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小时候相约要去长岛看一次雪,长大后才从世界地图上得知,原来长岛深处热带,经年无雪。 他喉咙深处抖动着,低声道:“墨墨,感觉到了吗,雪下得多大啊。” 【作话】 不要方,正文be我也会搞个he番外的,虽然现在离这个e还有一点点距离……
第23章 【36】 涨潮的波涛阵阵泛起,一浪推着一浪,海面洒满温暖的朝阳,微光烁烁宛如碎金粼粼,目之所及皆是椰树沙影。 虽然他们是去看日出的,最后演变成了等待一场并不会落下的雪。 可尽管无雪,这里毋庸置疑仍是一个度假胜地。 江墨看起来心情很好,回程的路上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背。 “阿笙。”他从副驾驶抬起头,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梁淮笙,“我们明天还来吗?” 久违的称呼听得梁淮笙一愣,他努力按捺住心底的兴奋:“墨墨还想来?” 江墨点点头,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坐回到椅背上:“算啦,你还很忙呢,好多人找你。” 梁淮笙以为他说的是医生,有些好笑:“今天不去了,都陪你。” “骗人……” 江墨把脸扭向窗外,低声嘀咕。 待回到医院时,已到了中午,每日他要吃的营养餐和熬制的中药都摆在了桌上。 梁淮笙端起药碗,凑近闻了闻,浓郁刺鼻的酸苦味扑面而来,连带着给旁边色泽鲜艳的午餐也染上了奇怪的味道。 梁淮笙把饭盒放在他病床的小桌子上,用勺子拌了拌:“墨墨吃饭吧。” 江墨看了看,没有对精心搭配的午餐产生任何兴趣。 入夏以来,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体力流失的很快,医生反复强调要适当进食,他以往也不会在这种事上使性子,不管多难受都会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就吃一点好不好?” “不要。”江墨把枕头抱在胸前,“我胃胀嘛。” 他尾音软绵绵的拉长,听起来就像撒娇,攥着梁淮笙的手就往自己腹前按,“你帮我摸摸。” 梁淮笙被他没轻没重的吓了一跳,撑着力道不触碰到他:“你轻点!会痛!” 他因为着急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听得江墨怔了一瞬,默默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抢过饭盒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梁淮笙阻拦不及,眼看着他暴风塞入了几大口食物,痛苦地皱起了眉。 “江墨?”梁淮笙一惊,连忙双手捧着凑近他嘴旁,却见江墨呛咳得双目泛泪,一把推开他扑到床边,把刚刚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梁淮笙惊魂未定,生怕他又吐出血,在旁边盯着地上看了半天,又急又痛冲他吼了一句:“你干什么!为什么吃这么快?” 江墨顿顿,眼眶蓦地红了,扭身躲进了被子中不再理他。 梁淮笙盯着被子小小的隆起看了会儿,懊恼得叹口气,半跪在他枕旁,“墨墨。” 他张张嘴,声音干涩:“把被子打开,再稍微吃点东西好不好?” 江墨不动。 梁淮笙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突然一阵恐惧袭来,害怕他又晕过去,连忙一把掀开了被子。 不料却看到了蜷缩在一起,哭得眼睛通红的江墨。 江墨骤然看见他,呆了一秒,随即又将被子夺了过来,他睫毛被泪打得湿漉漉粘在一起,嘴角委屈得抖了抖,恶狠狠又可怜兮兮地质问道:“哪有人会直接掀开被子!” 梁淮笙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又听见江墨说:“对我这么不耐烦,说!你今天到底去干嘛了!” “还跟傅澜和你弟在一起,是不是又在说我的坏话?” 梁淮笙知道哪里奇怪了。 这样生动真实的江墨,只存在于他小时候,那时他就像透明的纸,爱恶都一眼能看透,没有被长辈刁难过,也没有被恶意揣测。 梁家的那些大人对梁淮笙留着情面,但不会在意江墨的死活,他独自一个人,没有家人为他撑腰,父母甚至是增加他人“成见”的砝码,于是他们便可以肆意欺负他,把一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孩子逼到绝路。 就算这样,他还对他说过,“别出现在我家人面前。” 不对的。 是他们以己度人随便污蔑一个少年的真心,是他们不配再出现在江墨面前。 到了半夜,江墨起了烧。 长岛台风过境,海浪呜咽。 “阿笙!”江墨尖叫着从梦中惊醒,“窗户!” 梁淮笙原本坐在不远处看文件,被他惊得一个踉跄扑到他床前,握住他四处乱抓的双手,“墨墨?” 江墨浑身颤抖,冷汗把额发浸湿,脸色青白,两颊却泛着病态的潮红,他不自觉地将身体缩成一团,输液的手狠狠压向胃部,针头挣扎间被扯掉,淌出来一小片血迹。 “阿笙。” 梁淮笙一手按住渗血的伤口,另一手忙着分开他死死咬着下唇的牙齿,“墨墨,你放松,你别怕……” 怕的是他自己。 “阿笙……” 江墨像从水里打出来似的,眼泪和冷汗落了满脸,胃里仿佛有无数刀片刮刺着胃壁,他疼得昏昏沉沉,挣开被梁淮笙锢住的手,想也没想直接朝胃腹前擂了一拳。 梁淮笙吓掉了半条命,不由分说把他抱孩子似的抱到了自己怀里,不让他再随便伤到自己。 “你打我,你打我,”他来回安抚着江墨抽搐着的瘦弱脊背,迭声道,“墨墨,你打我,你难受就打我。” 江墨将滚烫的额头贴在他肩窝,声音里是明显的哭腔:“你关窗户了没有?!” 梁淮笙不懂他什么意思,扫了一眼窗户,几扇窗都牢牢紧闭。 “都关着,墨墨,我都关了。” “你让我去看看……”江墨抽噎地说不完整话,细碎的泪花眨动间染湿了梁淮笙的肩膀,又听见他嘶哑地哀吼出声,“你弟弟在外面!他在外面!梁辰在外面!” 从那之后的每一天,都是他人生难醒的噩梦。 梁淮笙愕然,稳着自己的情绪,一遍一遍重复着,“他不在,他不在,他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我发誓,我发誓……” 门被鱼贯而入的医护人员撞开。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被梁淮笙抱在怀里情绪激动的江墨,当即眉毛一竖。 “快把病人平放到床上!”为首的医生厉声命令道。 江墨刚一离开他的怀抱挨着床,就挣扎着踢打起来,年轻的护士想让他展开身体给他注射止痛剂,却怎么也无法控制住他。 梁淮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会疼到这个样子。 他咬咬牙,上前死死攥住江墨纤细枯槁的手腕,强迫他躺平。 “墨墨,听话。”梁淮笙的声音带着无法掩藏的颤抖,“听话,不要动。” 针头刺破皮肤,冰冷的液体顺着血管注入江墨体内,他被几个人死死控制在床上无法动弹,身体时不时痉挛地抽搐一下,涣散的目光撞进上方梁淮笙死死盯着他的漆黑眼底。 仿佛烟花的碎屑落入海中,星星点点的亮光也落入江墨眼中,最后归为一片沉寂。 “江墨?”梁淮笙心脏一紧,连忙唤他的名字。 医生看着情况暂时稳定,叹了口气,示意梁淮笙出去谈谈。 梁淮笙根本无暇顾及,松开了桎梏,跪在他床边,“墨墨,你想说什么?” 江墨柔软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嘴唇翕张:“梁淮笙。” 不再有阿笙。 他从过去的噩梦中挣扎出来,站在了更为不堪的现实中。 梁淮笙好似掉进了冰窖里,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 “你怪我。”江墨竭力忍住唇角的抖动,却仍是不可避免的委屈着哆嗦了下。 “是我太没用……” “我知道是我太没用了,治不好你的病……” “还撇下你和别人结婚……” 江墨面色如雪一般白,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双目空洞地看向天花板,万念俱灰。 “我不是故意的。”他微微一闭眼,一道细细的水迹就从眼角蜿蜒留下。 “和祝程结婚,我不想的……” “也不想把你给我的那些钱全花完……” “可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还是我太没用了……” 他很爱哭,可如今却只是安静地流下了一滴泪。 伏在床边嚎啕不止的是鲜少哭泣的梁淮笙。 不是。 虽然他造成的结果看起来是这样,他恨江墨和别人结婚,恨他刷走他两百万。 可他知道,其实不是的。 哪怕是在知道这一星半点的真相前,他在意的也从不是这些。 他在意的是江墨这个人。 他想让他的墨墨只爱他,只属于他。 他在意的明明是这些,却纠结于那个轻飘飘的结婚证和那两百万。 “不是!” 梁淮笙哭叫着喊出声,牙齿咯咯作响,声音凄厉。 可是他无从解释。 小霁说得对,他应该直接告诉江墨,他想让他离婚,然后和他结婚,再永远的在一起。 “江墨,不是。”梁淮笙摸索着攥紧他的手,“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不要想了,墨墨,不要再想这些了。”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你只要知道,我好想你离婚,然后和我在一起。” “你只用知道这个就行了。” 江墨平静的眸底起了一丝细微的波纹,他闭上眼,嘴角漾起小小的弧度:“真巧啊。” 梁淮笙直起身子,呆呆地看着他,又听江墨说道:“我曾经,也好想你带我走啊。” “我自己离不掉这个婚的。那时候我好想你能来帮帮我啊,这样我就能跟你走了。” 梁淮笙胸膛来回起伏,“曾经”这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尽管他的全身细胞都在嚎叫着不要问,还想活下去,就不要问。 他心里有了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却还是像死刑犯等待最后审判的那颗子弹一样。 “从什么时候不想了?” “又见到你的那晚,”江墨指尖颤了下,轻轻笑了,“不是不想了,是不敢了。” 在那晚,他应该给他一个拥抱的,应该亲亲他,应该问清楚这些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都没有。 他不听解释,被恨意裹挟了所有思绪。 他在大庭广众下,用了十足的力气,踢了他柔软的肚腹一脚,然后看着他痛苦地伏在他身前。 那时,他说:“我为了我的两百万。” 【37】 几天后,台风离境,长岛阳光四射的盛夏又回来了。 江墨从连绵几天的昏睡中沉沉醒来。 热浪喷涌着吐出火舌,让病房也暖洋洋的。
39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