛去嘛去嘛……” 贺时允躺在床上,手指轻敲着手机。 他十八岁来到这个城市,八街九陌,奢华繁盛,一直居于一隅。边准刚走的那阵子贺时允也想换个地方,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怕不能触景生情,尽管每次想起心头都是一阵酸涩,总比空空落落什么也没留给他好。 如今贺时允二十五了,再难受也不会半夜对着空号一遍遍拨打了,所以文池与提出的时候他还是心动了一瞬。 “我听说长沙鸳央咖啡里有款鸡尾酒特别好喝,但是长沙限定,我好想喝啊贺老师……” 耳边文池与一直在念叨,贺时允当时实在困了,只好答应。 听完缘由后本宁笑了笑:“八月的长沙你也敢去。” 贺时允没明白,本宁便从手机天气里调出长沙的天气,这一周气温下去全在37摄氏度以上,有几天接近40。 贺时允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这么热。 本宁拍拍他肩:“没关系,去玩玩挺好的。”语重心长得仿佛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 贺时允:“……” 飞机下午三点落地,从地铁6号线上站去酒店,贺时允只背了一个包,戴上帽子就走,文池与拉着行李箱跟上来咬耳朵:“我们要是被认出来会不会传绯闻啊?” “……”贺时允压了压帽檐:“你最好祈祷不会。” 怎么说也不是一个太直白的职业,线下偶遇的阵仗不至于太大,但贺时允没想到刚下地铁在出站口就被认出来了。 “那两个背影有点熟悉,身材怪好的,是哪个明星吗?”身后的一个女生小声对旁边的人说。 另一个女生快把贺时允的背影盯出一个窟窿了,最后摇摇头:“不是明星,但是……哈哈。” 这两声干笑激起文池与一身鸡皮疙瘩,他机械地转过头,就见那个女生眨眨眼,手放在胸口挥了挥,口型:“文、池、与。” 文池与垂在身侧的手都快把衣角抠烂了,贺时允反应过来,对两个女生歉意地笑了笑,女生了然地点点头,手放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后扯着朋友快步离开了。 文池与捂着额头:“肯定被误会了。” 贺时允一脸平淡:“说了叫你换个人。” 出了地铁口,一阵热气扑来,文池与抓紧行李箱,哭丧着脸:“火焰山吗这里?!应该在机场就要找个专车的坐什么地铁啊……” 贺时允在手机上打好车,退回地铁站。 当头的烈日刺得视线发白,来往的人忙碌匆匆,这一幕似曾相识。 地铁站的人并不比机场的少。 贺时允为自己还想起四年前的那一幕而失笑,低头看手机,司机已经接近,他叫上文池与出站。 到酒店时已经五点,文池与被热得恹恹的,贺时允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这是间江景房,入目就是湘江,南方的水涓涓,从上俯视的感觉就像是吃了一盒薄荷膏,连目光都变得清朗不少。 床上的文池与翻了个身,说道:“我想看晚上八点的那个乐队,明天我们先逛逛再去吧。” 贺时允点头。 晚上七点半,广场乌泱泱一群人,贺时允和文池与逆着退场的观众往前挤,终于找到一个视野还不错的位置。 半小时后,天色已经完全变暗,舞台上,天地排光和流动光齐齐亮起,就像抛了数斤的迷幻药。荧光棒随着灯光挥舞,周围欢呼声此起彼伏。 “亲爱的朋友们!让我看到你们的挥舞的双手——” 贺时允被热烈氛围牵动到颅内发热,不管台上站着的乐队他认不认识,不管这首歌他听没听过,鼓点如倏而落下的大雨,滴滴敲在心尖上,让他不自觉地跟着音乐晃动、欢呼、大喊。 他仿佛回到了十七岁前,鲜血还没溅到手背上,他也还没看过那部黑蓝色调的老电影,阳光甚至能温温照在胸口上,有些发烫。 身旁的文池与声嘶力竭地跟唱,手中的应援棒亮着荧蓝的光,贺时允笑得肆意,口袋里的手机震了数十秒才反应过来。 等拿出来时电话早已自动挂断,是本宁的,贺时允本想告诉他自己在音乐节,刚打开聊天界面,两条消息接连跳出,贺时允顿时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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