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小时,她像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太晚了。” 应禾勇拍拍她的肩,让她别想了,“睡吧。” - 次日清晨。应禾勇第一个醒的。 他像平常一样走出屋子,准备到院子洗漱。推开门就看到折叠床上抱在一起睡的两个人,顿时眼睛像被针扎了一下,迅速扭开头,阴沉着脸,眼不见为净。 应小澄被他的动静吵醒了,仰起头,眯着惺忪的睡眼小声叫了声爸,但应禾勇已经走出去了,没有听见。 被他抱着的柏浔听见了,睁开眼说:“叫我什么?” 应小澄躲着笑,“叫我爸呢,他刚出去了。” 柏浔坐起身,微卷的黑发蓬乱,肉眼可见的手感好。应小澄想摸就摸,趁柏浔还在醒神,双手十指陷进他的头发里,一边摸一边觉得神奇,刚睡醒的声音闷闷的,还有点黏,“你的头发为什么是凉的,是觉得冷吗?” 柏浔低着头,说:“不冷,什么时候走?” 应小澄刚恢复记忆就在担心落下的训练,想早点回去。 “你看看机票。” 柏浔拿过手机看航班。 应小澄还没玩够他的头发,找了根杨娟的皮筋给他扎头。柏浔的头发不算长,只是发量多,勉强能在头顶扎个小揪。 他正想给柏浔扎两冲天揪,屋里杨娟也醒了,走出来看到应小澄和柏浔在一张折叠床上,倒不意外他们一起睡,只说:“你干吗?” 应小澄扎完了,一只手扶着柏浔的下巴,另一只手罩住他的后脑勺,“好看吗?” 杨娟看着柏浔面无表情看手机的脸,心想这孩子长大了真是不一样,这要是以前那个心心,应小澄碰他头发的第一下就该挨打了。 “你别把心心弄疼了。” 柏浔说:“不疼。” 应小澄取下两根皮筋,“我扎得很松。” 杨娟往院子走,说:“醒了就快起,煮粥去。” 应小澄应了声好,飞快亲了一下柏浔的脸颊,下床穿鞋,“你吃几个鸡蛋?” “不吃。” “我帮你吃蛋黄。” “一个。” 应小澄的生活能力都是杨娟教出来的,他们家从不惯男孩。脸还没洗就得去厨房洗米把粥和鸡蛋先煮上。小时候家里农忙都是应小澄做饭,做完饭再去田里帮忙。水阳村的男孩大部分都是这样教养出来的,因为长大了就是家里最大的劳动力。 厨房的柴火在慢慢烧,应小澄站在家门口刷牙,不一会儿柏浔也走出来,电动牙刷的声音嗡嗡响。 应小澄扭头看着靠在门框上,一只手刷牙,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的柏浔,拿出嘴里的牙刷说:“真帅,你是叫心心吗?第一次出来刷牙吧,以前没见过你。” 柏浔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出来喂狗饭的杨娟听见了,走过来拍一下应小澄的后脑勺,“刷牙你还能说话。” 应小澄另一只手揉揉后脑勺,回头见杨娟进厨房了才转回来,看着柏浔,“机票看了吗?” 柏浔点头。 “买了吗?” 柏浔摇头。 刷完牙他们进屋吃早餐,应小澄刚把碗洗干净,王庆和他妈妈一起来了。 王庆和他爸很像,身材魁梧高大,王庆妈妈则比较娇小,但脾气火爆,不好惹。应小澄还记得小时候见识过王庆父母吵架,王庆妈妈骂人特别厉害,不带喘气的。 应小澄这次回来还是第一次见她。 王庆妈妈不熟悉柏浔,多年不见也只剩下大概印象,此时跟他面对面就怔住了,飞快打量一眼,心想王庆去西山有希望了。 “你们吃早饭没?”应小澄问王庆。 “吃过了。”王庆迅速扫了眼柏浔,凑近应小澄,小声说:“他这张脸不用来赚钱可惜了。” 应小澄跟他交头接耳,“不可惜,我不给别人看他。” 王庆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耳边说:“你有病?” “你才有病。” “他这脸肯定能混进主播行业的头部,年收入千万起。” 应小澄摇头,“主播行业得巧舌如簧,讨观众欢心,你看他能行吗?” 王庆瞄了眼柏浔没表情的脸,想象他语气毫无起伏地说谢谢宝贝儿的游艇,恶寒就从尾椎爬上天灵盖。 应小澄偷笑。 他们俩说悄悄话引起杨娟的注意,“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应小澄笑眼弯弯,“王庆夸心心长得好帅。” 王庆无法反驳,趁大家都看向柏浔了,手绕到应小澄后背拧他的肉。 应小澄疼得龇牙咧嘴,也用手拧他。 柏浔冷眼看他们发小打情骂俏,突然觉得王庆来西山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王庆妈已经知道儿子能不能在西山找份好工作全指望他了,从裤兜里拿出两个小红包,一个塞他手里,一个塞给应小澄,麻烦他们多关照一下王庆。 应小澄抓着她的手把红包塞回去,“我就不用了,我没帮上什么忙,而且王庆真来西山我肯定照顾他,我跟他穿开裆裤就认识了,是我哥,我不照顾他照顾谁?” 别人说这些可能是场面话,但应小澄说就是能让人感觉他说的都是心里话。 也正因如此,柏浔默默垂下眼,心头酸得很不是滋味。 不照顾他照顾谁,那我? 王庆妈特别受用,应小澄不肯要红包,她握着红包的手无措了一下,转头塞给柏浔。 柏浔看着手心的两个红包,反手装进口袋里,说:“我会转交。” 王庆妈听得一怔,“转交给谁?” “我爷爷。” 王庆妈顿时紧张起来,感觉塞少了。 柏浔看了她一眼,说:“别紧张,他不缺钱,不会收。” 王庆妈更加手足无措,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柏浔的手机响了,一屋子人都看着他接电话。 “爷爷。” 柏建林心情好点了,“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接电话后屋子没人说话,都安安静静看着他。换成其他人这时候可能会选择出去打,但柏浔没这个意识,他的意愿更可能是所有人都出去。 “什么时候回家?” “这要问应小澄。” “那你问问。” 柏浔看向应小澄,“爷爷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所有人的视线又齐刷刷落向应小澄。 应小澄眨了眨眼,“这个嘛……” 柏浔在给他手机和传话之间选择了外放,所有人都听见柏建林苍老不失威严的声音,“早点回家。” “好的爷爷。”应小澄乖乖地答。 柏建林不知道柏浔外放了电话,还以为手机在应小澄手里,“小澄,你朋友的工作我已经问过了,详细内容我们最好是面谈。” “谢谢爷爷。” “不客气,我才要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柏浔。” 应小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我自己愿意的。” 柏建林忍不住感慨,“你要是个女孩该有多好。” 他不知道他这话有多少耳朵听见了,杨娟和应禾勇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古怪,王庆和他妈妈倒没听出不对劲,因为应小澄待柏浔如何,全村都知道。 柏浔听到这突然露出我刚想起来的表情,对着手机说:“不用遗憾,我已经同意了。” “同意什么?” “应小澄的求婚。” 从电话里蔓延出来的诡异沉默浸满屋子,掉根针都能听见。 应小澄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求婚的,想来想去好像只有那句话很可疑。 ——你嫁给我? ——可以。 啊,原来这就算求婚了啊,应小澄恍然大悟。 柏浔也不心疼沉默得像死了的爷爷,“说完了吗?我要挂电话了。”
第58章 柏建林迟迟不说话,柏浔把电话挂断了。 一屋人神色各异,杨娟和应禾勇的脸色尤其精彩。王庆妈反省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王庆一脸难以置信。 “求……婚?” 迎着王庆见鬼的眼神,好像连舌头都捋不直了。应小澄不太自在地挠挠头,“算吧。” 他是觉得不正式,连个求婚戒指都没有,但柏浔觉得算求婚,那就先算吧。 王庆妈尴尬得坐立难安,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屁股像坐了块烧红的铁板,“这……” 应小澄跟那个路心贴烧饼了,这事她就是知道了也必须守口如瓶,因为王庆在西山的工作能不能有着落完全指望他们。 也不知道柏浔是不是想到这一层才敢在他们面前口无遮拦,不过就算没想到也没有区别,因为这说出去可能都不会有人信。 应小澄是什么人?村里人看着长大的,是水阳村最有出息的孩子。带着家乡上电视,用一块块金牌激励所有练田径和想练田径的孩子。没有证据就叫造谣,只会被所有人戳脊梁骨。 应小澄看了看父母的表情,又看看王庆母子,说:“我们估计今晚就得走了。” 王庆妈微微一惊,“这么快?” 她不知道应小澄失忆的事,以为是运动员的探亲假,怎么也该待一星期。没想到应小澄回来没两天就要走。 “也该回去训练了。”应小澄笑了笑,看着王庆问:“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刚才柏建林在电话说的他们都听见了,工作已经有了,需要面谈。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工作,但怎么想也只会比现在的工作更好,也比一辈子窝在小县城好。 王庆从应小澄去西山开始,心里就一直有投奔发小的念头,但考虑到应小澄可能还没有站稳脚跟,才一直犹豫着。 现在天降大腿,不抱白不抱。 王庆没有丝毫犹豫,“走。”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王庆起身,“我现在就去辞职收拾东西,跟你们走。” 王庆妈没想到他们这些小年轻做事这么雷厉风行,有些慌,也担心王庆要来不及,催促他,“那你快去!别让小澄跟小心等你。” 应小澄和父母送他们母子出门,对王庆说:“别再跑一趟了,县城见。” “行,回吧回吧。” 王庆母子走远了,杨娟才突然变脸,没敢让待在屋子里的柏浔看见,抓住想走的应小澄小声逼问:“你什么时候求婚的?翅膀硬了是吧,我们管不了你了?” 应小澄很委屈,“我求婚的时候你们就在旁边,不都听见了吗?” “什么时候?” “我问心心是不是嫁给我的时候。” 杨娟被他提醒才想起来,眼睛瞪圆了,“这就算求婚了?” “算不算的,他都已经同意了,他爷爷也知道了。”应小澄想了想柏建林的性格,“我感觉你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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