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瞬间唤醒贺繁内心最深一道伤处,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忘记。 强定心神,在脑中迅速回忆整理,他方才没有自报名字,没听过他说英文的江致远未必能从一句电话开场语中认出是他。 于是稳住语气,用英文简短回了句:"Please hold on." 快速按下转接键,他起身去敲江代出的办公室门。 “进。”里面传来回应。 贺繁推开门,直简意赅道:“你手机不通,江叔叔打来电话找你,帮你转接了。” 他顿了顿,“应该没听出我是谁。” 江代出见他脸色泛白,朝他点了个头便接起电话。 贺繁心里不安,关上门却没走,极少有地站在门口听江代出讲电话。 江代出语气平常,应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问题,一直到挂上电话似乎都没有说起自己。 正准备要走,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两人四目相接。 知道他担心什么,也知道他听出没事,但江代出憋着气就是不想说一句好话,故意问:“你站这干什么?” 江代出没提,那意思就是江致远没问,贺繁彻底放了心。 不能表现得太紧张刻意,他想了想说:“下午选秀那边录十六进八,邀请你在观众席露个脸,现在要出发吗?” 江代出看了眼时间,现在去有点早,但也不是不行,一挑下巴说:“那走吧。” 晚上七点多,录制结束。 江代出在会场遇上个有业务合作的老校友,两人攀谈时,贺繁就到后台找了处安静地方写好了建议总结。 刚一合上电脑,就听有人脆亮地叫他。 “Alex!” “超高人气选手”乔遇下台后一直在和各家媒体互动,跟贺繁打过照面后就一直团团转到现在。见与贺繁同来的Max Jiang还在与人交谈,觉得他不会先离开,就前后台走廊上到处碰运气找他。 贺繁听声音也知道是乔遇,转头就见他已经小跑到跟前。 “小繁哥,你是不是下班了?” 贺繁:“嗯,是。” 乔遇露出小白牙一笑,“那要不要和我共进晚餐?我找到一家法国餐厅,超有情调的,我请你。” 难得,齐仰山那个阴魂不散的说今晚有事,不会来缠他。 “我刚吃过场馆提供的工作餐了。”贺繁婉拒道。 “那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最近上了不少中文片。” 贺繁:“我不太看电影的。” 乔遇腮帮子鼓了鼓,看着有些气馁,“小繁哥,你之前还陪我吃饭逛公园的,现在怎么不愿意了,是不是因为齐仰山呀?我和他真的已经没关系了。” 说到这个渣男就忍不住来气,一句不提老婆孩子,就说要重新追他。追他当小三吗? “和他没关系。”贺繁说,“我是真的没有谈感情的打算。” 乔遇:“你不用现在就和我谈!只要你想谈的时候给我优先权就行!我不着急,我能等你!” 贺繁不是没有拒绝过人,但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的乔遇是头一个,一时也不知怎么才能劝服他别在自己身上浪费精力。 乔遇亮着一双又真诚又惹人怜的眼睛说:“小繁哥,我以前看男人的眼光是不行,但现在我眼神儿好了,我就觉得你特别好,肯定能一心一意,我不想错过你。” 恰恰相反,贺繁现在最给不了别人的就是一心一意,三心二意都不能。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有了落处,应该就不会觉得自己好了。 “乔遇。”贺繁想了想,斟酌着字句打算说自己心里有人,“其实我......” “在聊什么呢?” 话不及出口,身后江代出的声音乍起,贺繁忙住了声。
第131章 江代出阔步走到两人跟前,语气随意,脸上公式化浅笑,但细看眼里阴恻恻的。 “没什么,就是碰上了。”贺繁先答道。 乔遇一见江代出就不爽得直拧眉,故意无视他摇了摇贺繁的小臂,“走嘛走嘛,陪我吃饭小繁哥。” 贺繁站着没动,轻微抿了下唇。 江代出读懂贺繁的身体语言,冲乔遇用下巴挑了下贺繁,“他没空,他得跟我回去加班。” 乔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语气有点压不住:“这都几点了,你这么压榨员工合法吗?” 不管怎样,江代出帮自己解了围,贺繁主动开口:“没事,都是我分内的工作,早做完就早轻松。” 乔遇闻言毫不掩饰脸上的沮丧,长长叹气,“那好吧小繁哥,下次我再约你。” 贺繁含糊地一颔首,“回去开车小心。” 江代出抬脚就走,不给乔遇再留依依话别的时间,贺繁也只好跟上。 走出没两步,又听乔遇在身后叫了他一声,“小繁哥!” 乔遇想起有东西要给贺繁,卫衣前口袋摸摸,裤子侧口袋摸摸,摸出一个折成方块的白色纸片。 “这个你还有用吗?我在沙发缝里找到的。”他把纸片递给贺繁。 贺繁第一眼没有认出,表情疑惑:“是什么?” “一张往国内汇款的凭条,我看上面写着你名字,是你昨晚来的时候落下的吧,我想着今天能见着你就给带过来了。”乔遇说。 贺繁一顿,把展开一半的纸条又折回去,微僵着胳膊揣进裤子口袋。 “谢谢。” “不用,那我走了小繁哥!” 乔遇说完轻快地路过江代出眼前,先一步离开了休息室。 贺繁看了江代出一眼,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整个人不自然地默住。 几秒后,听江代出语气不悦地问:“你昨晚上去他家了?” 贺繁气息一松,解释道:“他有事找我,我过去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什么事?”江代出挑起眉头,“他什么事能让你一回来就喝酒。” 贺繁不想闲话别人,也没法自我辩解,只淡声说:“我喝酒是想放松一下,跟他没有关系。” 江代出听出贺繁的好声好气里夹着很浓的疲惫,适可而止地没再问了。 两人刚走出会场,贺繁的手机响了。 江代出走在他旁边,隐约听到是贺繁甜品店那一个同事有急事,想找他顶班,贺繁答应了。 他俩各开各的车来的,这样会场的录制结束就不用再回公司取车。 江代出看贺繁要直接去店里,问道:“你不回家换身衣服再去吗?” 店里上班时要穿整身全黑,外面套店里定制的印字围裙。贺繁今天穿的是一身浅色,以为江代出在提醒他这个,回了句:“没时间了,我借储物间那套备用的顶一下就行。” 江代出:“别人的衣服多脏啊。” “谁借来穿过都要洗干净放回去的,没事。” 贺繁留下一句,跟着在停车场的岔路口跟江代出分开,上车开走了。 半夜贺繁回来时,江代出正提着个洗衣篮站在门口过道上。 “要洗衣服?”进门换鞋时贺繁随口问。 “嗯。”江代出点头,“你有要一起洗的吗?” “明早出门的时候洗吧,这个时间洗衣机声太吵了。”贺繁说。 “哦,也是。”江代出应了声,把洗衣篮留在洗衣房的墙边上,转身干别的事去了。 第二天早上出房门,发现贺繁这边正做着早餐,那边已经把那篮子衣服洗好了又放进烘干机。不过他们两个上班离开前还没有烘好。 晚上下班回来,江代出主动去收衣服,却没在那一堆里找到贺繁昨天穿的那条浅灰色运动裤。 因为之前也跟甜品店的同事换过班,贺繁这礼拜清闲,又刚好连日下雨,晚上都是下了班直接回家。上周末买了不少食材放在冰箱,趁着这几天有空,查了养胃食谱磕磕绊绊给江代出做了几顿晚饭。 周五晚上出门前,还把网购刚到的砂锅内胆泡在水池里,准备回来煲个鸡汤,明早用来煮面。 江代出站在窗边,透过黄昏碎雨目送贺繁的车开出视线,松开了压着一格百叶窗帘的指尖,转身出了卧室。 他径直走向贺繁房间,不带一丝犹豫,直接按开门。 贺繁的房间整洁得就像家具店的样板间,摆在外面的东西不多,各有归置地几乎一览无余。 江代出草草扫视一圈,先去墙角找到贺繁的衣篮,不出所料里面空无一物。 又去开贺繁的衣柜,在总共也不多平整挂着的衣物里找到贺繁的那条运动裤,可看起来像洗过了,翻了翻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 江代出把裤子原样挂回,环顾房间四周,凭着对贺繁的了解,思考哪里会是他收纳票据一类的地方。 先是翻了桌子抽屉,搜了一个折叠的塑料柜,都无所获,最后想到衣柜里立着的两个行李箱,一手一个给拎了出来。 其中一个只叠着几件冬天的厚衣服,再就是一些抽真空用的收纳袋,一个迷你抽气筒。 另个箱子一打开,里面东西也不多,但零碎,先入眼的是两本书,一本大提琴谱,一摞包括毕业证在内的文件和证书,再就是一个透明的塑料拉链袋。 江代出目光一下落在袋子里用夹子夹住的大大小小的票据上。 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猜想,贺繁为什么会往国内汇钱,汇给谁。 如果是汇给还在服刑的贺伟东,大可不必在被他听到后露出转瞬即逝的慌张。 如果不是贺伟东,据他所知,贺繁早与国内任何人都断了联系,如今还能汇钱给谁? 一直以来,贺繁的经济状况都让江代出感到很不解。 要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上学的学费用了江致远给的那笔钱,生活上靠自己打工,没借过贷款,那他不至于现在毕业半年多,还要兼职多打一份工。 他独身一人,拿着中层白领不低的薪水,没家没口要养,基本可以算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得最舒服的那类人。可他即便赚着两份钱,生活还是俭朴到近乎无欲无求,毫无享受。 如果江代出不了解贺繁这个人,兴许会认为他只是守财抠门儿,可正是因为了解才觉得困惑。之前想着,他或许有别的人生目标,例如买房,投资之类的,要硬性存钱也说得通。 但那天贺繁当着自己的面,接过乔遇交还的那张汇款凭据,一瞬慌神时偷看他一眼的细小动作,让他生了疑。 贺繁之前一定是遇上了什么要拿钱去平的事。 但至于是债务,负累,还是欠了别人什么,看贺繁始终对过去几年三缄其口,避而不谈的态度,他要想知道,只能自己找真相。 不然他无法给出帮助。 江代出不觉得心虚,但有点紧张,打开拉链袋,将那一沓票据倒出来。凭着折痕确定了最上面那张就是乔遇经手的那张。看了日期,地址,都对得上。 收款方是贺繁自己,一张国内的银行卡,江代出记得那个尾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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