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澄评论:小心羊粪。 几分钟后沈沅回复:谢谢哥,我跟爷爷都踩过了。 应小澄实时转播给柏浔:“心心,你爷爷和小沅踩到羊粪了。” 回应他的只有鼠标声。应小澄扔了手机爬起来,很好奇柏浔到底在忙什么,“心心,你在写作业吗?” 柏浔摇头。 “那你在做什么?” 大概从沈沅刚来柏浔好像就在忙同一件事,但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忙什么。应小澄根本看不懂他的屏幕。 柏浔对着电脑沉默片刻,说:“伪造病历。” 应小澄的手指掏了掏耳朵,“你说你在伪造什么?” 柏浔知道他听见了,不愿再重复。 应小澄震惊地摸到他身边,看他的电脑屏幕,“你为什么要伪造病历?” “试试。”柏浔按住鼠标往下拉页,应小澄知道答案了再看他在干什么,还是不能理解。 “试什么?” “试试霍宇廷让不让我加入。”柏浔说这话的表情不太好,像是不太高兴。 应小澄还是有好多疑问,想问谁是霍宇廷,也想问他要加入什么,又要伪造什么病例。 但柏浔向来话少,问他话他愿意答就不错了,指望不了他能好好解释清楚。 “你要加入什么?” “一个旅行计划。” “去哪儿?” “很多地方。” “你要出远门啦?”应小澄趴在他桌上,歪头看他的脸,“那为什么要伪造病例呢?” 柏浔扯了一下唇角,“因为正常人不让进。” 应小澄眼巴巴地看着他,“我真的听不懂。” 其实起初柏浔没有那么想加入,只是意外看见霍宇廷在海外社交软件上发布了一则讯息,并放出部分行程计划,寻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进行生命之旅。 据他所说该计划已经筹备超过一年,旅行时长两个月,目前已经有7个人加入。 柏浔还记得霍宇廷,以前在小提琴课上见过,不过许久不见,他已经不太能记得起霍宇廷长什么模样。只是当时看这份详尽的旅行计划,以及申请加入需要做一套题。经审核通过后将会得到一个号码和一个集合时间及地址,那就算加入他的队伍了。有种坦坦荡荡,又鬼鬼祟祟的诡异感。 抱着试试的心理,也想弄清楚霍宇廷这是在搞什么鬼,柏浔把他出的那套选择题做完了,再按格式发送到霍宇廷的邮箱。 当天晚上他就收到回复,简短,但极其失礼:我的队伍不需要你这种人。 你这种人? 我怎么了? 柏浔感觉自己受到非常严重的冒犯。从那天开始,他一共给自己换了至少五个身份,不同国籍,不同性别。但无一例外,全被否了,拒绝的理由一个字都没有改,就是不需要你这种人。 在不断更换身份国籍的情况下,仅凭做题结果就给出相同的拒绝理由,这很难不让人多想他到底说的哪种人? 柏浔回到起点研究霍宇廷出的那套选择题,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问你在旅行中如果遇到各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根据出题人是领队的思维,柏浔的答案都是跟着对队友有利走,不该有问题。 假如你发现队友不小心摔倒了,你会怎么做? A:与我无关B:把人扶起来 假如你发现队友崩溃大哭,你会怎么做? A:与我无关B:安慰 类似这种有些奇怪的题目还有非常多,像给出正确答案一样,所有让人觉得是对的选择都是B,而A都是冷漠,不理会的态度。 柏浔前几次做题都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因为这套题感觉是对人的素质高低和情绪稳定做了个很浅的测试。扫一眼你就知道该选B。 但经历过几次失败后,他回过头再研究这套题,不适感就渐渐变得强烈。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他提交了一份全部选A的答卷。 这次他终于不再收到拒绝的答复,而是一个新的电子邮箱,以及一句话:请提交你的病历。 柏浔茅塞顿开。 可问题是要提交什么病历? 柏浔没有来得及弄清楚这个问题,提交病历的邮箱在24小时后被注销了。 霍宇廷越小心,设置的障碍越多,就越发显得他这个生命之旅计划有鬼,并且很不寻常。从提交病例的要求来看,他不像找人一起旅行,更像是在找病友。 柏浔简短地给应小澄解释了这件事。 应小澄听得云里雾里,“确实好奇怪哦。” 柏浔嗯了一声,点开一个文件夹。应小澄看得又咦了一声,“你已经伪造好多个啦?那为什么不用?” 柏浔搭在鼠标上的手指很轻地点了几下,说:“因为不知道哪个管用。” 这段时间他查了很多精神类疾病相关的学术论文,常见的类似抑郁症他都做了几份。由于耐心马上就要耗尽,他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这次还不成功就算了。 应小澄挺感兴趣地看他忙,看柏浔迅速答完所有选择题,附上个人信息表一块发到霍宇廷的邮箱。接下来只需要等回复。 应小澄问:“你要吃水果吗?” “不吃。”柏浔手指碰了碰手边的水杯。 应小澄领会地拿起他的水杯下楼,去帮他接水。回来后柏浔已经收到霍宇廷的回复,他从提前伪造好的病历挑一份出来,想了想又加上自己左手神经损伤的病历。这类病历他有相当多,不同国家不同医院,整理好之后他一并发了过去。 这次可能不会那么早收到回复。也不知道霍宇廷要知道是他,会有什么反应。 柏浔暂时放下电脑,端起杯子喝水。应小澄很会调水温,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口感极好。柏浔很快就喝完一杯水,看着趴在一旁无聊抠手的应小澄,能听见外面挺远的地方有人在放烟花。 “不想待在这,可以出去玩。” 应小澄疑惑地看他,“玩什么?” “烟花,或者,随便你。” “烟花好贵啊,而且有点浪费钱了吧。”应小澄还是节俭,他喜欢烟花,但这些年尤其是稍微发达一点的城市里,烟花价格普遍高,等于拿钱烧着玩。他更愿意把钱存着,回老家盖房子。大不了看别人放也行,反正放到天上大家都能看到。 “你有钱。”柏浔说的是那两个红包。 应小澄本来就想还回去,根本不愿意,“我没有钱。” 柏浔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起身,“走。” “去哪?” 两人穿上外套,走进大年初一的夜晚。空气很冷,路上很静。天空雾沉沉的,看不到星星。 两人沿着悬铃木的人行道一直走,走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一家店在卖烟花爆竹。柏浔买东西向来是喜欢就买,没有喜欢的就挑好的买。应小澄站在他身边满眼好奇地看,这家店是有证有照的,烟花种类也是非常多。 柏浔直接挑了个最大的,应小澄听到老板说六千,震惊地扭过头,“多少?!” 柏浔不在意,拿出卡刷。 应小澄扑到他身上去抢他的卡,“你听清楚!那烟花六千块!不是六百块!” 柏浔长得比他高,拿着卡的手往上一伸应小澄就够不到了。他不顾应小澄反对,买下那店里最大的烟花。 应小澄肉疼得心口滴血,捂着胸口说:“你这钱还不如给我,肥水何必流外人田呢。” 柏浔不理他,让老板的员工帮忙把烟花送到可燃放烟花爆竹区。自己不点,让帮忙送来的员工去点。 那员工年纪很轻,一听让自己点,兴奋地掏出打火机。 应小澄还要再挣扎,“要不还是退了吧心心,这一点火六千块就没有了。” 他话刚说完,去点火的小员工已经哇哇叫地跑了回来。 应小澄愁眉苦脸地看着那个花里胡哨的大箱子,能看见烟花引线已经烧进去了。他感觉空气都安静了一秒钟,夜空骤响破空声。一颗耀眼的烟花直直打到天上,先开第一朵,再开第二朵,烟花范围不断往外扩散,最后开出无数绚烂的小烟花,整片夜空都被这烟花也照亮了。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应小澄的眼睛被烟花映得极亮,烟花每炸一次,他心里就要数,五百块,一千块…… 等烟花全部燃放完毕,夜空骤静。应小澄哎了一声,说:“果然贵有贵的道理,但我更喜欢一块钱一盒的摔炮。” 柏浔看完烟花了,随手拍拍身上的外套,“不早说。” “……嗯?” 柏浔转身就走,“回去买。” “啊?”应小澄小跑两步追上他,“这回我给你买吧,我给你买一大盒。” - 柏建林和沈沅是年初三回来的,也是同一天。柏浔收到了霍宇廷回复的邮件,他是12号。这封邮件不只给了他号数和集合地点,还给了他完整的旅行计划,时间地点路线非常详尽。所有人元宵节后出发,两个月后抵达终点站科尔马。 在去还是不去之间,柏浔心存犹豫。去吧,不是很乐意。不去吧,那他这段时间那么努力到底在干吗?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得知这件事的应小澄问:“科尔马是什么地方?” “法国小镇。” “噢,你去过吗?” “没有。” “我也没去过。”应小澄手托腮,对着正在进行语音通话的手机说:“你要是去的话,我就去科尔马接你。” “不用你接。” “为什么不用我接?你可以跟别人玩,就不可以跟我玩吗?” 柏浔根本没有做决定,但听应小澄这意思,他好像认为自己应该去。 “我是第12个,未必是最后一个,为什么要去跟来路不明的人旅行?” “那话也不能这么说呀,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呢?” “我不需要。” 柏浔没有朋友,至少应小澄没见过,平时也没见过他跟谁有联系。每天不上学不上班,不是在家里上课就是在爷爷家上课。应小澄不反对他选择喜欢的方式生活,但如果有机会可以认识一些人,走些路好歹锻炼一下身体,那也不错。 “心心,试试吧,你要是觉得不喜欢就回家。” 柏浔说:“我现在就不喜欢。” 应小澄有点想笑,想到霍宇廷的生命之旅,以及需要提交病历的奇怪要求,他大概能猜出来那是个什么样的旅行。 “你还没去呢,先看看吧?感受感受集体的氛围,实在不喜欢再赶紧回来。” 在应小澄看来这件事很简单,有机会就去看看,不喜欢就走人。反正柏浔横竖没有什么要紧事,很自由。 “你要不喜欢的话我就去接你,多忙我都请假去。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再带你去旅行。” 柏浔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知道是心动了应小澄说的哪一句话,慢慢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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