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宥只很无奈地说了好吧,靳粒的胆子就更加大,几乎没有缓冲地向他倾吐:“你之前说,我太过了,你很为难,那我要怎么做啊,闫宥?” 靳粒等着他说上一句“做好一个朋友该做的”,或是“我对你一点其他的感觉都没有”,他就可以心甘情愿地真的再也不抱妄想了。 但闫宥什么也没说。 靳粒拿起手机,看着通话界面的数字不断地向上跳动,突然心里面升起一股躁动,闷闷地发慌,比那点酒精更让他难受。 “那你喜欢女生的话……”靳粒顿了一下,吐出一口很长的气,继续说:“你喜欢女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过了应该有很久,靳粒非常紧张地等候着,直到昏昏沉沉地快睡着了,才听到闫宥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 后来这一通电话是什么时候被挂断的,靳粒在第二天醒来后已经没有印象了,因为从闫宥这么说过以后,两个人就都没再开过口。 靳粒也说不好自己是在和谁置气,还是怕闫宥又突然想明白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了,总之是没有敢再继续问下去。 但闫宥为什么没再说什么,靳粒想,他可能是真的没什么再想和自己聊的了吧。 等靳粒再去回想昨晚的时候,只能从通话记录里知道这通电话持续了有一个多小时。 不过那晚的电话似乎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杂音。 靳粒本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闫宥却没再提起过。在后来的寒假时间中,两个人也相处如常。 除了闫宥会偶尔回避他一些故意地玩笑话,还有总是很无奈地让他正经些外,大部分时间他和闫宥都像是真正的朋友,或同组学习的同学一样,没有发生什么胆战心惊的事。 靳粒偶尔在和闫宥讨论题目的间隙中走神,才恍惚地发现,他与闫宥从真正的认识到现在也才刚刚过去一个学期。 而在这一个学期中,靳粒已经再看不到闫宥刚认识他时那副表面上很不耐烦的样子了。 虽然他还是偶尔能感觉到自己需要去仰视他,但每当这个时候,闫宥又愿意为了他低头。让他更不知所措。 闫宥在不认识自己的时间里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了,而越接近他,靳粒越觉得控制不了自己的贪心。 如今可供他贪心的境地仿佛触碰到了尽头,靳粒停留在闫宥设好的那个边界处,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走。 春节前的一个周末,闫宥家里的晚饭上难得聚齐了三口人。 闫梁行为陈憬倒上一杯红酒,为她夹菜,口中说着很动听的情话,像从前一样,是一个真正的绅士一样。末了例行询问闫宥的成绩。 一切都是闫宥习以为常的。 但不同以往的是,陈憬竟然没有因此流露出一丝一毫被打动的甜蜜,表情非常冷静和镇定。 闫宥在其中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沉默地吃饭。 在他很小的时候,闫梁行大部分的日子都在加班或与人应酬,对他很少有陪伴。 而再长大一些,陈憬也因为升迁开始忙碌起来。 在闫宥有限的能看到、感受到父母相处的时间里,两个人总是亲密无间的。 无论闫梁行有多晚回来,陈憬也一直会幸福地等待着。 不过,他妈从来不愿意多跟他聊这方面的话题,他爸也更少地与他有过对话。 关于现在看起来的反常,闫宥就也不知道该怎么在明面上去向谁诉说。 第二天下午,闫梁行又一次出门了,倒比平常在家多待了许多时间,脸上挂着和善的笑。 临关门时,闫梁行很亲切地问候闫宥,告诉他今晚自己不会回来吃饭的消息。 闫宥觉得奇怪,他爸本来也很少有在家吃饭的时候,从来也不必要和他来说。 他送闫梁行走出房门,扭头看到他妈才从卧室里出来,表情不太好看。 略显沉默的晚饭过后,他舅舅陈怿来了,闫宥不愿意打扰他们,打过招呼后很识眼色地退回到房间去。 房间隔音不算差,闫宥还是总能无意听到陈憬的骂声。 他能明白陈憬在外面总要树立起的一副威严的形象,少见她什么时候愿意展露出自己脆弱的样子。 闫宥只能看到她在家里的时候,在他爸的父母面前,和在她的妈妈面前,总是如此。 久而久之的,在闫宥面前,她也没有那么爱笑了。 客厅中的声音越来越小,变得含混不清,闫宥抓不住什么能帮助他知道更多的字眼,干脆出了房门,声音又一下子停住了。 “儿子,你来。”陈憬在他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叫住他。 闫宥以为她终于要对他说什么了,但陈憬转换了一个话题,只是问他:“听说你最近和靳粒走得很近?” 闫宥走了会神,才不明所以道:“是你要我照顾他。难道我要和女孩走得很近你才放心?” “注意分寸。”陈憬面上还残留着一些刚才和陈怿聊天时的愠怒,但被很好地克制住了,“最近事情比较多,你姥姥心脏不太好了,还有……” “……总之我不希望你再出现什么让我操心的事。” 陈憬的语气很疲惫,闫宥生不出什么要责怪她的心思。 他在原地顿住,看了眼在旁边没作反应的陈怿,“哦”了一句就重新向自己房间走去。等快要进门时,反应过来和他妈说:“没有的事。”
第20章 会想你的 家里面最近的氛围变得非常奇怪。尽管闫宥不知道该怎么去问陈憬发生了什么,也能从她偶尔在家时的通话和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和小的时候一样,他只需要做一个模版式的乖孩子,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但他明白他妈其实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意识到她的儿子也在长大了,已经可以去承受一些东西了。 矛盾最终在除夕夜的前一周爆发。 闫宥被爸妈请回房间里,隔着一堵墙听他们激烈的争吵。 他将耳朵贴在墙上,小的时候可以听到父母睡前的聊天声,于是感觉到这个家是存在的,现在可以听到一些他还不被允许知道的事情的真相。 从间歇传来的音节中去拼凑,大致就是闫梁行出轨了。 但这又不是争吵的最关键。 陈憬对于闫梁行不忠的崩溃情绪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直接提出了离婚。 至于后面为什么还在继续争吵,是因为闫梁行很快地拿出一份早已经拟好的离婚合同,在上面,闫宥早早地被他划分到了自己手里。 闫宥忽然间觉得好累,和陈憬似乎能够融为一体。与她一同崩溃、受伤,但闫宥什么也做不了。 他试图去打开爸妈卧室的门,发现已经上锁。想要去敲门,听到里面已经冷静下来的、细密的交谈声,又发觉没什么必要。 而陈憬似乎是从一而终的强硬,并不需要他的担心。 一直过了晚饭时间,两个人的争吵停歇下来,但谈话声仍在继续。 闫宥觉得很无趣,漫无目的地出门,打车,在司机的催促下报上地址。等车子进入了一片熟悉的区域,闫宥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报上了靳粒家的地址。 闫宥绕到楼后面,看靳粒卧室的窗帘敞开着,有温暖的阳光撒在上面,窗户依旧是亮晶晶的,像是靳粒那双明亮的眼睛,非常好看。 他在上次的那张长椅上坐下,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于是盯着那扇窗户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直到靳粒的电话忽然打过来。 “我看到你了,闫宥。”靳粒开了窗户向他挥手,“你是想我了吗?” 很难得的,闫宥没有对他这句“玩笑话”有异样的情绪,心里面空荡荡的,看到靳粒出现,听到靳粒说话,也仍然愣怔着。 过了大概十几秒,闫宥冲他点头,对着窗户里的靳粒,也对着电话里的靳粒,说:“是啊,想你了。” 靳粒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拉开窗户,作势要翻出窗户。 闫宥猛地起身,跑过来要阻止,只看到他已经很快地跳到了外墙的梯子上。 闫宥只好无奈地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要向他怀里准确降落的靳粒。 “你现在越来越……”闫宥很紧地抱住他,想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他,发现都不太准确,就放弃了,只抱着他坐在了长椅上,将他已经不太温暖的手揣进兜里。 靳粒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在闫宥怀里蹭了两下,紧扒着他的衣领不离开,确认闫宥并不会把他推开后,才开口:“你怎么想我了呢?” 闫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他自己对一切都乱糟糟的没有头绪,只能和他说:“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 靳粒沉默地看他,眼睛在冬天并不十分热烈的太阳照射下呈现漂亮的棕褐色,清透明亮。 闫宥出现在他的眼中,被靳粒暖融融的目光很好地包裹着,让他有一种自己在被怜悯着的感觉。 “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想到我了吗?”靳粒摸了摸闫宥的手,还想要再碰碰他的脸,被闫宥下意识挡了一下。 还好靳粒并没有计较他这时候无意间的小气,依然让闫宥能紧紧地抱着自己。 “不开心了就想想我吧,我特别愿意让你想着,不管你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靳粒对他说。 时间在拥抱中变得缓慢,闫宥一时间要忘记他在来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记忆里就快只有靳粒在耳边轻浅的呼吸声,和他擦在脖颈处软软的头发。 在这样的时刻,闫宥从前面对靳粒时痛苦的摇摆、迷茫与不解开始无足轻重起来,正确的道路到底是什么方向的,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有好一些吗?” 靳粒穿着比较厚实的毛绒睡衣,被闫宥揽在他敞开的羽绒服里。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温热,闫宥就好似周身都被席卷住,在一场南半球很暖的风里面。 “很好了,”闫宥怕他冷,抱他更紧,回答他:“不会更好了。” “那以后,还会不会想我啊?开心,或者不开心。”靳粒仰脸看他,长睫毛扑簌着打颤。 闫宥没忍住笑出来,真觉得靳粒实在很有意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要多向他讨要一些什么,但又非常地好满足,只要自己随口承诺,就如同他已经得到了似的,再不会计较了。 “会的,”闫宥于是承诺他,又碰了碰靳粒的脸颊和口袋里很久还没有变温暖的手:“开心,或者不开心,都会记得想你的。” 靳粒眉飞色舞起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被闫宥捏住了嘴:“好了,别再说了,要赶紧回去休息了。” 闫宥护着他从窗户爬进去,才转身走了。临走前又摸到他冰凉的手,冻得红通通的,指节都僵硬。 到了冬天以后,靳粒的手好像总是这么凉的,闫宥有时候要帮他暖很长时间才能温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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