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喘吁吁的,脑海中嗡的一下,终于停止了。他伸手摸了摸脸,发现泪水和汗水早就混在了一起。郑毅文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去把手机的录像功能暂停,心疼地去捡鼓棒,仔细检查有没有摔坏。随后,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极其平静的狂喜,从头到脚,像是过电一般带给郑毅文“新生”的感觉,宛如令他的每个毛孔都缓缓张开。 郑毅文脱掉了自己的T恤,在春夜里舒服得忍不住想长啸几声。凌晨三点,郑毅文没有一丝困意,他给手机充上电,极力想要用匮乏的语言去描述现在的感受。他在和周钧南的对话框里打了一长串的文字,在最后发送的时候,郑毅文再一次地停下来。 他慢慢地删掉那些,最后只是说:【我想见你。】 “啊——”郑毅文赤裸着上身,扑倒在沙发上,一点点满足地笑起来。 翌日,周钧南醒来后对他说:【三点? 笨蛋你不睡觉吗?】 周钧南又说:【我也想见你。】 金阳则收到郑毅文发来的一个压缩过的视频,解压后才发现时长有将近两个多小时。 金阳:“……?” 他打算睡觉前再看,就当催眠了。结果,金阳那天晚上看完后和郑毅文视频,沉默很久才问道:“小文,你忘记了吗?” 郑毅文还是摇摇头,说道:“没有。” 金阳咬着一根烟,点上火,轻声说:“可是,你好像已经到达了那里。” “哪里?”郑毅文一脸茫然。 “天空啊。”金阳笑道。
第47章 长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最近,周钧南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上紧发条的玩偶。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生活并不是没有对他挥拳,而是他从前实在是过得太自由散漫。 拿到offer的公司邀请他来提前实习。周钧南想,也可以提前适应一下环境,便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一天的时间,周钧南让中介帮他锁定一套在公司附近2公里以内的新公寓。 中介收到一大堆周钧南的要求,说没有问题,接着又问他预算多少,周钧南估摸了一下,报给他一个数字,几乎超过他那份工作工资的三分之二。 新公寓两年前完工,楼下是地铁和商业综合体。周钧南过去匆匆看房,中介向他展示各处家电,强烈推荐智能马桶,仿佛使用过后能莫名其妙地提高身体素质。 周钧南一概没问,也没有还价,觉得还不错便现场签了合同。中介小哥立刻喜笑颜开,遇到这么爽快的也不多见。 礼拜一,周钧南去公司入职。说起来,这还是他的第一次实习,整个大学阶段,周钧南从没考虑过要给自己的简历增加筹码,每个假期要么是自己一个人待着,要么是和乐队的人一起玩。 “你背叛组织了你知道吗?”宋时晨在周钧南下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你去上班了,你背叛组织!” 周钧南差点儿一口水喷出来:“……什么组织,几个菜啊,你又喝酒了?” “没有。”宋时晨笑道,“我们最近在写新歌……出来吃饭吗?好久没见了。” 去年夏天结束后,月海有一半的时间在各地巡演,一半的时间神隐,他们这群人确实很久没有聚在一起过。 “那你们买点东西来我家吃吧。”周钧南想了想,“新租的房子,我不在学校。” 宋时晨说:“o了个k,很快就到。” 周钧南连忙到点下班,临走前还在公司洗手间碰到自己的mentor,他爽快地打了个招呼:“吴哥,我走了!明天见!” 吴哥点了点头:“……好。” 周钧南赶回家,发现这群人已经全自助地开起派对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客气一点!”周钧南哭笑不得,冷冷在客厅里面蹦蹦跳跳,走过来往周钧南嘴里塞了一块披萨,“……唔,谢谢。” “下班了,周总。”宋时晨煞有介事地坐在沙发上。 “滚蛋。”周钧南啧了一声,“我第一天上班就周总了?” “小周——”冷冷入戏特别快,从善如流地接道,“给你冷姐点杯奶茶。” “要82年的是吗?”周钧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但真的说起来,这群人当中,目前确实只有周钧南一个人去公司打卡,宋时晨说的“背叛组织”也不是没有道理。 “怎么样?”大猫偷偷地打了个饱嗝,“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少爷还适应吗?没有加班吗?听说新人都要表现得积极一点才行啊。” 周钧南特别天真地说:“没有加班,第一天什么事也没有做,来——看镜头,我拍张照片。” 大家又都全部放下手里的东西假笑起来,周钧南把他们的自拍发给郑毅文,说:【新租的房子。】 周钧南:【他们来吃饭。】 周钧南:【想你也在。】 郑毅文没有回复周钧南,不过他并没有很奇怪,周钧南自己也做不到每时每刻都黏着对方,总要留点空间喘口气。 周钧南在厨房里煮一大锅面,朋友们还在客厅里聊天,新租的屋子几乎立刻有了人气。大猫找到机会偷偷溜进来,道:“金阳说郑毅文鼓学得不错。” “可能他真的挺喜欢吧。”周钧南说,“要是喜欢一件事,他就会很专注。” “我有点儿好奇你什么时候对我们公开?”大猫懒洋洋地倚在冰箱旁跟他聊天。 周钧南闻言扬了下眉头,有些嚣张地笑道:“你们难道没猜到?” “猜是猜到了……但还是想听你正式地宣布一下。”大猫说着说着有点儿无力,“你看你这么多年,除了搞暧昧还会什么!” 周钧南:“……” 绝杀。周钧南想。确实,除了无尽的暧昧以外,这是他第一段想要认真对待的感情。但—— “不差这一会儿。”周钧南叹了口气,“会告诉你们的。” “请吃饭啊到时候。”大猫拍了拍周钧南的肩膀。 和朋友们闹了一晚上,送走他们之后周钧南才觉得有点儿累。他也不想打扫卫生了,决定第二天请个阿姨过来。隔天他去公司,几乎刚去就被拉去开会,周钧南什么也不懂,只是认真做了一堆会议记录。吃午饭时吴哥见缝插针地问他住在哪儿,周钧南不长心眼,就说住在附近的某个公寓,吴哥听了后便沉默下去。 一个星期之后,周钧南无意中听见有人在说他是“富二代体验生活”。 传闻真假参半,说周钧南住高级公寓,并且拒绝加班。匿名人士甚至表示:此乃友军,静观富二代还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周钧南:“……” 他正儿八经地面试过的,何况也没人让他加班。周钧南一头雾水,当做听了一个笑话。然而又过不久,吴哥却有意无意地和周钧南聊起他爸的生意,周钧南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职场的各种琐碎流程和形式主义令周钧南变得晕头转向,下班后他一秒钟都不能多待,每天到了时间就走。工作很快地让周钧南感到乏味不堪,他开始想到宋时晨这群人,真的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背叛组织”的感觉。 “喂?”走出写字楼,周钧南的手机响起,是郑毅文。 像是过了一百年没有和他说话了。周钧南在听到他声音这一刻,终于感到一阵轻松。 谁知道郑毅文踌躇一会儿,却问:“最近有见到杨悠乐吗?” “你姐?”周钧南有些讶异,“没有,怎么了?” 郑毅文过了一会儿才说:“嗯,好像也没怎么,但是……” 郑毅文昨天接到杨悠乐的一个电话,大概是晚上十一点钟,接通后对面没声音,无论郑毅文怎么问,杨悠乐似乎都听不见。片刻后电话挂断,郑毅文在微信上问杨悠乐是不是有事,但杨悠乐只是说,是她不小心按到手机。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周钧南说,“有时候手机忘记锁屏,放口袋里可能会蹭到。” “嗯。”郑毅文说,“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周钧南说:“第六感吗?” 郑毅文说:“有一点。” 周钧南已经快走到公寓楼下,他还没吃饭,干脆进了楼下的商场,说:“你吃饭了吗?” “吃了。”郑毅文乖乖回答。 周钧南说:“那要不要陪我吃饭?” 郑毅文说:“好……但你怎么现在才吃,已经很晚了。” 周钧南坐进轻食店,这一排只有他一个人,他把视频开着,手机立在桌上让郑毅文看着他。周钧南向他展示碗里的沙拉,郑毅文面露难色,摸了摸鼻子,诚实地说:“看起来不好吃。” 周钧南笑得不行,往里面加了很多沙拉酱,说:“嗯,不好吃。” “你要多吃饭。”郑毅文操心道。 周钧南继续笑着说:“我减减肥,下个月就要拍毕业照了,太肿了拍出来不好看。” “好看。”郑毅文在那边盯着他看了很久,“你明明很好看。” 郑毅文像是一个恒久的、温暖的、舒适的光源。 只是这么和他漫无边际地说上一会儿话,周钧南便觉得疲惫感被一扫而空。 他没有告诉郑毅文是,“减肥”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上班上到食欲倒退。老爸最近也掌控了周钧南的动向,昨晚还在问他工作如何。周钧南知道周德明的潜台词是什么,他想说的一定是——就该让你这小子出去吃吃苦头。 想来想去,长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变成一个大人,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获得的东西永远不会令你满足,那么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怎么才能满足? 周钧南逐渐地开始体会到“失去”的过程了,也是第一次这么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社会化带给他的摩擦和不适。 而他又想到,郑毅文需要付出更多,才能来到他的世界,适应更多的成长,更加狭小的位置。郑毅文应该只会比他更痛苦……他又能为郑毅文做点什么? 没吃出什么味道的沙拉被周钧南随便吞进肚子里,郑毅文在视频那头消失片刻,周钧南看见他再走过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鲜榨橙汁。 “我帮你喝吧。”郑毅文重新坐下来。 周钧南笑了笑,单手拖着下巴看他,手指戳了戳屏幕里面郑毅文的额头,想着他该剪头发了……不,或许再留长一点也挺好看。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结束通话,周钧南决定再给杨悠乐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喂?”杨悠乐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点儿有气无力。 周钧南说:“姐姐,还没搞定论文?” 杨悠乐说:“搞定了……周钧南,你在学校吗?要不要一起出来抽根烟?” 周钧南的第一个直觉是,郑毅文的第六感不是没有根据,杨悠乐应该心情特别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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