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江清韵伸手想碰一碰那枝玫瑰,可手悬在半空,不知想到什么,又缩了回去,“那你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选择在一个人面前毫无保留的坦诚自己?” 医生抬眼看她脸上的神色,这位在A市受人追捧的豪门太太此刻眼底的哀愁浓得仿佛要溢出来。虽然待会说出来的话有点伤人,但坦诚是一个医生对病人家属的最基本原则。 “两种情况:一是这个人和他并无交集,所以不屑于伪装。二是这个人很重要,而且是完全值得信任的重要,所以不会伪装。” 至于宋时眠是哪种,情况显而易见。 江清韵垂着眼,看着那支玫瑰,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到指尖隐隐发白。 佣人捧着花站在她身后,“夫人,这些多出来的花怎么处理?” 她松开手,跟往常一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给我吧,我放房间。” 佣人神色有些犹豫,“这些花的刺还没剔,要不等我剔了再给你。” “可以。”江清韵好脾气地应下来,“到时候找个花瓶,我放屋子里。” 她往女佣那边走了两步,靠近她跟前那捧花,忽然弯腰从里面抽出一支有些蔫的玫瑰,随手丢在了垃圾桶里,语气没什么起伏。 “这朵坏了,丢了吧。” 女佣看了眼垃圾桶里花,抱着花束离开了。 医生站在她身后,看见江清韵搭在桌子上的手颤了颤,白皙的指尖缓缓渗出一颗血珠。 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很有眼力见的起身告辞。 - 厉潮回房间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宋时眠依旧没回他消息。 他有些不开心。 抬手想给宋时眠打电话,但想着吃完饭就回去了,于是又把拿出来的手机塞回兜里。 楼下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江清韵正坐在椅子上跟小姐妹打电话,看见厉潮,她挂断电话,朝他招手,“快来吃饭。” 厉潮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江清韵伸手给他夹菜,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你今天回学校收拾行李怎么不跟妈妈说,妈妈和你一起去呀。” 厉潮低着头吃饭,“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清韵舀汤的手停了瞬,乳白的汤汁沿着勺子晃了点出来,不小心溅在桌子上。她放下勺子,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桌子。 “也是,一晃眼你都大学毕业了,在妈妈眼里,感觉你还是很小的样子,甚至打雷下雨了都要给我打电话说你害怕,没想到现在你都结婚了。” 厉潮没说话。 江清韵接着舀汤,“说起来,你之前是不是和小眠认识?在妈妈眼里,你可不是这么随意的人。” 厉潮回答他,“这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要是之前认识,那你们就是朋友,你这样骗他……” “母亲。”厉潮打断她的话,“你知道我之前是什么样的,你觉得,如果他知道我之前的样子,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江清韵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团团,可你现在变了……” “可他看不见。” “那时候的我,连你都不喜欢,何况是他。” 自始至终,他都没看江清韵一眼,说出来的话平静得像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哒地一声,江清韵手里的勺子就这样落在碗里。 好半响,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团团,对不起。” 比起往日里沉默的厉潮,今天他的话要比以往多得多,可字字句句全往江清韵身上扎。 “迟来的道歉比草都轻贱,我已经过了希望听到对不起的年纪了。” “我……”江清韵张了张嘴,无数句话涌到喉咙,可在看见他厉潮冷淡的脸时,一个字也说出来。 到最后,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舀好的汤推到厉潮跟前,“喝汤,这是你最喜欢的汤。” 厉潮抬眸看了她一眼,最终没说什么,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汤。 吃完饭,厉潮打算回去。 行李箱就放在后备箱,他打算带回宋时眠那里,所以一直没拿下来。 临走时,他折回了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带锁的箱子。他解开锁,拿出放在里面的优盘,装在包里出了房间。 江清韵在楼下等他。 那支被他临时放在玻璃瓶里的香槟玫瑰上的刺被剔了干净,被江清韵用纸包了个简单的造型。 她把单枝的花束递给厉潮,“既然是要送人,怎么也得包装一下,哪怕对方看不见。” 厉潮看着她手里清新别致的花,顿了顿,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谢什么呀!”江清韵把花塞他手里,“我是你妈。哪有跟妈说谢谢的。” “对了。”她又道,“你回去跟小眠说一声,哪天一起来吃个饭呗。你天天去上班,把人留在屋里,孤零零地一个人,憋坏了怎么办?” 厉潮神色有些犹豫。 江清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不在这里吃,在你舅家,顺便让你舅和他见一见。” “你舅他刚放假回来,听说你结婚了,气得一直打电话骂我,我被他念叨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行。”厉潮拢紧手里的花束,“我会跟他说。” 目送着司机开车带他离开,江清韵靠在门边缓缓叹了口气。 管家站在她身边,“夫人,有看出什么了吗?” 江清韵问他,“你有吗?” 自从厉潮接回来后,管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除了江清韵和厉劭,整个厉家对厉潮最熟悉的只有管家了。 面对江清韵的问题,管家摇了摇头,“可能是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吧,看不出什么。” 江清韵没作声。 哪怕她缺席了厉潮十多年的人生,可毕竟血浓于水,那是她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孩子。 所以她清楚的知道,以厉潮以往的性格,在餐桌上的那些话他是说不出来的。 他总是沉默着,看似冷漠,可把所有的伤痛都自己咽了下去。 所以直到刚刚,她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她当得有多失败。 “管家……”江清韵搓着指尖上微微刺痛的红点,缓缓道,“你帮我查个人吧。” 管家朝她看去,“谁?” “……” 江清韵张了张嘴,指尖上传来的疼痛拉扯着她的神经。 佣人捧着修剪好的香槟玫瑰走到她跟前,娇艳的玫瑰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夫人,现在就放到你房间吗?” 江清韵看着那捧花。 “算了……” 她道。
第49章 厉潮回来的时候宋时眠正靠在沙发上听小说,听见开门的声音时他懵了一瞬,然后才有些慌张的坐起来。 “谁?” 男人把手里的袋子搁台子上,弯腰换鞋,闻言嘴角挂着笑,“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听见他的声音,宋时眠直起的身子又倒了回去,“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说起这个,厉潮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在心底不爽的“啧”了一声,“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把我接回去了,怕我出事,给我请了假。” 他靠近宋时眠蹲在他跟前,摸摸手又摸摸脚,确认他全身上下都完好无损后才问道,“吃午饭了吗?” 宋时眠怕痒,被他摸得不由自主地蜷起身子,要笑不笑的,“吃了、吃了,你干嘛呀,摸来摸去的。” 厉潮道,“看你有没有受伤。” 宋时眠有些无语地拍开他的手,“我就待在家里,能有什么事。” “你忘了?你之前动不动就受伤,不是这里磕到就是那里碰到。” “你都说了是之前,如今的我强得可怕,不用导盲杖闭着眼睛都能走。” 耳边传来一声短促的笑,“是,你最厉害了,哪怕没有我,依旧能稳妥的照顾自己。” 厉潮往垃圾桶里看了眼,没看见外卖盒,“中午吃的什么?” 宋时眠把正在朗读的小说暂停,“今天起得晚,我就把你留的早餐随便热热当午餐吃了。” “吃饱了?” 宋时眠感受着正在开始唱空城计的肚子,矜持道,“还行。” 男人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站起身来,“想吃什么?” 在这一刻,宋时眠终于体会到家有贤妻是什么感觉了。 他伸手挠了挠被摸得有些痒的肚子,嘴上说着“这会不会很麻烦你啊”,下一秒就开始点菜,“我今天想吃可乐鸡翅,谢谢。” 他说话时仰着头,大片莹白的肌肤顿时就展露在厉潮眼底,他原本想去厨房的步伐就这么停在原地,朝宋时眠弯下腰。 “话说,我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夫人,夫人要怎么报答我?” 宋时眠歪着头想了一会,回答他,“我背着老公偷偷和你偷情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厉潮,“……” 男人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的光芒暗了下去,勾唇露出一个笑来,“刺激,还有什么比别人的老婆在我怀里还刺激的呢。” 宋时眠朝他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论骚还是你骚。” 两人偷情play玩了这么久,这还是厉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吃瘪的神色。 可惜宋时眠看不见。 听着男人去了厨房,他躺在沙发上,又翻了个身,接着听小说。 继换熊猫血之后,男主又深陷失忆风波。 于是宋时眠在男主嘲讽女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声音中回想医生的话。 “宋先生,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厉小先生对我们很排斥,他唯一相信的只有你,所以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了。” 手机里的朗读声回荡在客厅。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罢了,也敢假冒我的夫人。” 所以,什么叫发掘病患内心的想法并积极配合他? 别的想法宋时眠没发掘,只看见了病患现在热衷于给自己带绿帽。 所以…… 宋时眠摸了摸下巴,他其实应该去给厉潮带顶帽子? “好,既然在你心里是这么想我的,那我走,我这一走就是一辈子,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该死的!明明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为什么在看见那个女人眼角的泪时,他的心却这么痛……” 厉潮从厨房门里探出脑袋,“眠眠,拍黄瓜你要甜的还是辣的?” 宋时眠条件反射道,“呵!男人,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厉潮,“?” 宋时眠紧急撤回一条发言。 “甜的,谢谢。” 他关掉手机,觉得这玩意不能再听了,差点给他听走火入魔。 趁着吃饭的间隙,厉潮跟他说起江清韵吃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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