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鹏飞脸色蜡黄,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苦笑道。 “没有,我在打电话……老周,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周竞松了口气,将额前的乱发整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 孙鹏飞的嘴唇嚅嗫几下,忽然蹲在地上,这个不足十平方米的、逼仄凌乱的出租房内,双手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老周,我活得太失败了!我的工作丢了,女朋友也跟我分手了……我爸妈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这几年我都没在他们身边尽孝。我在北京奋斗好几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我连一顿烤鸭都不舍得吃,整天在会所挨骂,看那傻逼经理的脸色……想当年我在部队服役,我也是拿过荣誉、立过二等功的人!我怎么就活成如今这幅模样了——” 周竞一言不发,安静地听好友发泄情绪,顺便找来一个大塑料袋,将地上的空酒瓶收拢,把垃圾倒掉,将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又把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让明媚的阳光照进来。 待孙鹏飞哭够了,瘫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打嗝,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周竞倒了一杯热开水,又拿来一个面包,一并塞到孙鹏飞手里,威严道。 “吃!” 孙鹏飞眼泪不止,发泄似地咬了一大口面包,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撕碎、嚼烂。 “老周,我想回家了。北京是真好,可它没有我立足的地方。” 周竞倚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双臂环胸,平静道。 “可以,这是你的人生,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只要将来不要后悔就好。” “哎!”孙鹏飞哭够了,唉声叹气道:“你跟我不一样,你没吃过没钱的苦……” 周竞扭脸看向窗外,阳光下,空气里的尘埃舞动着,铺天盖地,张牙舞爪。那对琥珀色的虎目,在浮动的光影中忽明忽暗,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不缺钱,可我吃过别的苦,相信我,那比没钱的滋味更加不好受,是健康与自尊的摧残。我都经历过什么,老孙,你是清楚的,甚至那次,是你把我送到医院里面去的。” 孙鹏飞不说话了,垂头不语,默默地喝着热水,偶尔打一个嗝。 周竞继续说道:“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痛苦,无权对你的行为指手画脚,更无法教育你什么,我理解并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但你要搞清楚,现在放弃,你甘心吗?” 孙鹏飞眸光闪烁,双拳紧握,显然不甘心就这样失败离场。 “我作为你的朋友,不管你怎么选,都会竭尽全力帮你。老孙,当年你救了我一命,现在轮到我来报答你了。救命之恩,无论回报多少都不为过。” 孙鹏飞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周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过去的事情就不必提了,就算是路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更别说你是我的发小……”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周竞深吸口气,说道:“毕竟当年我差点就没命了,那么多恶徒包抄过来,那么长的砍刀落在我的侧腰上……无论是谁,都会在心里留下阴影的。我更加不会忘记,当初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早就没命了,哪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话。” “老周,我……” “孙鹏飞,给我一个答案。”周竞虎目圆睁,威严地看向孙鹏飞,问道:“你想留还是想走?立刻做出选择,我也好做下一步打算。” 孙鹏飞不自信道:“我……哎!我也不知道,我担心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周竞提高音量,威严道:“没钱,就去赚。有我帮你,你还担心什么?!孙鹏飞,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太优柔寡断,又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了!” 孙鹏飞眼神闪烁着,最终定格,他站起身来,下定决心般吼道。 “……行!来都来了,我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不走了,继续留在北京!” 周竞笑了起来,凭他们的交情,有些话无需说太多,便足以互相理解。 一阵风吹过,将窗户大大敞开,大片阳光落进来,屋中阴暗再也藏不住,留下光明一片。 今天是周末,丁含元回家后,发现家里只有母亲和大哥在,父亲跟朋友们去北戴河避暑了。丁含元蹑手蹑脚地向后院走去,却还是被正在给德牧梳毛的母亲逮个正着,丁母喊道。 “回来!上哪儿去啊。” 丁含元只好垂头丧气地退回到前厅。丁含光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并给小弟投来一个同情的眼光。丁含元乖乖在沙发上坐下,丁母气定神闲地问道。 “昨天晚上,上哪儿去浪了。” 丁含元看了一眼大哥,丁含光急忙挤眉弄眼,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丁含元便说道。 “表姐夫举办单身派对,我跟我哥都去参加了,完事儿后又去了第二场。” “对对。”丁含光说道:“我有点拉肚子,就没去。” “嗯。”丁母点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是出去瞎混,找点儿正经事做。你喜欢演戏么,那就好好演,我也不说什么了。抓紧时间找个对象,人好,真心待你就成。” 丁母开启了日常絮叨模式,神色平静,看来没发现什么端倪。丁含元松了口气,直接歪倒在沙发上,躺在上面一边吹空调,一边伸手揉搓德牧的狗头,嘿嘿傻乐。 丁母很宠爱这个小儿子,见他一副娇憨的模样,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笑骂道。 “你瞅瞅你这样儿,都三十大几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你要是有你哥一半儿省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就省心喽——” “嘿嘿嘿。”丁含元笑着问道:“妈,你乐意我去外地生活不?” 丁母一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外地生活。” “那你们也去呗。” “那不成。”丁母说道:“我们在这里住惯了,不愿意轻易挪动地方。再说了,亲戚、朋友、关系,还都在北京呢。还有你哥,总不能单独留他一个人看门护院。” 丁含光当即表态道:“我无所谓!一个人还乐得清闲呢,没人管多自在啊。” 丁母不放心,追问道:“元儿,怎么忽然提起这茬儿了?发生什么事儿,跟妈说说。” “没什么。”丁含元摇头道:“我喜欢北京,我不会离开你们的。我只是……嗯,最近认识了一位新朋友,他挺不容易的,背井离乡来这边……讨生活,我有点心疼他。” “是不容易。”丁母闻言,感叹道:“当年我在部队的时候,也想家啊!每到夜里就哭,想你姥姥和姥爷,又不敢给家里打电话,要被你姥爷骂没出息的,只敢偷摸给你大舅打电话诉苦。对了,你这个朋友是哪儿的人?做什么的?有空带家里来坐坐,一起吃顿饭。” 丁含元仍旧不敢说自己和周竞的事情,毕竟拖鞋就在母亲手边,只能含糊应下,说有空一定。丁母在小儿子的肚皮上盖了一张毯子,又问道。 “你八月要去香港?去多久?” “半个来月……吧。” “去了跟你姐、姐夫一起住吧,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朝阳刚好放了暑假也要回去,你们还能做个伴儿。让王阿姨跟你一块儿去吧,她做饭你爱吃。” “不用。”丁含元忙说道:“进组后管饭,不要搞特殊。” “那也成。”丁母顿了顿,又说道:“昨天那事儿……” “红包啊?您就放心吧,已经处理好了,任谁也挑不出错儿来。” 丁母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你长大了。妈昨天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丁含光插嘴道:“哎呦喂!我们哪儿敢啊。” “嘿——” 丁含元坐起身来,拥抱了母亲一下,撒娇道。 “不会的,妈妈。我爱您!” 丁含光也坐过来,跟丁含元一起,一左一右搂着母亲,一起撒娇,把丁母逗得哈哈直笑。 客厅里的兰花开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满室馨香。 ---- 大家早上好~抽查!大家早饭都吃了什么?
第16章 傍晚时分,丁含光的未婚妻来家里作客,共进晚餐。别看丁含元在家人面前态度随意,面对这位未来嫂子时却是恭恭敬敬的,问好道。 “嫂子好。” “元儿,好久不见,你又变帅了。” 一位身着职业套裙,挽着优雅发髻的知性美女冲他微微一笑,落落大方,想当迷人。然而,这位嫂子表面林黛玉,内心王熙凤,将丁含光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出身,祖上曾官拜清廷尚书,世代都是读书人,潜心钻研学问的那种。她父母也是学者,常年随团出国访问。而她自己则在外交部任职,经常全球各国奔波。 嫂子刚从中东出差回来,给众人分发礼物,说道。 “这次出国事务繁忙,我也没去什么地方,就买了一些当地特色的小礼物。” 丁含元收到了一对鸽血红宝石袖扣,色泽纯正,璀璨如火,特别漂亮。丁含元虽不爱穿正装,却热爱收集领带夹、袖扣这些小配件,他的衣帽间里有一面柜子,专门存放这些东西。且周竞总是以正装示人,这对红宝石大气张扬,刚好与周竞的气质相匹配。 几人在餐桌旁坐下,边用餐边聊天,嫂子问道。 “元儿,你是不是正在跟乔云彬一起拍戏呢?” “对,我演他弟。” “那赶巧了!我有几个同事,都喜欢乔云彬呢,我也是他的粉丝。你要是方便,帮我要几张他的签名照,好不好?” 丁含元还没点头,丁含光便叫嚷起来,说道。 “你要他的照片儿干吗?他有我帅?” 丁含元说道:“人家乔老师可比你帅多了,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儿的。你少吃两口吧,再吃小肚子都快凸出来了。嫂子,您放心,这事儿一准儿给您办妥!” 丁含光拿起一颗葡萄丢向弟弟,丁含元也抓了一枚油桃砸回去,兄弟俩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闹来闹去,最后还是丁母出声阻止了他们,怒道。 “不要再闹了!像什么样子。” 叮咚一声,丁含元的手机响了,是周竞发过来的一张美食照片。丁含元果断放下手里的东西,捧着手机,满脸堆笑地开始跟对方聊微信。 周竞: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句再见,不好意思了。以及谢谢你带我去吃早餐,豆汁不难喝,我能接受。我也发现了一家不错的饭馆,下次带你过来品尝。 附照片一张,丁含元把照片放大,是一桌京帮菜。桌上摆着两只酒杯,两副碗筷。 丁含元:两副碗筷? 周竞:跟好兄弟聚餐。你要认识一下么?我拍照给你看。 丁含元:谁想看他,我只乐意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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