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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滚。” 我：“不过说实在的，你刚刚说的客串到底是什么啊？” 他：“其实也是小短剧。只不过制片方、投资方都是老子自己。” 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哈？” 他却说的认真，“真的，反正这几天我都想清楚了，与其一直等着别人来选我进组，干嘛我不自己组建个摄制组呢？为什么非要这么被动呢？拍不了大制作的甲级剧，我自己拍些小短剧还不行吗？若是以后有经验了，说不定还能转行做导演呢。” 现在短视频平台确实也有很多这种类型的小短剧。 我想了想，“似乎确实可行。” 他：“当然可行，我们公司有很多团队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只不过我之前没太当回事，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直播上了。这两天我就一直和洋姐讨论来着，一会儿上播给你看看，我们剧本大纲都写的差不多了。” 我听着他这么兴奋，我也兴奋起来，“挺好挺好，至少不用担心再被换了。” 他也牛气冲天的说：“那是！我看谁还敢换老子？” 我笑：“那端导打算什么时候开拍呢？” 他似早已计划妥当：“等老子隔离出去就开拍！到时候你可得来给我帮忙！” 我义不容辞，“当然当然，端导开山力作，我一定到场支持！” 他很是开心，“那么就说好咯？你要来哦？” 我很肯定的“嗯”了一声。 他却再次确认似的问了一遍，“真的哦？你如果要来帮我，就要先进我们公司哦？” 我毫不犹豫的答道：“真的！这次，我非常确定！” 第70章 知觉紊乱(5) 仿佛一下子药到病除。 白天在医院尚未得到治疗的病，在与他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全好了。 那天晚上，我与他同时上播。多日未见的老粉们纷纷问我怎么了。我和他们说我病了，他们却都不相信。我看看画面中的自己，也的确不像是刚病过一场的样子。 然而我还清晰的记得今天早上去医院前，自己在镜子里那显而易见的疲态。面色蜡黄，眼袋泛青，凑近一看眼角还有红血丝，那状态实在是差的不忍直视。其实就连刚才洗完澡之后，也依旧是一副萎萎蔫蔫的样子，不太精神。然而晚上开播之后，屏幕中的自己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突然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会不会是美颜开太大了？ 我心里这么琢磨着，然而调整各种美化参数，都无太大差别。就算是把美颜滤镜全关了，镜头中自己的状态也依旧不错。 原以为自己那天应该播不了太久，然而播着播着就早已过了预定的时间。此间我全程精神头十足，就算是做体力惩罚也不在话下。一直播到凌晨两点才下线，要不是端端催我“赶紧滚回去睡觉！”，我估计自己播个通宵也是有可能的。 下线后我倒头就睡，没有辗转反侧，也没有梦魇缠身，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一睁眼，世界一片清明—— 我陷在被窝里，听见自己的心脏平缓有序的跳动着，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看着窗纱随风轻轻舞动，阳光闪闪亮亮的撒在我的被褥上，温暖的颜色，带着虚幻的光圈。 一切忽然变得非常美好。 回归了令人心安的常态化生活之后，所有计划又开始按部就班的提上日程，只不过相对以前要精简了许多，没把握的商务能推的推，可拍可不拍的脚本全都暂时放下，原计划要更新的作品抓紧一切时间剪辑……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十四天后的再次赴杭做准备。 为了能成功通过面试，我甚至开始每天对着镜子练习自我介绍。个人简历改了又改，孰不知这种娱乐行业的面试看的不是个人简历，而是足以证明自己能力的作品集。毕竟已经那么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了，如今突然收到面试邀请，心里还真有些七上八下的。就这么七上八下了一个星期吧，我终于对于自己失业再就业这件事有了些许信心。 这期间，端端那家伙还来找我讨论了两次剧本，大概和我讲了讲他那短剧的故事架构、剧情走向、以及我的角色设定。 故事里情情爱爱的比重其实不多。 他还是那么天马行空，什么故事不好拍，一上来就要拍个鬼故事！说实话这题材我一听就有些发怵，心中尚存一些上回见鬼的阴影。于是我问他为啥。他却告诉我说是因为上次我们去密室直播的时候在线观看的人数突破了新高，所以他觉得这种市场稀缺的题材会很有买点。 我尝试说服他，“稀缺？哪里稀缺？现在市场上的鬼片也不少吧？” 他：“艺术加工完整的鬼片是不少，但纪实向的呢？我们这是单元式的小短剧，说白了也就是一种有剧情的短视频，不能像真正电影电视剧那样拍，拍的太有技术感反而没人看，反倒是那种第一人称视角，镜头都拿不稳，手抖画面歪的才有流量。你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真实！人家来刷短视频，看的不就是真实接地气嘛？” 我听的一愣一愣，“好像……是这个理。” 他：“是吧？就是要给观众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才算刺激！哦，当然了，为了能够过审，最后的结局当然是不能有鬼的，还有我们布置的实地场景也不能太血腥，所以如果想要烘托出那种紧张的气氛，还是很考验演员演技的！” 我：“事先说明，我可没什么演技，你干脆让我扮那只鬼好了。” 他一口拒绝，“那不行，鬼已经有人选了，人家以前做过特效师，专业着呢。” 我：“那你给我安排了个什么角色？” 他：“你猜猜？” 那天当他这样神神秘秘的问我时，我就察觉到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于是就早有心里预设的问道：“该不会……是各路盒饭哥吧？” 他立即“切”了一声，“咋能呢？你可是我的特约友情客串，我当然是要特别照顾你的，怎么能让你打酱油？” 我哼哼，“别，我就怕你的照顾。” 他嘻嘻笑着，“信我，真的很适合你的。” 我根本就不打算信，“是……吗？那你说，是啥角色？” “是——”他拖长了声音开始吊人的胃口，结果一口气没上来，憋得自己猛地咳嗽起来，边咳边说：“咳咳咳……是一个很有艺术张力的角色，会让你很有表现空间……咳咳咳……” “嗐！这费劲儿的，”我在电话这头听着，都差点听得背过气去，于是连忙催促道：“别磨叽，快说，是啥！” 他嫌弃道：“真笨啊你，我都告诉你是给很有艺术张力的角色了，你还不知道？” 我想了想，“张力？啥是张力？” 他在那边估计是被我无语住了，“……” 我连续读了这俩字三次，可越读越不认识中国字。 他连忙打住，“得得得，别张力了，你再念下去我都快以为我叫张力了。” 我：“那你快说啊，到底是个啥！” 他：“当然是那个见鬼的人啊！” 我：“……” 他：“还有什么比见鬼的人更有艺术张力？” 我：“……” 他嘿嘿笑道：“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我呵呵道：“好，你可对我太好了！好到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美滋滋道：“别太感动了，这么好的角色，我当然是给你了。” 我继续呵呵，“感动，到时候我真怕我不敢动。” 他：“你不是吧？上次在密室的时候，你不还是嚣张的很嘛？” 我：“可是……” 他：“怎么这么事儿的你，你又可是啥？” 我尝试推脱，“可是这么重要的角色，不是应该给男主角演的吗？你才是男主角啊，我只是个客串啊，为什么……” 他：“谁说见鬼的就只能一个人了？” 我：“那？” 他：“咱这剧情刚刚不是和你讲过了嘛？讲的是一个旅行团来到一个小镇子游玩的时候，一个游客丢了，然后其他的一群人一起去找他。而你，就是那位第一个走丢的人！”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在第一集就要上场了？” 他：“当然咯，你不上场，我们的故事怎么往下走啊？而且第一集你的比重会很多，走丢之后，还会有很多特写镜头。” 我：“什么！特写？可是、可是我怕我的演技撑不起来啊！” 他：“所以这几天你在家就要练嘛。” 我却越听越没底，“可是……就剩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算练，怎么可能……” 他：“都说是第一人称视角了，到时候有一段是需要你自己拿着手机自拍记录了，你就按生活中的状态就好了，不需要太特意，这几天你就练习一下见鬼时害怕的感觉如何表现就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害怕的感觉……” 这倒是很熟悉。 他没察觉到我的迟疑，继续兴致勃勃的说着：“对对对，一会儿我发几个范本视频给你，你就照着练，不用紧张，也不用急。找不到感觉没关系，那不还有我呢？到时候你过来了，我当场手把手的教你……” 他在那啰哩巴嗦的说了一大堆，越说我越觉得这家伙有毒。这家伙似乎总能有意无意的戳中我刻意想要隐瞒的心事，每次都是这么巧，巧到我都怀疑他知道什么。 “不用教，”我笑，“说实话，我现在一看到你，我就挺害怕的。” 他哼哼，“怕我什么？怕我吃了你啊？” 我也哼哼，“可不，你这小妖精。” 他在电话那头发出呕吐的声音，“别，别恶心人啊。” 我就知道他受不了我说这种话，于是幸灾乐祸道：“干嘛？孕吐啊？” 他凶神恶煞道：“是啊！吐你一脸啊！” …… 于是那晚的剧情讨论最后又是在一阵骂战之中收尾。 我挂掉电话，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于是在这种与他对骂带来的特有功效加持下，我开始对着镜子练习。可是越练习，越是觉得自己演的好好笑，假的好笑！ 再仔细研究了一下他发我的视频，明明看着好像很简单，可自己一旦模仿起来却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越模仿越觉自己说不会话了，走不会路了，就连脸上的肌肉都不知如何调动了……最后自己都对自己看不顺眼，面部发僵的往沙发上一躺，开始摆烂。 害怕，真正的害怕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我苦思冥想，甚至开始试图回想吃错药那晚的情景。其实……自那夜之后，我都是尽量回避那段记忆的，甚至一度想要彻底忘记自己得过那场病，自欺欺人的当作什么没有发生过。因为每次只要一想起，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就会瞬间笼罩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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