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句是:“严喻……如果有女生和你表白,你不要答应好吗?” 他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为什么会无端飞出这句话,只是一想到那天路过走廊时听到的讨论,陶琢顿时觉得胸膛里苦意蔓延。 但最后,陶琢只是故作轻松地说:“严同学!你好好集训啊,回来给我讲题。”对严喻爽朗一笑。 严喻扭头看他,定定的,末了才低声说:“好。” 放假后,陶琢拖着行李箱跟单宇回家。 单宇妈妈早已得知陶琢期末考的喜讯,上来先给了陶琢一个巨大的拥抱,回头对单宇说:“你看看人家!你再看……” 单宇熟能生巧:“快进到我就知道吃,还吃不胖,好结束——妈陶琢跟我一起睡吧!” 陶琢莞尔,对单宇妈妈说阿姨好。 单宇有一张两米宽的双人床,陶琢跟他两个人同时躺上面乱滚都绰绰有余。单宇妈妈便让陶琢住进去,陶琢把行李箱拖过去打开,单宇帮他把常穿的衣服挂出来。 刚放假,身边又没有严喻监督,两人都不着急写作业,于是白天到客厅里打双人成行,下午被忍无可忍的单宇妈妈赶出去运动或是学习,晚上回厨房帮忙,过上了非常悠闲的日子。 每天晚上吃完饭,单宇都借口吃太撑了要散步,非把陶琢拖出去,实则给自己打掩护,鬼鬼祟祟找周嘉约会。 单宇第一次和陶琢坦白此事时,陶琢毫无感情地点点头。 单宇说:“你都不震惊一下吗?” 陶琢说:“我早就知道。” 单宇说:“卧槽!你怎么知道的!” 陶琢说:“我靠,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单宇绝望,说那岂不是完蛋了!陶琢说没事,其实整个一中可能也就我和严喻有眼睛…… 单宇这才知道那晚发生在珠江河畔的事,当场石化,然后逼迫陶琢把照片截图发来,又美滋滋地发给周嘉。 单宇爸爸也在家,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企业高管,对陶琢非常和善。他经常坐在沙发上和两人一起打游戏,并肆意嘲笑单宇玩得好菜。 陶琢在单宇家住了几天,每天都开心无比,非常感谢这一家人的厚待,但偶尔时逢深夜,在听到客厅传来的其乐融融的笑声时,也依旧会感到羡慕与心酸。 思来想去,陶琢觉得不便多打扰他们,就自作主张把机票往前改签了两天,决定提前离开南城飞上海。 离开南城当天,单宇爸爸开车把陶琢送到机场,陶琢和单宇一家人告别。 陶琢一个人拖着巨大的24寸行李箱,背着满满一书包寒假作业,还拎着那个他最喜欢但很久没弹的吉他,孤孤单单、狼狈不堪地过防爆检查。 吉他不能办理自助托运,陶琢去排人工柜台。正跟着队伍慢慢向前,忽然感觉手机一震,打开来看是严喻给他发微信。 严喻问:你今天就走? 陶琢一怔:对。怎么了? 那边似乎顿了顿,片刻后发来消息:等我,别动。 陶琢一头雾水,蓦然想起今天好像是集训营开营的日子。 陶琢盯着严喻那言简意赅的一行字思索片刻,还是退出队伍,走到角落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他给严喻打电话,想问发生什么了,可严喻不接。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太阳逐渐向山那头落去。斜阳长影间,陶琢频频看表,知道再不过安检他就要误机了。 可这一刻,鬼使神差,陶琢没有动。 航站楼的一角,一个身穿白色夹克的少年低头坐在行李箱上,不时脚尖点地一蹬,茫然无措地四处乱转。 一个孤独寂寞的,等待被谁认领回家的小孩。 陶琢看手机,发现他本该乘坐的那班飞机已然起飞了。 这时,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陶琢心有灵犀般抬头,看见严喻就站在门外不远处,站在金黄色的斜阳里,面容模糊不清,地上一个长而瘦的黑色影子。 严喻一顿,随即朝陶琢快步走来,到了近前才停下,气喘吁吁,头发也凌乱。 “怎么了?”陶琢笑了,坐在行李箱抬头看他,“有什么事这么急?” 然而严喻背过他的吉他,接过他的行李箱,又抓紧陶琢的手,不容拒绝地说:“跟我来。” 严喻把陶琢拽出机场,坐上出租,出租车在日暮斜阳里向南城飞驰。 陶琢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严喻只是说不要问,等下你就明白。 陶琢不说话了,任凭严喻紧紧握着他的手,就算上车了也不肯放开。 火球慢慢坠入地平线下方,高楼大厦全变作黑色剪影,在车窗外疾掠后退。 出租下了高速,钻入市区,顺着漫长而聒噪的车流扭动向前,最终停在离一中不远的一片老居民楼外。 楼外有一片石墙,墙上攀满了爬山虎,晚风吹拂,藤蔓像秋千似的摇荡起来。 陶琢一怔,看向严喻,严喻也看向他。 他们在日与夜的交替时刻对视,什么都不说,可陶琢似乎已然知晓严喻要带他去哪。 果然,严喻握着他的手,他们一起慢慢爬上楼梯,在路灯下一拐,走进其中一个单元。一前一后爬到六楼,严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 “咔哒”一声,门开了。 映入陶琢眼帘的…… 是那只被人洗干净、修补好的草绿色皮质沙发,是那张小茶几,是那块地毯,那张土耳其毛毯,那面书柜,和架子上那只小小的,水草正在其中摇曳生姿的鱼缸。 摆放的位置与朝向和曾经家中不完全一致,但每一寸都有家的味道,因为每一个缝隙都被严喻一点一点用心意填满。 陶琢不敢置信,愣了半天才回头看严喻。 严喻还站在门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两手都插在风衣口袋里,就站在原地静静地垂眼望陶琢,仿佛在等待这个家的主人邀请他进去。 陶琢有很多话想问,但最后,嘴唇一碰,只说出一个字:“你……” 然后严喻打断他,声音很轻:“不是想和我合租吗?” 严喻似乎笑了笑,目光十分柔软:“我们搬家吧,陶琢。” “从508搬到这里。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第30章 室友 那一瞬间陶琢觉得整颗心都被某种柔软、倔强、狡猾又蛮横的, 来自严喻的偏爱填满了。他愣了好久,最后回过神,甩下背包,一步上前, 紧紧抱住严喻。 严喻被他扑得向后退一步, 却又像是对此早有预料, 伸出手, 自然而然将陶琢揽入怀中。 陶琢双手环抱严喻, 脸埋在他的颈窝,滚烫的热度通过彼此紧贴的皮肤相互交换。 严喻感觉到颈窝湿润, 片刻后失笑, 有些无奈道:“不要哭。高兴的事为什么要哭?” 陶琢声音发哑, 良久后闷声开口:“谢谢你严喻。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严喻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我知道的。” 他们相互拥抱彼此, 很久都舍不得放手, 任凭夕阳将他们拉成两个长长的纠缠的影子。 最后是严喻先松手,把陶琢从怀里拎出来。他们一起把行李箱和吉他包拖进室内, 一起走进这个属于彼此的家。 这是一间小小的两居室, 不大但十分温馨。严喻便带着陶琢转了转, 给陶琢介绍厨房和洗浴间的布局。 一屁股坐在那熟悉的地毯上时,陶琢才渐渐回过神来,十万个为什么一般朝严喻问问题。 “房子是你租的吗?东西是怎么弄回来的?你都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准备的, 我完全不知道……” 严喻告诉他, 他把一中附近的房子都看了, 不是太老旧就是户型太怪, 千挑万选最后才选中这间。 家具是从陶正和手里买来的,请人搬运、摆放, 将房子重新装修。 房租合同已经和房东签好了,六千五一个月,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完全可以承受的价格…… “那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一整个寒假?”陶琢还有点懵,感觉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中,晕头转向,不敢相信老天爷竟如此垂怜他。 “不好吗?”严喻低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寒假之后也可以。” 于是陶琢想,不是老天垂怜,非要说的话,是严喻垂怜。 “那……你的集训呢?你不去了吗?今天不是开营的日子吗?”陶琢又问。 严喻表情毫无波澜,闻言正要解释,电话却响起来。 严喻看了眼来电人,毫不避讳,当着陶琢的面接起,于是陶琢就听到电话那端胡斌歇斯底里的咆哮:“严喻!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在去集训营的车上!” 而严喻只是淡淡道:“胡老师,不好意思,集训我不想去了。要教的东西我都会,您把名额让给有需要的同学吧。” 说完就在胡斌的问号中挂断电话。 陶琢看着严喻,彻底呆住了,半晌才说:“你……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 严喻说:“我感觉和你一起做题,效率好像比去集训营高一点。” 陶琢笑出声,无可奈何地对严喻说:“严喻,你是傻子吧。” 严喻淡淡道:“嗯。你也是。” 陶琢实在太兴奋了,恨不得在地毯上打滚,碍于严喻还在这儿,没好意思,只是高高兴兴抱着垫子左摇右晃了一会儿。片刻后陶琢终于回神,掏出手机给林女士打电话,把情况含糊说了,说自己暂时去不了上海,别的过年时再说,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又问严喻:“你呢?你妈妈那边没关系吗?” “没事,我会解决。”严喻总是这样镇静,“你不用管。” 陶琢便跳起来,拉着严喻去看房间。 一共两间小卧室,都被严喻设计成单人间,布局很像,都有铺着新床单的床、书桌、书柜,衣柜,以及一扇被花朵簇拥的小窗户,唯一区别是朝向不同。 严喻让他选,陶琢便说:“我能选这间吗?”他小声道,“以前我的卧室也是朝南的,跟这间很……” “像”字还没说出口,严喻已经斩钉截铁道:“好。” 严喻把他的24寸全部家当拖进来,看陶琢像只麻雀一样飞来飞去拾掇他的新家。 “噢对了,钱。”把东西清理完,陶琢猛地想起来,摸出手机给严喻打钱:“还有房租。我每个月定时打给你。” 严喻点点头。 陶琢打完钱又抱着手机不知在干什么,严喻瞥了一眼,发现他在给自己改备注。 从“劝学大师”变成了“室友”。 严喻挑眉,道:“以前不是室友吗。” 陶琢说:“那不一样。” “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室友了。”陶琢笑起来,拽着严喻一起倒在柔软的床上。 他整个人陷进去,发现蓬松的羽绒被上也有沁人心脾的茉莉花味道。 严喻的东西不多,而且似乎早就在宿舍打包好了,他去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就有人把包装箱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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