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啥,你吃晚饭了吗?” 季盛阳探着身子冲着厨房的方向大声说道,季妄拧开燃气灶开了火,从顶柜里取出小锅接了半锅水放在火上,又把袋子里的玉米取出来在水管底下冲了冲丢进锅里煮着,冷水冻得他一双手通红。 身上的衣服之前出汗都弄脏了,季妄打算回房间换一套干净舒爽的衣服,卧室里明显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他拉开衣柜,之前用来放钱的盒子果然被人打开了,床头柜里面仅剩的几张零钱都被拿走了。 季妄显然已经习惯了,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把盒子盖好放回远处,那里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衣柜里也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他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搬到学校宿舍去了。 季妄换好衣服出来,客厅的电视机已经打开了,季盛阳拿着遥控正在换频道,遥控器太长时间没使用有点不太灵敏,他按的十分用力。 季妄经过他面前,在电视柜底下的抽屉里刨了几片感冒药出来,厨房的水还没烧开,他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了便倒了杯水,就着白色的药片吞了下去。 “先过来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季盛阳总算是调好了频道,目光注视着电视,手里拿着双一次性筷子,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个白色的泡沫打包盒,季妄扫了一眼,应该是在菜市场旁边的那家小馆子打包的。 他平时也总爱去那儿吃,菜便宜而且分量还足,十来块钱就刻意买到一份肉菜的小炒,对他们来说再实惠不过了。 季妄站在客厅中间挡住了身后的电视机屏幕,他掀了掀眼皮朝着季盛阳看了过去。 季盛阳被那眼神看的脊背发凉,那感觉像是被什么爬行类生物给盯上了一样,让人莫名有些畏惧。 季盛阳刚伪装出来的那点温情顷刻间就融化了,再也没办法继续,他烦躁地扯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纸,嘴里不干不净地说道:“爱吃不吃,不吃拉几把倒,滚一边儿去,别他妈那么看着老子,影响老子吃饭。” 季盛阳端起面前的饭盒往嘴里刨了一口,又夹起一筷子青椒肉丝塞进嘴里,嘴里发出咀嚼食物的声响,影子投射倒墙上像一头不知餍足的饕餮巨兽, “怎么?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吗?” 季妄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脸上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 “季盛阳,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吗?” “难道你以为我还会把钱放在家里等着你回来拿吗?”季妄语气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中听,“你怎么那么蠢啊,怪不得在赌桌上会一直输啊,像你这种人注定这辈子都在牌桌上翻不了身的。”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知道刀子捅在那里最狠,季盛阳好赌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奈何这些年他的运气从来就没好过,季妄这些话简直是踩在了他的死穴。 季盛阳怒火中烧地瞪着他,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接将手里的饭盒朝着眼前的人砸了过去。 季妄轻巧地侧了侧身,那盒米饭撞到电视机上滚落下来洒了一地,他厌恶地看一眼被弄脏的地板,胃里一阵恶心。 “季妄,你他妈的就是个怪物!克星!早知道老子当初就不该让你妈把你给生下来。”季盛阳愤怒地冲着他吼着,脸上的横肉都变得有些狰狞。“你妈就是被你给克死的!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听他嘴里提起母亲,季妄深邃的眸子里尽是阴郁,泛着逼人的寒意,漆黑的眼底燃起了一团幽红的火焰,恨不得把一切燃烧殆尽。 季妄抽起桌上的水果刀走到季盛阳跟前,一把将人摁在墙上,季盛阳常年酗酒昼夜颠倒,身体底子早就掏了个虚空,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健康的干瘦,根本不可能会是季妄的对手。 季妄还病着没多少力气,却仍旧发了狠死死地将人压制着,目光猩红地看着他,锋利的刀片紧贴着季盛阳脆弱的喉管,一点点在皮肤上游移。 冰冷的金属接触到青色的血管微微用力,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栗,季盛阳知道季妄就是个疯子,他什么都做的出来,害怕的吞了吞口水,强撑着镇定说道:“小兔崽子还敢跟老子动手,我就不信你还真敢杀了你亲爹不成?” 刀刃将皮肤刮来一个小口,血色瞬间涌了出来,季妄语气森寒,一字一顿地说道:“要试试看吗?动脉血管被隔开的感觉,身体里的血一滴一滴地流干净。” “狗日的季妄,你这个疯子,快点放开老子。” 季盛阳一边挣扎一边不服输地骂着各种难听的话,季妄早就已经习惯了,嫌弃地垃圾似得将他扔在了一边。 季盛阳靠在沙发上喘息着,恶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也不敢再做什么,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盒饭继续吃了起来。 厨房里的玉米煮好了,季妄却没什么胃口,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回房间睡觉去了,刚刚吃下去的感冒药这会儿已经起效果了,脑袋晕沉沉像是漂浮在海上,身上盖了两床棉被也还是冷的厉害,干脆把整个脑袋都捂在被子里。 他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季盛阳在客厅里接电话,紧接着外面就响起了巨大的关门声,屋子里再次沉寂了下来,季盛阳应该是出去了。 季妄浑身像是被人揍了一顿,哪儿哪儿都疼,意识也变得沉重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黑暗中不断地下坠,永远也触不到底。
第11章 失踪 临近过年的前两天,林晏书才终于处理完手上所有的工作,俞叔敲了敲门走进书房,有些踌躇地看着他。 林晏书余光注意到人靠近,从电脑前抬起头摘下眼镜抬眸,细长的眼镜链泛着金属的光泽,衬的他整个人愈加钟灵毓秀。 “怎么了?” 林晏书的嗓音一向是清冷温润的,在这样安静的环境当中,听起来如同山泉流动。 “少爷,咱们该出发回家了,老爷子那边已经派人来问过几次了,叔伯亲戚们都已经到了,要是再拖下去的话,您到时候不好交代……” 林氏这样的大家族还很多时候还沿袭着以往的传统,每次都重大节日的时候家族里的人都会聚集在一起,而林老爷子作为林氏集团的掌舵人在林家的地位自然无人可比,旁支的亲戚们都以他为尊。 林家直系的这一脉人丁稀少,从林老爷子往下三代传,老爷子结婚晚,到了三十多岁才当上了父亲。 林晏书作为他们这一脉唯一的孙子辈没有理由不出面,何况还是在过年这种时候,哪怕爷爷心底根本就瞧不上他这个所谓的继承人,他也得回去看望他老人家。 林老爷子的居所是A市最大的顶级豪宅,位于东城区的照山别墅,说是别墅其实更像是一座庄园,里面大大小小的院落将近一二十座,甚至还囊括了一座小山。 老爷子讲究风水,特地花大价钱动工引了陵江的水改道从里面穿流而过,环境堪比森林公园。 黑色的迈巴赫刚一到山脚,便看见了两扇巨大的白色铁门缓缓拉开,绕着盘山公路往上走,这时节山上的梅花开的正好,枝头还有没有融化的细雪。 林晏书开了一点车窗,冷空气灌进来的瞬间驱散了空调的沉闷,腊梅混合着新雪的味道顺着呼吸道进入肺里,连带着心神都稍稍平静了一些。 车子从盘山公路下来进了园区,两边是各色的珍奇景观,约摸又开了二十分钟左右,才缓缓停在了一座古堡似的小楼跟前。 通常家里有晏席都是在这里举办,下了车俞叔推着人往里走,光滑的地面清晰的倒映着人影,亲戚们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大厅里正热闹着,长长的晏会桌上摆满了各色的餐食和点心。 “晏书回来了。” 见到他进来亲戚们都上前来打招呼,就算再怎么不受待见,他到底还是林家的现任继承人,明面上的客气总还是过得去的。 林晏书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他跟这些人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亲情,也懒得应付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他们眼里袒露无疑的欲望让人厌烦。 刚出事的那一年林晏书人还躺在医院,叔伯亲戚们就迫不及待地劝说爷爷早做打算了,他们争抢着想要过继自家孩子到林家了。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亲戚和血缘都显得像个笑话,在他们眼里,一个失去双腿的人根本不是威胁,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弃子罢了。 他们不仅游说集团的董事给老爷子施加压力,甚至还有人还跑到医院去劝他的,要他为家族考虑放弃继承人的身份。 那段时间林晏书强撑着病体熬了过来,雷厉风行地整治了所有牵扯到家族纷争的集团人员,稳住了集团的动荡,才让老爷子暂时改变了想法。 林晏书其实并不在意什么继承人的身份,也不在意那些亲戚怎么对待他,他在意的从始至终不过是爷爷的态度罢了,再怎么不亲近,爷爷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血脉至亲了。 中堂的黄花梨木雕椅上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头发须白面容威严,一双鹰眼炯炯有神,林晏书操纵着轮椅走到跟前恭敬地称呼了一声“爷爷。” “嗯。” 老人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关怀,就连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淡漠的。 这么多年每次回到这个地方依旧会觉得陌生,就好像他从来都不属于这里,爷爷的冷漠像一根扎在他心底的尖刺,虽然已经不会流血了,但还是会感觉到疼。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手上端着酒杯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简单地跟林老爷子问过好以后便转向了林晏书。 “晏书,你现在还在坚持做复健吗?你的腿有没有好转呀?我有朋友认识一个有名的医学教授,专门治疗神经的,要不哪天请来帮你看看?” 那人说着话目光却不住往林晏书的腿上瞟,按照辈分是应该称呼对方一声堂伯的,他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表面上是在关心他的身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彼此都心知肚明。 “不必了,我的主治医生很优秀,就不劳您费心了,我目前也没有要换掉他的想法。”林晏书眸色冷淡,语气中透着疏离。 那人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当着林老爷子面林晏书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脸上顿时就不大乐意了。 “你看你这孩子,我也是一片好心不是,再说我也没让你换主治医生啊,那多一个人看不是更保险一点吗?你说你这腿都治好几年了也不见好转,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 林晏书略微抬了头,眉头紧了一下,那人自知失言说错了话,讪讪地停了下来。 余光注意到林老爷子态度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也就无所谓了,毕竟老爷子不喜欢这个孙子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晏书,你别往心里去啊,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千万别多想,你也知道你堂伯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去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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