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说完,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些事李澈平时都不会做。 所以对于李澈来说,或许生活中根本就没有值得他开心的事。 陆予心觉得这不合理,每个人都应该有值得自己开心的事,就算李澈不喜欢这些,那总应该有他自己喜欢做的事吧? 可是很奇怪,他竟然想象不到李澈会喜欢什么。 意识到自己戳中了对方的痛点,陆予心没再主动说话。他跟在李澈身后想刚才的事,走着走着才发现不对,这根本不是去台球厅的路。 “你不去台球厅?”他停下来。 李澈:“谁告诉你我要去?” “你不是每周六都去么?”陆予心跟上去说,“我还跟颖姐说好了过去呢。” 李澈:“腿长在你身上,你自己不会去吗?” 陆予心很理所当然:“我又不会打台球,自己去干嘛?” “那你之前去做什么?” “看你打台球啊。” “有什么好看的。”李澈语气不耐。 陆予心怔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根本不懂台球,自然也不全是看台球。 可是除了台球,台球厅里还有什么?他当然不可能是专门去找夏颖的,更不会是其他人,那里没有他认识的人。 除了李澈。 也只有李澈。
第24章 嗯,怕 “你要去哪里?” 路口是红灯,李澈停下脚步等待:“跟你没关系吧。” 是没关系,李澈的任何事跟他都关系,是陆予心自找没趣:“问问不行吗?” 红灯还剩最后几秒,在绿灯亮起前,他听见风把李澈冷清地声音吹进耳朵:“说了你也不知道。” 尽管不想承认,但陆予心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 刚来盛海没多久,他像被固定在两点上的蚂蚁,除了家和学校附近,根本没去过其他对方,就算李澈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在哪里。 不过听见李澈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就算他跟李澈每天一起放学回家、房间面对着面、共用淋浴间、一起去台球厅,但是他们的关系远没有好到能分享秘密。 “带我去呗。”又一次厚着脸皮,“反正回家也没事,就当去玩。” 李澈回头望了他一眼,脸色都沉了下来:“玩?” 陆予心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直觉告诉他说错了话,但他又一时不知错在哪里,只好闭嘴。 红灯变绿,李澈跟着人流往前走,陆予心犹豫了几秒,才选择跟上去。 走到公交车站,李澈停下来等车,很快来了辆公交,陆予心跟着他的脚步挤了上去。 低头一摸兜,发现自己没零钱。 后面的上车的人拥了上来,他夹在中间进退维谷,攥着那张十元金额的纸币,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我能直接塞十块吗?”他问。 司机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没零钱就下去换下,等下辆车。” 排在他后面的人失了耐心:“能不能让我先上?” 陆予心让开位置,后面的人接二连三地上了车。再去找李澈,对方已经被车里拥挤的乘客淹没。 他尴尬地站在那里,等最后一个乘客上来,司机说:“你等下辆吧!” 全车的人都在等着车开,没找到李澈的身影,也没人愿意借给他一块钱,陆予心正想要下车,抬头看见李澈从前门上了车。 他投了两枚硬币进去:“两个人的。” 陆予心顿时蒙住了:“?” 这家伙刚才不是在他前面上的车吗? 见有人交了车费,司机关闭前门开了车。放学点和下班点撞在一起,公交车上挤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两人也被迫挤在前门的位置动弹不得。 陆予心抓着扶手问:“我出现幻觉了吗?你怎么又从前门上来了?” 李澈难得没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他,但陆予心觉得此时在他心里自己应该比笨蛋还笨。路上堵,公交车走走停停,他听见李澈说:“下次坐公交车记得带零钱。” “哦知道了。”他的出行方式里最亲民的就是地铁,公交已经好几年没坐过,“我也没想到你会上公交车。” 满车的嘈杂里,李澈低声问:“所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陆予心想了想说:“无聊吧。” 他经常说李澈是个无聊的人,其实他也是。两个无聊的人在一起,应该会相当没意思吧。 公交车在下一站停靠,又拥上来新的乘客,他们被迫挤到更角落里。陆予心背贴着隔挡板,已经空不出半点余地,李澈抬手抓在他头顶的扶手上,两人的前胸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太近了,近到陆予心感到空气稀薄,呼吸紧促,下一秒就要无法喘息。如此姿势放到其他场景,暧昧亲密,可在一辆晚高峰的公交车上,没人会觉的不对。 这时候躲一下倒显得刻意了,何况无处可躲,他屈一下腿可能就会碰到李澈的膝盖。 “好挤。你坐到哪站?” 陆予心开始觉得缺氧,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呼吸也不通畅,很像起了高原反应。他想可能真的是人太多,车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脸也变得发烫,他想他马上就要晕过去时,隐隐约约听见李澈的回答:“终点站。” “……” 还是让他晕过去吧。 李澈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你很热?” 陆予心说话困难,只好点了点头。 忽然李澈顷身往他这边靠过来,两人的胸膛完全贴在一起,肩膀蹭着肩膀,车里的最后一点氧气终于被攫取耗尽。他无法呼吸了。 陆予心憋着气问:“你做什么?” 李澈没说话。过了两秒,背后吹来一阵清凉的晚风,裹挟着窗外的新鲜空气涌进他的鼻腔里。 是李澈打开了车窗。 陆予心从不知道挤公交车还会出现这种症状,明明以前都没有过,他分不清刚才是快在拥挤的人群里窒息,还是在眼前高大身影的笼罩下窒息。 “开车窗。”下了几个人,稍微松动了些,李澈主动跟他拉开一点距离,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你以为做什么?” 他以为? 陆予心不知道,当时他大脑处于缺氧无法思考的状态。 他没回答,转而问:“还有几站?” 李澈抬头去看导航牌,过了几秒陆予心看见他喉结滑动了下:“九站。” 陆予心闭上嘴,腾出一只手开始摆弄手机。 半分钟后,李澈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下,收到一条来自“小新蜡笔”的转账。 公交车慢慢驶离闹市,车上乘客也逐渐少了,等他们下车时,天色彻底被黑暗笼罩了。 这里明显没有他们上车的地方繁华,连路灯都像年久失修,堪堪亮着。往前走了一段,碰见几个停在路边的小吃摊,才觉出来烟火气。 本来不觉得什么,看见吃的,陆予心就走不动路了,肚子也很配合地叫起来。 “你饿吗?”他问走在前面的李澈,“我请你吃,谢谢你刚才给我付车票。” 车票他用微信转给李澈了,不过对方没收。想想也是,就一块钱,收了反倒显得小气了。 “串串你吃不吃?” 李澈头也不回地留给他个背影,那意思很明显,要吃你就自己吃。 被他无视的陆予心自己挑了几串冷串,付完钱快步追了上来。 “喏,给你。” 李澈看了眼他递来的东西,又别开眼:“不吃。” 陆予心不乐意了:“喂到嘴边都不吃,怕我给你下毒吗?” 李澈:“嗯,怕。” 陆予心:? 刚才说话的还是李澈吗? 陆予心正想着边走边吃,刚拿出来串藤椒牛肉,还没放进嘴里就见李澈停下了脚步。 他下意识抬头,红字广告牌挂在眼前的三层小楼之上,在夜里醒目地刺痛了他——仁爱养老院。
第25章 颠覆 “你在这里等我,应该很快就出来。”李澈挡住他的脚步。 陆予心猜到他是去探视长辈,不过猜不到是谁,很明显李澈不想让他进去。也是,他们的关系又不是很好,见长辈确实不合适。 “那我去小吃摊那边转转,饿了。”陆予心假装无所谓,心里却有些发酸,“你吃什么,给你带点?” 李澈说了声“不用了”,就转身走进了养老院的大门。 这家养老院规模不大,只是政府设置的福利机构,还谈不上服务和高端。李澈走到服务台:“我来看邬玉英,提前打过电话。” 护士认出眼前的男生。她的神色中露出些许迟疑,不过还是微笑着说:“我去叫她,你在接待室等下,不过她可能……” “没事,你告诉她一声就行。” “好,稍等。” 接待室里,李澈平静地凝望着窗外,天色漆黑一片,和他此时的眸色一样浓稠幽深,不可预测。 没等多久,护工就推开了接待室的门,和前几次一样,她的身后孤零零的,没有跟着任何人。 她看着眼前每月都来的男孩,有些不忍心地开口:“她还是不愿意见你。” 李澈的神色中看不出变化,仍旧淡如湖水没有太大波澜,随后从书包里拿出个牛皮信封:“那麻烦你把这个给她。” 仍旧是薄薄一沓,里面是轻到几乎没有重量的几张纸币,但这次护工没有去接。 “你留着花吧,她不收。”她脸上露出为难,安慰道,“其实你奶奶是心疼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出于怨恨也好,愧疚也好,还是所谓的心疼,都无从去追究。李澈把信封放在桌上,只说:“麻烦您了。” 护工叹息了声,看着他离开了接待室。 大厅里三四个老人聚在一起说话,一个约莫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模糊辨认出他,小声问旁边的人:“那个是玉英的孙子吧?” “是哟,每个月都来的,他奶奶也是狠心,一次都不见。” 另一位老人也加入进来:“这孩子倒是孝顺。” “孝顺当初就不会把他爸……”怕被人听见,她用手掩着嘴,“看着孝顺,心狠着呢,谁家十四岁的孩子能做出那种事!” “要是我孙子,我也原谅不了。”开头那位说,“好好的闹了个家破人亡,走的走,病的病。” 老太太捧着杯子:“哎,孩子也怪可怜的,听说精神病会遗传的!” 世间的冷暖并不能感同身受,一些人的家破人亡不过是别人的茶余饭后,借着闲话把他们的苦难轻描淡写。 李澈推开门,把嚼人舌根的闲话隔绝在门内。 他在小吃摊找到陆予心时,陆予心正在等他的铁板豆腐。这家买的人最多,他猜想应该很好吃,便排在队尾多等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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