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喻拒绝之前飞快打补丁:“我之前的学校没讲过,进度跟不上,但下周要周测。” 严喻好像轻轻叹了口气,微不可察,最后嗯了一声。 陶琢发现严喻的底线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低,抿了抿嘴又说:“……数列也可以吗?我数列也不太好。” 严喻又嗯。 “唔,其实……导数吧……何涛上课讲的有点快……可以吗?” 陶琢:“明早就开始吧!明早九点,我们……” 严喻终于忍无可忍,抬手,用笔杆戳陶琢额头,把喋喋不休的人戳回了上铺。 陶琢高兴了,把小桌子收起来,觉得自己即将惨不忍睹的周测终于有了回转之机。严喻则起身,关灯,走回下铺。 陶琢躺在床上摸出手机,准备睡前刷个朋友圈,不料严喻忽然冷冷说:“九点。起不来我就不管了。” 陶琢立刻收起手机,闭眼睡觉。 一片漆黑中,陶琢低头,闻了闻T恤领口,发现自己身上满是茉莉花香,严喻的味道。 这香气若隐若无,逐渐将他包围,陷入一个温柔的梦,一夜安睡。
第05章 圆锥曲线 第二天一早八点半,闹钟响了,陶琢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发现严喻不在,人呢? 正刷牙的时候,听见开门声,回头一看,严喻拎着一沓刚打印好的数学笔记回来。 严喻收好书包,靠在门口,一边低头刷手机,一边等陶琢。 陶琢觉得自习室冷,顺手拎了件校服外套,走到门口又折回去,拿了两个火腿牛角包,塞给严喻一个。严喻没有拒绝。 严喻还是坐他的老位置,陶琢就跟过去,坐在他身边。 严喻抖开那张数学试卷:“哪题?” 陶琢点了点导数最后一小问,严喻拿过一张草稿纸,开始边写边讲。 这是一道导数和不等式结合的题目,需要证明某个区间范围,考察的是放缩。但何涛比较神经,把这个范围卡得很死,放缩起来很微妙,严喻讲了两遍,陶琢才终于跟上他的思路。 陶琢抬头看他,眼里的敬佩之情闪闪发光:“你怎么想到的?” 严喻顿了顿,说:“直觉。” 陶琢:“我也能拥有这个直觉吗?” 严喻:“多做题就可以。” 陶琢翻了下严喻复印的数学笔记——都是他自己手写的,珍贵无比,仅此一份。陶琢小心翼翼地说:“可以先听圆锥曲线吗?之前老乔给我讲的圆锥曲线。” 严喻点头,但是又问:“老乔?乔原棋?” “嗯。” 严喻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给你讲了什么?定点?最值?三点共线?” 陶琢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后道:“我也说不上来。” 严喻只好去翻《试题调研》,挑出几道题,让陶琢先做。 半个小时后,严喻看着陶琢交上来的答案陷入沉默。 “把乔原棋讲的都忘了吧,”他漠然地说,“我从头教。” 陶琢:“……” 一整个上午两人都泡在自习室研究圆锥曲线,陶琢很快明白严喻为什么让他把乔原棋忘了。 乔原棋是个天赋派,和他做理科其他题目一样,没有章法,全凭本能,见招拆招;严喻不一样。严喻建立了自己的知识结构,系统而全面,给陶琢把几种题型模块分门别类讲清楚套路后,再从易到难地加深印象,使陶琢豁然开朗。 中午十二点,陶琢看了眼表:“吃饭吗?” 严喻看了陶琢一眼,陶琢解读出其中的疑惑。 “对啊,问你要不要一起,”陶琢笑了,“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严喻似乎皱了皱眉,片刻后才点头,拎着书包跟上陶琢。 两人到饭堂转了一圈,谁知菜色令挑三拣四的陶少爷毫无进食欲望。陶琢回头,眼巴巴地看严喻:“要不咱们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都可以,”严喻良久后才开口,“AA就行。” 陶琢耸肩说好吧。 陶琢记得单宇说门口有家卤肉饭还不错,于是转了一圈,终于找到那家小小的门店,和严喻一起爬上二楼。 两人各点了一份卤肉饭,陶琢还多加了一块鸡排。 陶琢吃饭慢,不是因为细嚼慢咽,而是因为吃两口就开始胡思乱想地发呆,简称吃饭梦游。严喻先吃完,坐在旁边低头看手机。 鸡排吃不下了,陶琢要了个塑料袋打包,路过柠檬茶,忽然让严喻等一下,自己跑向柜台。 天气很热,不动都出汗。严喻站在路边,随手扯了扯衣领。 这时陶琢端着柠檬茶走回来,塞一杯到严喻手上。 杯身上布满了冰凉的水珠,顺着严喻手腕流下去,十分解暑,莫名让严喻想起昨天夜里,揽着陶琢时的触感。 严喻心头一跳,挑眉,陶琢已经熟练地解读出这是打问号的意思。 “给严老师买的,”陶琢笑着说,“先交一点学费。” 严喻心头又是一跳。 “还挺好喝的,不甜。”陶琢插上吸管,期待地吸了一口。大夏天一口把加了冰块的柠檬茶闷下去,实在太爽了!陶琢有些惊喜,扭头问严喻,“我第一次喝。你以前喝过吗?” “没有。”严喻垂眼喝了一口,“我也是第一次。” “嗯?你没来过吗?你平时都不出校门吗?” “很少。” “那你在学校里干嘛?”陶琢问完就后悔了,心想大神还能干嘛,做题啊! 严喻果然没回答,陶琢想起那个孤零零的影子,心下一动。 于是肩并肩走到学校后门,等红绿灯的时候,陶琢忽然扭头对严喻说:“那下周也一起出来吃饭吧,好吗?” 声音很轻快,像地上斑驳跳动的树影。 严喻没有回答,陶琢以为这是婉拒之意。 直到绿灯亮起时,严喻低声说:“好。” 回到自习室,陶琢撑不住,趴在桌上睡了半小时,严喻就坐在他旁边写物理作业。 醒来时陶琢发现有人把外套盖在自己身上,还调高了空调温度。一翻口袋,发现里面有不属于他的一包纸巾,意识到早上就拿错了,这是严喻的校服。 陶琢还不想坐起来,于是换了个朝向,趴在桌子上看严喻。 严喻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写物理。 “严老师,”陶琢还没完全清醒,脑子一片浆糊,揉着眼睛问:“我这样麻烦你,会不会影响你学习?” 严喻轻轻冷笑了一声,显然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陶琢不再逗他,“哎”了一声,认命地坐起来,准备开始上课。 这时听见严喻说:“不会。” 陶琢扭头,盯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莫名有点想笑。 严喻用笔再次把陶琢戳回去,收起物理卷子,打开数学笔记,又敲敲题干:“别看我,看题。” 严老师平静地教训道:“想少占用我时间的话,就快点学会,陶琢。” 一整个下午又是泡在圆锥曲线里度过的,傍晚时离开自习室,陶琢感觉眼前还飞舞着圆锥曲线。 晚餐陶琢又把严喻拽出去,两人一起吃了门口的杨国福,饭后去买了新的面包。陶琢发现严喻完全不挑食,似乎也没有自己的口味偏好。 晚上陶琢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缠着严喻,但还是肩并肩坐在一处,严喻写英语,陶琢写物理,偶尔忍不住骚扰一下身边的大神,问他小球木板摩擦力。 第二天早上七点,陶琢就被严喻喊醒。 陶琢看一眼表,又看一眼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等他的严喻,转过身去抱着被子扭动:“我昨晚学到一点……” 严喻只是问:“不学了?” “……学学学。”陶琢认命地爬起来,被严老师拎进自习室。 又是一早上的激烈战斗,陶琢总算把圆锥曲线弄了个八/九不离十,在严喻的针对性训练下,成功做到一拿到题就准确识别考点,并且把握大概的解法和思路。 下午则把导数开了个头,四五点钟的时候,短住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回校。 陶琢翻了下草稿纸,周五刚买的,一个周末过去,半沓都被他写完了,不禁感慨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自习室里人多起来,有点吵,陶琢扭头,发现严喻不知何时又戴上了耳机。 “走吗?”陶琢说。 严喻点头,两人一起上楼。 508里,单宇和乔原棋已经回来了,单宇从家里带了两盒西瓜,严喻摇头婉拒,陶琢被单宇硬塞了一块。 “你俩怎么一起上来的,”单宇随口问,“你去自习室了?” 陶琢点头:“喻哥给我讲题来着。” 乔原棋正在上铺打游戏,严喻收完东西,准备去上晚自习。路过时敲乔原棋床板,乔原棋摘下耳机。 严喻说:“以后不要误人子弟。” 说完转身走了,留下乔原棋一脸懵逼。单宇反应了一下,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去晚自习的路上,单宇一直在翻陶琢的草稿纸,最后发出感叹:“我靠,太牛逼了,一个周末写了我一个学期的量。写了几支笔啊?” “三支吧。”陶琢回忆,揉了揉手腕,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酸。 陶琢以为这是结束,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 从这天开始,每天晚自习开始后十分钟,严喻都会敲敲陶琢桌面,示意他跟上自己,带陶琢去级组教师办公室后面的小会议室里上一对一,讲导数的各种重难点。 导数的各种题型比圆锥曲线还要复杂,计算量更大,陶琢两天就能写完一本草稿纸。 有时许瑛路过,看见两人坐在会议室角落,有些震惊。 陶琢站起来:“许老师。” “没事,你们学。”许瑛说,“就是挺意外严喻会给人主动讲题。” 十点打晚自习下课铃,十点十分,两人才收拾东西往宿舍走。 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高悬的月亮,拉长少年人的影子,微风吹远声声虫鸣。 “谢谢你啊,严喻,”陶琢踩着严喻的影子跳来跳去,忽然开口,“花这么多心思帮我补课。” 严喻扭头瞥他一眼,摘下耳机,说:“我答应了就会办到。” 陶琢点头,习惯了严喻的口不对心,却忽然想到什么。 “这个,”陶琢敲了敲严喻耳机,“你每天到底在听什么?” 严喻眼皮颤动一瞬:“你觉得呢。” 陶琢:“胡斌说是英语口语。” “……”严喻无言以对,“胡斌诽谤。” 严喻忽然站住,等陶琢跟上。陶琢刚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就见严喻摘下耳机,塞到了他耳朵里。 是海浪声。 无边无际的大海,涌动的水,浪花拍打岩石,潮起,潮落,伴随着一点微弱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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